“时间2000年2月15日，凌晨一点半，地点新西伯利亚城。”lh3H2
一刀、一剑，贯穿一个少女的身体，赵离左手通讯表抬起，向远在天命总部的奥托讲明情况，他右手上的血迹尚未干涸，掌心的蔚蓝宝石已然碎裂。lh3H2
“死之律者确认死亡，以及，拟似律者核心是假的，里边空有死之律者的力量，但是没有半点权能残留。”赵离紧皱眉头，右手用力一握，宝石化作齑粉，随风飘散，“我们被耍了，死之律者的核心始终在第二律者身上。”lh3H2
就在一分钟前，赵离走进死之律者三尺之内，瞬息之后，坎剑离刀出鞘了结死之律者的性命，而赵离也随手掏出对方身体内的律者核心。lh3H2
可惜，这枚律者核心并没有他希冀中的效果，想想也是，死之律者的绝命黑雾影响不了自己半分，如果自己等待五百多年的结果只有这点碎渣，赵离也不需要再苟活下去了。lh3H2
“稍安勿躁，赵离大哥，我不让你在第二律者出现的时候就赶往西伯利亚平原，为的就是引出月球背面遗迹残存的力量，现在看来，放第二律者上月球还是有用的，她重新降临地球时，又带回了四种，唔，五种权能，这里边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lh3H22
奥托与赵离此时的通话，只有彼此二人知晓，月球背面遗迹在第一次被探寻到的时候，赵离便自告奋勇上去一探究竟，结果是一无所获，他还遭到另一股势力的狙击，把敌对生力军全部消灭后，赵离才返回地球。lh3H2
但在那之后，奥托和赵离一致认定，里边肯定有惊世密藏，但是碍于没有人选——“神”选的律者，月球背面遗迹便从1959年一直搁浅至今。lh3H2
“很难想象，赵大哥你以前会为了乔伊斯对我大打出手，而如今你也能为了第二律者选择相信我按兵不动半个月。”lh3H2
突然的，奥托在通讯频道里边感慨起来，与之相对的，是赵离眉毛颇为不耐烦地挑了一下。lh3H2
“无非事有轻重缓急，人有亲疏远近，你要是想要听借口还是听事实？”lh3H2
“我都不需要听，赵大哥你比另一位守护者的底线要来得灵活许多，跟你合作也舒心。”lh3H2
奥托识趣地关掉通讯表，他知道赵离自有一套价值观，而不是像他那个师父一样始终能拿大义给骗得团团转，两人都是聪明人，表面的和平能不戳破就尽量不戳破。lh3H2
只是，奥托偶尔还会想念，当初与自己把酒言欢的那个赵大哥。lh3H2
赵离掐一个剑诀，钉在死之律者尸体上的坎离双器随他心意飞起来，朝自己面前突然出现的虚数大手斩去。lh3H2
“没想到第二律者居然会来捡一个替代品的尸体，你是念旧念得多虚伪？呔！吃我太虚剑神！”lh3H2
霎时间，赵离全身的玄奥纹理激发出血海般的红光，两只血凤凰的巨大身形分别融入坎剑离刀中，只听一声凄厉的叫声从空间的另一端传来，不仅伸来的虚数之手尽数砍落，连同遭受余波的死之律者尸体在顷刻间都破灭开来。本来赵离这守株待兔的做法就没想着能逮到谁，哪知真的来了一个大的。lh3H2
在空间门关闭后，赵离只是在原地调整一下呼吸，便收起离刀，脚踩坎剑，往天命总部的方向飞去。lh3H2
方才瞬发两式太虚剑神，于赵离而言不过是精气神耗损了些许，奥托有句话说的不错，他没让赵离在第二律者诞生时就赶往西伯利亚平原，就是怕对方手起刀落把初生的第二律者给剁了。lh3H2
哪怕身居六种权能的第二律者，赵离自忖也能一人取其项上人头，至于他活了五百年都没有活成以前赤鸢仙人的模样，个中缘由只有自己清楚了。lh3H21
该回去听奥托那倒垃圾般的演讲了，刚才给了第二律者两剑，想必对方也得暂时消停一会，西伯利亚平原的战况会得到极大缓和。赵离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全然不知他瞬杀死之律者和逼退第二律者的表现，全被天上的卫星给记录在案。lh3H2
赵离活久了，多多少少带点老东西没适应新时代的味道在里边，特别是十个半钟头后，天命浮空岛中心广场上，奥托一边发表着激动人心的演讲，后边的大屏幕就在反复播放他不到半分钟的战斗视频。lh3H2
“奥……托……，我早晚把你四十五年前的丢脸模样发给全世界观赏……”lh3H2
此时的赵离，坐在浮空岛广场一处横梁上，他视力不好，想看清底下人就得坐近些，不过有坎离双器放出风来折射光线，他也不怕自己被人找到。lh3H2
他看着台上的三人：奥托高举双臂激情演讲，塞西莉亚手持黑渊白花站于其身左，程立雪腰挎若水站于其身右。lh3H2
这还是赵离十年来第一次比较近距离见过自己这个九师妹，除了一眼看去觉得长大了不少之外，其余细节都没能看清楚，毕竟赵离的双眼也随他坏了五百年，本人倒是早就习惯了。lh3H2
“五百年来，我们都在为这一刻准备着，我们要告诉崩坏，人类决不会任由其轻易宰割！今天，我们就将再一次证明自己——我们是天命的战士，我们会守护自己的家乡！”lh3H2
奥托很擅长调动人心，也是，在外人看来，管理五百年却没有出现过差错的天命大主教，简直是圣人在世般的精神领袖，他说的每句话，都会被天命上下奉为金科玉律。lh3H2
“在北边，我们会和魔鬼在天空中战斗。最强的女武神，塞西莉亚回来了，她将为我们驱散风暴。”lh3H2
塞利西亚应声举起黑渊白花，引起台下一阵喝彩。赵离倒是对这把神之键印象深刻，正是由于它的存在，赵离得到了如今不死不灭的身体。lh3H2
“在南边，我们会和魔鬼在海面上战斗，我们尊敬的指挥官，程立雪，将会带领我们死守每一寸土地。”lh3H2
赵离右手手指敲了敲房梁，他不清楚南边的炎之律者实力如何，对于自己而言都是一剑的事情，但是交给程立雪这么个A级女武神的话，赵离没法担保对方真的能战胜炎之律者。lh3H2
心中一动，赵离便知道奥托的意图何在。不过，自己不去，自然会有心疼程立雪的人前去助阵。lh3H2
“至于东边的恶魔，已经倒在了那位举世无双大英雄的一刀一剑之下！”lh3H2
我*你*奥托。赵离双手抓住不锈钢做的横梁，用力到变形扭曲。lh3H2
奥托让开了自己演讲的位置，将主位让给屏幕上一刀一剑斩律者的赵离，下一刻，人群中爆发了比先前还要响亮十倍的欢呼声，女武神们都在庆贺，有这样一位强者加入对抗崩坏的战斗中，她们将会有很大概率存活下来。lh3H2
塞西莉亚与程立雪也转过身来看向屏幕，前者倒觉得正常，毕竟她打小就是听着天命大主教与他的挚友的故事长大的，赵离能有这样的战绩只让她有种“嗯，很正常”的想法。lh3H2
而程立雪，她用力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从演讲开始到现在，她的冷淡表情已经快绷不住了，现在只想要极力向别人宣传自己师兄的好。lh3H2
如果师兄斩了死之律者，那他会不会来天命总部暂时休息呢？程立雪脑子里蹦出这样一个想法，她立刻环视一周，将演讲广场四周的人与物尽收眼底，但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lh3H2
尽管十年间失望了千百次，程立雪本该习惯，但是此时正人声鼎沸，她的心依旧沉入谷底。lh3H2
“感谢刀狂剑痴，感谢赵离！他帮助夺回了我们的城市，而这次，我，奥托·阿波卡利斯，将会加入诸位，同魔鬼决一死战！”lh3H2
御驾亲征，自古以来都是最能鼓舞士气的做法，不过，赵离知晓奥托的底牌，他有魂钢身体随时能替换，就算上前线坏了一具也无所谓。自己常说要割下奥托脑袋当球踢，也是不怕对方真的死翘了。lh3H2
而在底下的女武神呼应奥托的号召时，赵离发觉自己身边坐过来一个熟人，离自己三尺，不远不近的危险距离。lh3H2
赵离连对方的眼睛都没看，只是盯着远处的云朵，那蓬松的白云比坐上来的符华要养眼多了。lh3H2
符华开门见山地说道，只是她这份说教的语气，实在令赵离感到不适。lh3H2
符华叹了一口气，她冒着对方动怒的风险，说出自己的心里话：lh3H2
“你在怄气，因为立雪弃你而去就躲着她不见，一躲就是十年，跟五百年前的顽童一般。”lh3H2
说实话，符华已经准备好催动双拳的太虚之握与羽渡尘，但是令她没想到的事，赵离转头看了自己一眼，并没有动手。lh3H2
赵离沉声说道：“第一，你没有五百年前的记忆，就不要用一副很了解我的口吻在这里倚老卖老，符华，我说过的，你不是赤鸢仙人。”lh3H2
符华一时语塞，她被赵离戳中了痛点，自己真的不知道这段记忆的是燃烧殆尽了，还是藏在哪一片羽毛中，哪怕是破碎的剑心，都找不到半点过往，一如自己每当快要忘记过去时，赵离这昨日的幽灵便会提醒自己，五百年前缺了一个窟窿等待她去填补。lh3H2
“第二，立雪心疼你才待在你身边，我只是她师兄，不是她师父，自然不会去命令她做些什么，你倒好，把她当成个累赘般一个劲想推给我，要是觉得隔个两三年才见一面很麻烦的话，不如现在自裁省事省心，也好让她明白浪费十年孝敬你这师父就是个错误。”lh3H2
符华嘴拙，赵离一口气说太多，她还没反应过来该怎么说，但是对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被符华察觉到了，她说道：“你一直在关注立雪罢，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避她不见？”lh3H2
赵离不由啐了一口水，他沉默一会，才回答符华的问题：“立雪……她又不需要我这个师兄陪着……她愿意跟着你，我当然要让她如愿以偿……免得见了她，又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要再次选择抛下你还是抛下我。”lh3H2
符华瞧着赵离四处飘的眼神，笃定地说道：“你果然还是怄气了，跟当时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怄气。”她知晓，赵离不可能考虑自己的感受，虽然他说着不想让程立雪为难是事实，但是，他也的确被程立雪的选择伤了心。lh3H2
突然的，赵离的声音高了八度，他转过头看向符华，通红的双眼里满是不甘：lh3H2
“我养了立雪五年，整整五年！是我带她从那个空无一人的房子里来太虚山上好生养着，教她习武教她识字，她无聊了我还到处搜罗故事同她讲。”lh3H2
“没收养她之前，我每天杀崩坏兽杀死士，杀干净了就到处游玩多自在；养了她之后，我每次杀完一个洲的崩坏兽，哪里都不去逍遥了，就立刻御剑回太虚山上陪她，就生怕她孤苦伶仃导致心里有阴影。”lh3H2
“你呢？你做了什么？要不是那逼奥托喊你来太虚山找立雪，你会想过回来看她半眼？你想着什么我会不知道？有我在养立雪就不需要自己出现，呵，你倒是轻松了，放轻松去周游世界。”lh3H2
符华哑口无言，她的心思被赵离说中了，见着对方便能放心把事交给对方干，尽管二人之间水火不相容。lh3H2
“然后呢？立雪她宁愿去护一个五年来第一次见的挂名师父，也不愿跟对她推心置腹的人去天命。不就是去天命吗？我都养立雪五年了，再陪她去天命住下又能怎样？奥托想打的算盘无非是用立雪拉拢我常驻天命，我顺了他的意又如何？”lh3H2
赵离越说越激动，最后突然又仿佛泄掉全身力气般，砰的一声躺在横梁上，也不嫌背后的坎离双器碍事，他万念俱灰地说道：“可是这人心啊，我哪能捉摸得透呢？你也是，奥托也是，立雪也是，五百年来遇到的每个人都是。”lh3H2
“我那六个师妹和一个师弟，他们真心待我，却永远留在了五百年前……我会找到法子，复活他们。”lh3H2
赵离又起身，这次他是正对着符华，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反问道：“人心莫测，立雪选了一无是处的你，她也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呕心沥血培养立雪，为什么成了我没有权利去怄气？”lh3H2
符华没能反驳，她只是现在才发觉，赵离孤寂的内心隐藏得太好了，而现在他选择将这伤痕累累的心脏展示给自己看，何尝不是另一种悲哀：只能与自己的仇人分享自己的阴暗，自己的求而不得。lh3H2
她算是明白了赵离的心思，对方所珍视的一切都被自己经手破坏掉，师徒之间从很早开始，就只剩下一条路能选。lh3H2
符华没有立场替赵离原谅程立雪，也没有立场替程立雪原谅赵离，莫名的，她第一次有了“自己是罪魁祸首”的自觉，过去在阻碍她往前走，也在阻碍赵离死去。lh3H2
“立雪她，罪不至此，至少，不该成为你我之间的祭品。”lh3H2
也不管赵离能否听得进去，符华从横梁上离开了，她要前去迎战南边的炎之律者，护程立雪周全。lh3H2
气量狭小……lh3H22
“说我气量狭小，你还是永远、永远，不会考虑我的难处，赤鸢仙人……”lh3H2
“赵离啊赵离，天下之大，却落得个无依无靠的下场，真有你的……”lh3H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