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审稿 3

　　那位大缺大德的，毫无职业操守的编辑，当然在暴雷的第一时间就被炒鱿鱼了。436BD2

　　但事件发酵开来，作家义愤填膺，友商推波助澜，群众瞠目结舌。436BD3

　　和平之鸽杂志社，避无可避地被推成了众矢之的。436BD

　　虽然社长带领全体社员诚恳道歉、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过稿标准、不断提高稿费……436BD8

　　但敢来投稿的作家还是越来越少。436BD6

　　还被嘲讽“标的越高，员工赚的越多。”436BD

　　杂志社也被冠以“骗稿社”“潜规则社”等难听的绰号。436BD

　　稿件越来越少，质量越来越低，读者自然也放弃追订，另购它刊。436BD1

　　和平之鸽杂志社，已经迎来了废社危机。436BD12

　　“严瑶姐，我们还差几篇故事，才能凑够一刊？”旁边的秃头同事愁苦地问道。436BD4

　　名为严瑶的甜美系洛丽塔少女，缓缓放下金边红茶杯，樱唇微张呵一口热气，语气平淡地回答：436BD4

　　“两到三篇，8000到12000字——436BD1

　　“这个问题，你两小时前已经问过了。”436BD

　　“也就是说两个小时了，还是没有投稿吗。”秃头的同事更愁苦了。436BD1

　　距离他们的半月刊童话杂志《和平之鸽》新刊发售，已经只剩5天了。436BD

　　5天时间，就算只留3天给印刷铺货等流程，剩下的2天时间里，能来两篇能过稿的童话投稿吗？436BD

　　这种以前根本不会想的可笑之事，如今却几乎不敢想。436BD

　　“事到如今，担心已无意义。”436BD2

　　严瑶拈起一枚草莓马卡龙，轻轻咬下一小口，小幅度咀嚼：436BD1

　　“不如享受废社之前，所剩不多的每一分每一秒。”436BD1

　　秃头同事呵声苦笑。436BD

　　享受？436BD

　　废社了工作去哪找啊！436BD5

　　他张了张嘴，正想说要不去腆着脸再找找几个老作者，至少要点存货什么的。436BD

　　“叮”的一声，邮箱响起来稿提示音。436BD

　　“唰！”436BD

　　几乎瞬间，严瑶闪电般放下马卡龙，坐直身体戴上眼镜点开稿件，面色非常严肃地——436BD

　　把一盘马卡龙推到一边，转而从抽屉里拿出四个四格盒，摆到面前。436BD5

　　每一个四格盒里面，都从左到右，装着四种零食：436BD

　　炒青豆、果汁软糖、牛肉粒、坚果。436BD8

　　全社员工听到“叮”声，都看过来，看到她左手戴上一次性手套，右手握住粉色鼠标，蓄势待发。436BD

　　他们心中一凛，来了，严瑶的工作状态！436BD

　　她将如美食节目中的评论家，用品鉴的方式，阅读稿件。436BD4

　　感觉难看，就吃炒青豆，高油高盐高淀粉，毫无营养的膨化垃圾食品；436BD7

　　感觉一般，就吃软糖，白砂糖麦芽糖明胶卡拉胶果胶，还有果酱；436BD2

　　感觉不错，就吃牛肉粒，虽然高盐但有效摄入动物蛋白；436BD

　　感觉很好，就吃坚果，主打健康！436BD10

　　用这种方式疏解自身审稿积蓄的压力，并将四盒分别对齐稿件的开头、中期、后期、结尾，明晰量化审稿过程中每个阶段的主观感受！436BD10

　　据他们所知，业界采用这种审稿方法的，只有严瑶一个。436BD

　　因为这么做很容易长胖。436BD2

　　严瑶天天这么做还能保持身材苗条，不仅得益于每天上班前、下班后，坚持锻炼。436BD

　　还要感谢杂志社没人投稿。436BD11

　　秃头同事眯起眼睛，放轻呼吸，和其他几位员工一样紧盯住桌上的四个四格盒。436BD

　　严瑶会吃什么零食？436BD1

　　稿子质量会怎么样？436BD

　　虽然很痴心妄想，但能希望至少是果汁软糖级，最好能到牛肉粒级吗？436BD8

　　严瑶左手悬空在对齐“开头”的第一个四格盒上，右手食指按住鼠标滑轮，随时准备下滑。436BD

　　她的神色毫无波动，冰冷得像机器人，漆黑如墨的瞳孔快速扫视，将每一个字摄入脑中。436BD

　　忽然，她的左手动了！436BD3

　　秃头同事顿时屏住呼吸，紧张地看到，严瑶带着一次性手套的左手掠过炒青豆，在果汁软糖上方犹豫几秒……436BD

　　捻起一粒。436BD

　　果汁软糖，一般级……436BD

　　秃头同事心中微有失望，但随即更燃起希望。436BD

　　开局就是一般级，距离凑够一刊，可能只差最后一篇了！436BD

　　严瑶陆续拾起几粒果汁软糖，小嘴微张，指尖轻抛，把它们精准抛入口中。436BD

　　然后看着看着，稍作迟疑，又拾起一粒牛肉粒，抛入口中。436BD

　　秃头同事精神一振，有感觉不错的部分了！436BD

　　很好，就是这个趋势，一定要保持！436BD3

　　严瑶一边看一边吃，只吃果汁软糖和牛肉粒，炒青豆和坚果碰都不碰。436BD1

　　她很快看完开头，将第一个四格盒推到一边，左手悬空于对齐“中期”的第二个四格盒上方。436BD

　　一边看，一边吃，仍然只吃果汁软糖和牛肉粒。436BD

　　但秃头同事敏锐发现，她吃的牛肉粒数量正在变多，比例越来越趋近于1:1。436BD

　　开头已经比较不错，中期不但保持住了，而且越来越好？436BD4

　　秃头同事本能地感到惊讶。436BD1

　　开头往往是作家最精雕细琢的部分，通常可见其最高水平，中期会不可避免地放松下来，直到靠近结尾再收紧。436BD4

　　但这还没完，他很快发现，严瑶看完了中期，推开了第二个四格盒，在对齐“后期”的第三个四格盒上，吃牛肉粒的数量很快远超了果汁软糖。436BD1

　　到最后更是一粒果汁软糖也不吃，狂吃牛肉粒，甚至还吃了几粒坚果！436BD17

　　不仅如此，他惊愕地发现，严瑶审稿时，数年如一日冰冷如机器的面部神情，竟然出现了一丝松动，出现了紧张、高兴、欣赏……436BD

　　等以前鲜少从她脸上看见的情绪！436BD2

　　天啊！436BD

　　秃头同事怀疑自己看错了。436BD

　　杂志社走投无路，即将废社之际，突然收到了一篇能够令严瑶动容的投稿作品？436BD

　　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436BD3

　　“后期”，很快看完。436BD

　　最后一个四格盒，对齐“结尾”。436BD

　　严瑶一直昂扬上升的进食趋势，终于有所回落。436BD

　　她逐渐恢复面无表情，吃的零食也从几乎全是牛肉粒，变回牛肉粒与果汁软糖混杂。436BD5

　　当六七分钟的时间过去，她看完最后一段文字，摘下一次性手套和眼镜，闭着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436BD

　　秃头同事激动地迎上去：“太好了严瑶姐，这下只差最后一篇了！”436BD

　　“不。”谁料严瑶却淡淡地吐出这个字。436BD

　　秃头同事一愣，其他走过来准备欢呼的同事也齐齐一愣。436BD

　　不？436BD

　　不过稿？436BD

　　“为什么？！”436BD

　　难道是作者投错了，稿子不是童话，虽然写得很好，但是无法刊载？436BD3

　　一瞬之间，秃头同事从天堂跌落进地狱。436BD

　　“不差了。”436BD5

　　严瑶恢复往日的平淡：436BD

　　“这篇投稿质量不错，字数在常规的两到三篇之间，刚好凑够……436BD

　　“各位，准备工作了。”436BD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