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旅途间奏
世界上唯有两样东西能让我们的内心受到深深的震撼,一是我们头顶浩瀚灿烂的星空,一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法则。——伊曼努尔·康德《实践理性批判》3v0cM
都莉珂顺势望去，只见一条白练从极目的远地蜿蜒而来，映入了视界。是梭玛河，她那平静的河水温顺地流淌着，似乎不曾被弗奥利那的匆忙脚步声所侵染。3v0cM
梭玛河被称作东岸的生命之源，孕育了文明，她和她的支流滋育了圣所罗门与弗奥利那两大城市，养活了流域两岸的人们。3v0cM
但是她从不为此而自负，依旧如过去的几千年的那样，静静地流淌。3v0cM
原本水就不是富余资源，一路上没有什么旅馆的话，就只剩下自己带着的水源了。3v0cM
若这两三天的时间里不浇水，那株原本就看上去相当娇弱的幼苗，恐怕会枯萎吧。3v0cM
因为沙维坐落在这条沿着梭玛河的道路旁边，所以有不少要去位于入海口的加伦港的马车。想搭顺风车也并不困难。3v0cM
都莉珂和丽洛特挤在马车的狭小空间里，和满满的一箱一箱的苹果为伴。3v0cM
虽然新鲜的苹果清香是很好闻，但是被封闭在这个空间里被迫呼吸这空气几个小时，实在也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3v0cM
“拿个吃作为补偿吧，”丽洛特说着就从篮筐里挑拣起来，拿了一个看上去相当漂亮的红色果实，轻轻地咬了口。3v0cM
尽管光线昏暗、空间拥挤，但都莉珂仍挤出一小块地方，用钢笔在一本摊在双膝上的笔记本上书写着。3v0cM
前几天躺在床上的时候，全身都疼得发麻，根本没法使用回路。所以那段时间几乎就相当于是浪费掉了。马上就能完成魂体干涉的数式了，因此应当加快进度了。3v0cM
“你的伤怎么办，那个绷带不需要换么？”有点在意她的状况。3v0cM
“离开之前刚刚换过，等到了那边安定下来再换药也没关系，倒是你，这么多的伤口，疲劳加上颠簸，真的没关系吗？”丽洛特继续咬着苹果。3v0cM
一旁专心于笔记的年轻魔术师少女却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样子。3v0cM
丽洛特感觉到有些无聊，然后就将那盆风信子搬到了身边，小心地把玩起来。3v0cM
上车之后，都莉珂为风信子浇过了水，因此现在的幼苗似乎精神饱满的样子。3v0cM
此时年幼的花苗叶片依旧细弱，不过等她成长之后，风信子的叶片就会变得厚实，能够吸收阳光中的能量。3v0cM
窗外的风景，正从弗奥利那郊外的荒原，逐步变化为整齐有致的田野。3v0cM
初夏，正是农忙时节。可以看到田间有着许多的黑色斑点似的农人正弯着腰，为那些秧苗松土，施肥。烈日正无情地将热量辐射在他们的身躯之上，使得他们的背部被汗水所濡湿。3v0cM
尽管又热又累，农人依旧坚持着耕作，等待着下一个秋天，等待着丰收的到来。3v0cM
“梭玛河畔的土壤因为河水季节泛滥的原因，非常肥沃，所以有很大的种植园。种植着的水果，通过加伦港的货船运往奥利西斯各地的市场。”3v0cM
丽洛特似乎又扮演起了导游的角色:“不过如果在本地购买的话，价格会低很多就是了。”3v0cM
“说不定在沙维那边，会有很多的便宜水果。处得好的话，免费享用也说不定哟。”似乎开始想象品尝那水果的情形了，丽莱的面容上带着沉醉的笑容。3v0cM
“说真的，丽洛特，你变得和我最初遇见你时不太一样了......”3v0cM
自己倒是越来越习惯这样的丽洛特了，都莉珂心想。3v0cM1
“欸？有吗......”丽洛特的脸似乎微妙地有些羞红，立刻转向了另外一边。3v0cM
天哪，这和当初追猎自己的那个冷酷又强大的圣歌团执行者居然是同一个人，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感觉。3v0cM
都莉珂觉得心莫名的无法平静下来了，笔记本上无意识地写下许多乱七八糟的符号。3v0cM2
原本整齐地记录着的笔记里出现这么一大段文字，让有些完美主义的都莉珂非常的烦躁。3v0cM
不知不觉的，窗外阳光已衰弱了。附近没有山地，因此的地平线深处能够看到橘红色的夕阳，温暖地笼罩着大地。3v0cM
阡陌之间的农人已经回家了，只留下稻草人孤单的身影，偶尔会有只乌鸦停在它的肩膀上，和它说着悄悄话。那个草人给它讲述着自己在漫长的岁月里积累的奇妙故事，只是它疑惑地歪着头，似乎无法理解。3v0cM
疲惫的都莉珂“啪”地合上了笔记本，魔力耗散加上旅途的颠簸，说不累人是不现实的。3v0cM
丽洛特低着头，胸脯有节奏地起伏着，似乎是熟睡了，手搭在一旁的苹果筐上。3v0cM
都莉珂不希望打搅她的安眠，悄悄地爬到了车厢前部的连通着的小窗处，对着那个驾车的老伯轻声问：“大叔，那个沙维，还有多久那。”3v0cM
“三十里路，不过天晚了，再赶一会就等停了，夜里不好赶路。”大伯似乎正在抽烟，香烟的刺激气味透过窗户弥漫开来。3v0cM
看来明天还得颠簸那，都莉珂想到，用手不住挥着，希望把烟气带出去。3v0cM
“小姑娘，你们俩跑去沙维是要去旅游吗？那种乡下地方有什么好去的。要是听大叔说，不如跟着大叔到加伦去，有海有山，比那地方不知好多少啦。”大伯笑哈哈地说着。3v0cM
都莉珂则有些尴尬地回应道：“不是啦，她是我姐姐，我们去沙维是因为......嗯，是因为要去看望爷爷奶奶。”3v0cM
“本地人啊。怪不得。不过听说最近沙维那边水源好像出了问题，也不知道咋样了。”大叔自言自语。3v0cM
回过头，都莉珂看向了丽洛特。依旧穿着那件新的红色外套的丽莱，静静地睡着。被细汗珠笼着的额头显示出她穿着的不合时宜。3v0cM
真是奇怪的习惯，都莉珂想，然后挪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解开扣子帮她脱下风衣。3v0cM
但是才挪下一会，都莉珂就发现了丽洛特不顾炎热的天气一直穿着风衣的原因:3v0cM
刚刚将那只衣袖向上一捋，她的洁白手臂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立刻显露出来。3v0cM
同时，丽洛特也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看着不知所措的都莉珂和自己的外套，很快理解了状况。3v0cM
“谢谢你的好意啦，都莉珂。”她将那件风衣又重新穿好，扣上扣钮。“其实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热啦。”3v0cM
骗人，你的额头上都是汗。年轻的魔术师心想。当然都莉珂追问道：“伤疤，是怎么回事？”3v0cM
丽洛特用手托起头，眼瞳不知是正望着都莉珂，还是深入了虚空，双唇之间轻轻地讲起流淌出了自己的故事：3v0cM
“我出身在一个叫做爱瑞柯西的魔术师家族，不过到了我的父母那辈，家庭已经贫匮到了极点。或许就是出于经济的原因，我的父母将我交给——不，用卖给更适合，我母亲家的远方亲戚，奈德霍特家族。只是他们似乎根本没有将我视作女儿，而是一个纯粹的魔力的容器。他们家族虽然富有，但是血统里的魔术师的血液已经非常地稀薄。上几代里奈德霍特家族都不再有过拥有合格魔术回路的后代，更勿论魔术师了。他们迫切地希望能拥有一位魔术师溶入他们的血统中。”3v0cM1
“于是，学习魔术的过程中，辱骂，不让吃饭，不许睡觉，殴打都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你之前看到的伤痕，也就是那时留下的痕迹。”3v0cM
“幸运的是，教授我魔术的老师，并不认同他们的行为。在发现我似乎与离法这一稀有魔术有着很高的相性之后，他就去与魔术协会联络。协会认同了我的天赋与价值，同意帮助我脱离我的养父母，不过条件是学习离法，无条件地进入协会，听从协会的派遣。自由，不过是生存之后的奢求罢了，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协会给出的条件。”3v0cM
大概这也是丽洛特同情自己的原因之一吧。一样倔强不服输的性格，无论是面对家族还是协会，乃至于更加强大的力量，都绝不低头。丽洛特从当时我的经历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3v0cM
为了求证这点，都莉珂顺着说道：“所以，你选择了帮助我吗？”3v0cM
她的眼睛里顿时显示出惊讶和困惑，渐渐地又像春雪般消解：“你说得对，可能我下意识地把你当做了过去的自己。”3v0cM
“好啦，你一定是饿了吧，要不要吃苹果？”丽洛特指了指框中的红色果实。接着，她又从身旁拿起了那只旅行包，翻出了用纸包好的一块煎蛋卷。3v0cM
“随时随地可以加热食物，魔术师最基本的优势估计就只有这个啦。”3v0cM
说着，丽洛特右手背上的浮现的魔纹处不停地渗出魔力，将那块原已经冰冷了的饼重新加热。3v0cM
很快地，它又散发着奇妙的香气，刺激着都莉珂的味蕾了。3v0cM
将第一块递给了都莉珂，丽洛特又拿出了第二块，没有加热就直接开始食用。3v0cM
“为什么你吃的不加热，怕消耗太多魔力么？那么我来帮你！”说着，都莉珂就准备把丽莱手上的那块蛋卷取来。3v0cM
丽洛特拒绝了:“不用啦，其实这么直接吃也别有风味啊——除了硬了点。”3v0cM
当最后阳光被黑夜所淹没之时，老伯拉住了缰绳，让劳累了一天的马儿停下了脚步，然后跟车厢里面的两人说道：“两位年轻姑娘，今天就在这里休息了，我也没有什么铺盖，你们就用那张盖我的果子的那只袋子凑合着过一夜吧。”3v0cM
“看来得将就一晚了。”丽洛特把那张挂在车厢旁边的袋子取了过来。3v0cM
都莉珂也没有别的主意，把一筐筐的苹果再挪了挪，让空间再扩展了一些。然后他用自己的外套当做枕头，放在了木板上，勉强躺下。3v0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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