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骗子搞的！而且是小区里的熟人！熟人才知道我们家情况！”婶婶一掌拍在第一封信上，斩钉截铁地像是最顶尖的学者在研究领域下了一个不可能被推翻的定论。kXXD5
“可哪个骗子会下这么大本钱？N96啊！水货都能卖四千多，行货超五千！”叔叔在那只纯黑色的N96上不断地印着自己的指纹，像是好女人抚摸着祖传的翡翠镯子。kXXD5
他只把第一封信交了出去，记忆太过久远，不如让比他懂点的叔叔婶婶来处理那个所谓的卡塞尔学校，路明非自己的心早就飞到第二份来信上了。kXXD5
“什么卡塞尔学院？一定是骗钱的！还什么芝加哥大学的联谊学院，去年我们学校排名第一的楚子航考出国，也是去的一个芝加哥大学的联谊学院，楚子航一个堂哥是一个大学的教授，都拿到绿卡了。这种名校的联谊学院都跟常青藤差不多的，美国人都进不去！”路鸣泽难得如此关心哥哥的未来。kXXD5
这里的路鸣泽并不是那位与路明非交易的路鸣泽，而是身高160体重160，亲缘关系上属于路明非堂弟的一个小胖子。kXXD5
他口中的楚子航……路明非绞尽脑汁，只想起了他好像是自己的学长，人挺帅的，然后没了。kXXD5
他起身走出了客厅。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主角的离开，剩下的三人依旧争论着这封面试通知书的真伪。婶婶和路鸣泽有点受打击，如果这封信是真的，就是个天大的狗屎运，十年都落不到一个人身上，却落路明非身上了。婶婶不习惯这个蔫巴孩子忽然抖擞起来，这样子路鸣泽将来怎么胜过？kXXD5
路明非回到自己房间，连上了QQ，时间真是一个残忍的东西，明明以前倒背如流的QQ账号和密码，经过十几年的磨损后就变得残缺不全。他只好先想办法把账号密码找回来，才能在手机上登上QQ。kXXD5
虽然他也不知道现在QQ对他有啥用，也就看看聊天记录，把那些已经被冲到记忆大海里的人际关系稍微捡回来一些吧。kXXD5
路明非看了下墙上挂着的时钟，对了下轴，再点开QQ列表，一个一个看起了聊天记录。kXXD5
最近的一条消息是备注为“老唐”的家伙发过来的，头像是一个长得很欠的熊猫，发过来的内容和他的头像一样欠。kXXD5
“兄弟你虫族玩得不错，下次再切！你就差在微操上，战术意识还是很好的。”kXXD5
现在熊猫头像已经灰了下去，估计是看路明非没回他，下线了。kXXD5
第二近的消息是18小时之前发的，头像也是灰的，是一个戴棒球棒的女孩。路明非点开了聊天栏，看到他在问这个备注名为陈雯雯的人要不要参加之后的文学社活动。kXXD5
路明非念叨这两个字眼，脑海里却没什么可以对应的印象。很久很久之前的他似乎很在乎这个叫陈雯雯的女生，从聊天记录里都能看出来那份呵护与卑微，可现在的他身披硝烟与荣光，早就想不起那个女生的模样。kXXD5
路明非的QQ好友并不多，三两下就整理完了聊天记录，他的人际关系依旧乏善可陈，不如说是从那时起他的交际圈就很小了，在那个世界时无非是继承了之前的习惯。kXXD5
“切一盘？”QQ上一个大脸猫头像跳闪起来，名字是“诺诺”，路明非不记得什么时候加过这个人了，不过现在他没那个心情，随手回了句“没空”就关掉了QQ。kXXD5
路明非上了楼，钻过通往楼顶的铁栅栏，安装在天台上的空调外机依旧嗡嗡作响，拥抱地平线的夕阳把最后一缕光洒在了路明非的身上，却遮不住他眼中闪烁的金芒。kXXD5
只迈出了一步，路明非眼里的金芒瞬间消散，止不住的鼻血滴滴答答，打在充满灰尘的地面上，慢慢积成了一摊血迹。kXXD5
“我靠……”路明非大口呼吸，忍受着全身上下的疼痛，呲着牙骂娘。“忘了自己现在是个弱鸡了，怎么可能撑得住五百倍的时间零？”kXXD52
缓了好一阵，路明非的鼻血才止了下来，他坐在空调外机上，看着即将彻底被吞没的太阳和远方已经亮起的霓虹灯，有些走神。kXXD5
第八律者的时候，他就被拽入过这座天台构成的幻境里，那时，是一名如飞花般绚烂的少女撬开了天台的大门。kXXD5
太阳彻底落下，黑暗和霓虹灯相继到来，路明非也从空调外机上跳了下来，手放在了那座铁门上，微微发力。kXXD5
他清楚地知道，这扇门后不会再有那份笑颜，也不会再有那份香气了。kXXD5
回到叔叔家里，先溜进厕所把血渍洗掉，路明非这才走进他和路鸣泽共同的卧室，那个小胖子打量了路明非一眼，不耐烦地说，“爸妈给那个古德里安教授打过电话了，说后天去丽晶酒店面试，让你好好准备一下。”kXXD5
路明非点点头，用笔记本登上QQ看了一眼，突然发现有个头像在列表里跳动，却已经变成灰色了，是陈雯雯，她上过线，回了路明非的消息，然后又下线了。kXXD5
点开聊天框，“去啊，后天见。”这条简短的留言无精打采地躺在那里，和路明非现在的状态差不多。kXXD5
看到这条留言，路明非也有点愣住，后天见是什么鬼，文学社的活动在什么时候又在什么地方，会不会和他那个面试冲突，要不两个都翘了吧。kXXD5
一时间，路明非的脑海里闪过太多念头，最后他做出了决定，翘掉文学社活动——毕竟，如果是真的的话，卡塞尔给的实在是太多了，现在的路明非，真的很缺钱。kXXD5
第二天，路明非本想着再试一下时间零，可依旧酸疼的身体警告他别乱来，他又试着用那部iPhone发了条消息，问自己该怎么收货，对面回复的倒是很快，可惜是个谜语人，让路明非想起了不好的记忆。kXXD5
折腾了一整个白天，他发现自己现在真的很脆弱，需要发育锻炼一段时间，又去锻炼和制订训练计划。结果到了晚上，他才想起自己似乎要准备明天的面试。kXXD5
“喂，老唐，你知道美国大学面试都会问些什么问题么？”kXXD5
老唐是路明非能想到的、唯一个能帮上忙的人，老唐在美国纽约住，是个华裔，大概是姓唐，大家都叫他老唐，但是年纪并不大。据说老唐从小就在美国长大，所以中文说得不太利索，不过上网打字还是可以的。老唐这个人除了自我感觉有时候太好没有其他毛病，人生目标是成为一个印第安纳·琼斯。kXXD5
“嗯，明天早晨就面试，可我在网上搜了半天，不知道都面试什么。”路明非老老实实地回答。kXXD5
“这个……不同学校的面试题可都不一样，比如纽约大学的和哈佛大学的完全不一样。”kXXD5
“我没有告诉你我高中毕业了就进入社会工作了么？”老唐在屏幕上贴了一张沮丧的熊猫脸。kXXD5
“得了得了，视频语音吧，我给你辅导辅导发音。”老唐说。kXXD5
路明非插上了耳机，视频语音“嘟嘟”响了两声后接通了，窗口里一个耷拉着眉毛、很喜相的家伙挥挥手，声音大得像是打雷，“嘿！兄弟！”kXXD5
“草，差点给我耳朵震聋了。”路明非连忙再拉小音量。kXXD5
“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唐嘟哝，“我租的房子靠近轻轨线，噪音比较大嘛，你在哪儿呢？那么小心翼翼的。”kXXD5
“哦哦。”老唐点头，压低了声音，一口跑调的中文，“那兄弟你这申请成功了就能自己出去住了？早说啊，你的面试包我身上了！”kXXD5
“作为频道里星际的第一名，对第二名不够意思，不是显得我这种大哥白当了么？”老唐说，“哈哈！”kXXD5
“说起来我也是父母双亡的人啊，”老唐接着唏嘘，“你知道美国这里混很不容易的，尤其是我们这种父母双亡的人，好在我可以领社会救济……”kXXD5
“哦哦，骚瑞骚瑞，会错情表错意了。”老唐在窗口里连连拱手。kXXD5
路明非再一次被干沉默，他只好转移起了话题，“不是辅导发音吗，该干正事了。”kXXD5
“嗯嗯，对对，辅导完了你我还得去再打几盘呢，快快！现在开始！”老唐清清嗓子，“面试里最常用的开场问题是，你为什么要申请我们学校，Why did you apply this college， please show me some reason?”kXXD5
“来！别废话，跟我练！兄弟我要对你的人生负责！The great faculty is the key reason， and your college have very good research atmosphere…”kXXD5
“The great faculty is the key reason， and your college have very good research atmosphere…”路明非一个发音一个发音地跟着老唐。kXXD5
夜越来越深了，这座南方小城万籁俱寂，路灯照亮空旷的街道，楼宇的灯光大多熄灭了，只剩下三三两两未眠人的窗口还亮着。其中一个窗户里，少年用他不甚清晰的发音一再地重复着某些句子，临时抱佛脚，而一个远隔几万里的家伙正吃着酸奶，对他每一个错误的发音喊No、No、No！kXXD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