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旁,有风将院内树上的一片落叶送到了更远的天边。lr37o
归终不再佯装眠睡,只是静默孑然地伫立在此远眺着窗外渐暗的黄昏。lr37o
她眼里满满当当闪闪发光的,都还在重复着方才祸斗在细心检查着食盒时那显得有些委屈又温柔的画面。lr37o
一直到最后那缕微光抚过那动人眉睫时,她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lr37o
再望时,渐渐迈入夜晚的这空阔院内也已经没有了祸斗的身影。lr37o
只是那一把仿佛才被施加了几分小情绪的小扫把不知何时也还是被端端正正地放回原位置,擦洗得干干净净。lr37o
就足以冲淡掉那孩子所有不曾开口说的委屈一样,就这么如此不对等又如此不真实地实现了。lr37o
其实都一直在被哄的人并不是祸斗,而都是归终,至少她自己是这样猜想的。lr37o
想到这里,归终的脸上也是有着淡淡的笑容在被发丝朦胧。lr37o
她很开心也很高兴,在为能有这么一个温柔到了极点的孩子感到骄傲。lr37o
所以到底要怎样怎振作起来,才能也让对方也至少心情能够好起来呢。lr37o
面对着她日趋反常的行径,无论再说什么……也都像是逼迫那孩子露出强笑了。lr37o
在她面前,他连生气的表现都如此微小如此柔软,所需要的补偿其实也只要一点点的,甚至都未必是非得需求。lr37o
甚至就连偶尔别过脸时流露的一部分冰凉,都是捺着心绪的有意佯装,是否真的太疲累了。lr37o
所以到底是要怎样的幸福,才能够在时间的尽头去把他偷偷丢掉的那些本是应有的奢求找回来呢。lr37o
……她还能,来得及知道吗?lr37o1
发丝朦胧的笑容渐浅淡,她只是又一次注意到了自己的指尖在不可自控地打颤。lr37o
“——一定会有另一个人,替我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案的……”lr37o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头,周遭一切的一切都被她凝望了很久很久。lr37o
停留在她眼底的那抹动容也终是显得憔悴柔弱,渐被愧疚与执着取代了。lr37o
最后归终才将那百叶窗默默拢上,不再去思考那些更遥远乃至更不可触及的事情。lr37o
她把打颤的五指攥入被褥,继而又微微抬起头循着房门被打开的声响望去。lr37o
钟离端着盛好的热粥,缓步便来到了她的身旁,坐在床沿伴她。lr37o
“这是斗儿事先熬好的粥,应是不烫了,你便坐下,我来喂你就好。”lr37o
他轻轻笑着舀起一勺,可缓缓抬起的手却很快就被归终悄然抓住了衣角。lr37o
归终微微鼓起腮帮子,凑近着紧紧盯住了钟离那有些发木的俊逸脸庞。lr37o
钟离像是脑海偶有灵光乍现般,下意识地开口这样答复着。lr37o2
“我也是这般想的……还是先喝点粥,觉着烫的话我再晾片刻也好。”lr37o
他只是将手中的粥晚先放到了床头柜上,侧头温柔地看着归终那稍显惊讶的小表情。lr37o
继而侧过身寻了个位置,继而便伸手将脸颊呆红的归终揽入了怀抱,挽着她那青丝与五指,倚着她的耳畔轻语。lr37o
“我另外还熬了些温热汤药,过会也会端来给你,想什么口味都依夫人你可好。”lr37o
听着这话,归终的眼睛都扑闪扑闪了起来,她还揉了揉眼眶。lr37o
认认真真上下打量着钟离,最终半晌后才放弃思考地伏在他怀抱里如小猫般嘟囔。lr37o
“你这个榆木脑袋……怎么忽然就开窍成这样了,都让你平时少点喝酒了……”lr37o
“莫不是喝到假酒才那么会说话……明明之前就连大婚当天都像木头一样……”lr37o
她笑眯起温柔幸福得像是都能淌出水来的眼睛,一边枕在钟离的胸膛上边听着他的沉稳心跳一边小声低语。lr37o
“我平时本就较少沾酒,也一直都知道终儿你并不是真的在意这些……所愿的大抵只是想靠进寻常人家的生活。”lr37o
钟离悄悄捧起粥碗,终于是得偿所愿地将一勺勺粥成功喂进了此刻乖得不像话的归终嘴里。lr37o
听着对方的嘟囔,他也就像是回想起了当年与她缘定三生的画面。lr37o
回想起那时凤冠披霞一抹红妆的归终也是这样依偎着他得逞地吃吃傻笑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终于送出笨拙情书又得到惊喜回应的小女孩一样,欣喜得藏都藏不住。lr37o
“至于开窍我是不太明朗……但所真要以普遍理性深究,想来我在那时同样换上婚红的时候,也已经不知不觉地早已开窍了,只是实在过于欣喜过望,心绪到现在还未缓过来罢。”lr37o
难得钟离也有在细细检讨着,但那皱眉的神色也只得招引来归终的轻戳。lr37o
“你猜我信不信你的古董话~不管怎么想一定是我平日里坚持敲你这榆木脑瓜起的功劳,要真那么欣喜着那一刻……我就不用等你那么多个千年了……”lr37o
归终轻声埋怨着,却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如愿地珍惜着当下的时间。lr37o
“这要还不能好好管你的话,好不容易才把你盼到手里的我,还不得急得气得把你踹出家门口喝西北风,你猜我舍不舍得这么做……”lr37o
钟离放下空了的粥碗,又寻过方巾为怀里的自家小娇妻擦去嘴上食物痕迹。lr37o
他自然而然地追问着,只是这一个问题的答案他也觉得等得稍久了几许。lr37o
归终半睁着眼帘,迷蒙地看着钟离那温柔的眼睛,感受着他的怀抱。lr37o
那像是一场将醒的梦,一场无果的空,更像是她给自己的一片流沙。lr37o
她一字字说着,忽然意识到了自己自从六千年前重伤濒死的前一刻就已经做过现在这样的梦了,美得不愿醒。lr37o
梦得如此不甘如此剧烈,梦得残魂都不曾剩的最后都还要把这样的执念封在锁里,只求能像是在半梦半醒间如此刻般依偎着他的温暖陷入长眠。lr37o
直至那片重新被种出的琉璃百合花海,再拼凑起她未能如愿的魂,像是连上天都在褒奖她的婚姻深情至此。lr37o
“你个榆木脑袋知不知道……我为了这一刻……得要执着多久………”lr37o
归终的泪水很晶莹,如无暇的露珠一般落在了她想要依偎的大石头上。lr37o
温暖的夜晚就要结束了,那些露珠也总会在天亮的时候被带回空落。lr37o
钟离愣愣地看着归终无声的泪水,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也霎时红了眼眶,心境如涟漪般跌宕起落。lr37o
强烈的虚弱与脱力感让钟离的俊朗脸庞有些发白,他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元素力正在被归终如剥茧抽丝般带走。lr37o
他却没有抵抗,只是怀抱着归终完全不理解地任凭对方的伤害。lr37o
乃至一直都压制着的旧伤都开始作痛,他错愕了很久却是先疼痛在了心扉。lr37o
在钟离那复杂苦涩的目光中,归终缓缓地从他的怀里爬出。lr37o
再度望向他时,她那双柔弱无比的黛眸已是半分温柔如水。lr37o
“我现在的这身凡躯,是六千年里转生的第几副身体了呢?”lr37o
归终呢喃的声音也变得很空灵,她挑开了水袖露出了自己那白皙无暇的手腕端凝。lr37o
“……每一次,每一次的轮回,你一定都是一世世不变地呵护着如空木般终生不醒的我,看我青丝再有、守我白发别去,就这么乱了修……长了裁,一遍遍从黑到白,我都知道的。”lr37o
“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之间就不可能做到能够共用相同的元素力,我也不可能挥得动你的贯虹了。”lr37o
她款款坐在了床沿,伸手轻抚着钟离那抿唇不语的脸庞继续呢喃着。lr37o
“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轮回的痕迹也都在渐渐淡了……大概时至今夕,只剩下我还在不断地转世重来又无魂可引,也许唯有一直到我的一切痕迹都从随世间淡去后,这样的事也就再不会发生了。”lr37o
“……夫君,你从未和我提起过这样的煎熬……一次都没有过,即便你在那之前一定不止一次翻遍了归离原、翻遍了璃月的每个角落去寻我的半分残魂无果而终,提起过无数次希冀,也凉过无数次心。”lr37o
“但你太笨了,一点儿都不会隐瞒……我认识的摩拉克斯怎么可能会在我躲在锁里不肯出来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哭,那一定是积累了太久太久了,忍受太久了……对不起,夫君,这一定很煎熬吧。”lr37o
她的呢喃让钟离愈发感到心底不安,他的呼吸也都渐渐有些急促。lr37o
“……但是夫君,任何魔物在逝去后都会归于地脉中被天地间流淌的纯粹元素力一点点刷洗,会渐渐变得透彻,也渐渐像是顺应着这个世界的规则一样,被一层空白沾染,最终物是人非。”lr37o
“你明明知道,没有残魂能够真的抵挡过时间的痕迹那么久那么久的……何况我不过是最弱小的那几个魔神之一,我会忘记璃月,忘记摩拉克斯,忘记我所有能够忘记的事物才对。”lr37o
这一刻归终低着头像是微微露出了很开心很幸福的笑,但没有再敢看钟离如今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了。lr37o
“早就不去往坏里想,却又还是为了护住我的周全不断地挥霍着元素力,你身上的伤势其实自打上次与若陀拼搏后就再没有真正地恢复太多,你现在明明比我还虚弱呢……才让我有了可乘之机。”lr37o
“可保护妻子,不本就是……身为丈夫的……责任么。”lr37o1
他还想伸手去擦拭掉归终那脸上的泪痕,但也已经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lr37o
“……夫君,我的灵魂散落在归离原里,早就已经被洗刷上了一层无声的规则。”lr37o
归终还是凝望向了钟离,那藏于散乱发丝下的温柔笑意在后者的蓦然心悸中渐渐冰凉。lr37o
“那片琉璃百合花海换回来的灵魂也已经不纯粹了,或者说……早在那时那抹灵魂本就也只是提瓦特法则的一种具现汇聚,是已经代表着另外一份冰凉意志的哈艮图斯了。”lr37o
“榆木脑袋,那锁里的我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份强烈的执念,只是正好在我们对照婚红相拥的那一霎,在最为坚决的那一霎幸运冲刷在了那片琉璃花海上……与还未苏醒的那个真正的“我”的灵魂共鸣了而已。”lr37o
最后再是一句让钟离几近心绪崩塌的话语,却轻得好像带着歉然的笑意。lr37o
“那个欺负着你的,幸运地成为了你的妻子的‘我’,既是哈艮图斯的心魔……也是一场名为归终的美梦……我之所以瞒着你和斗儿,瞒着巴巴托斯与马科修斯他们的原因就是如此……这是无可救药的。”lr37o
比起“磨损”还要更恐怖的症结,足以让钟离由着的像是看见了一望无际的一份绝望。lr37o
钟离只是感觉自己的脑海里在这瞬间好像“空白”了很久,身上的元素力也在不可自控地开始暴走。lr37o
可就在这时,归终才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凑上前,以此生最深情最执意的一吻又唤醒了他。lr37o
被祸斗还回来后一直留在她身上的岩神之心,被她攥着颤抖着放回到了钟离的手里。lr37o
有了它,钟离就再不会有生命的安危,也不用担心元素力的暴走了。lr37o
归终听见了自己的脸庞上,像是有着碎裂的声响在蜿蜒一样。lr37o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好像也已经隐约有了裂纹,随即又抿着唇将其藏到了水袖下。lr37o
“不需要用到它……而且……因为自己的缘故伤害了自己的孩子的人,是不配作为母亲的……”lr37o
嗡地一声鸣颤,方才从钟离身上夺来的元素力在这一刻像是催动了什么事物一样。lr37o
节节攀升的气势却让归终的眉目间清醒到了极点,那份不正常的薄凉也在这一刻被她彻底镇压。lr37o
“那榆木脑袋……过会无论发生了任何事情,都不要管我……”lr37o
“……保护好斗儿。”lr37o2
归终般高高伫立在半空中央,一双璀璨金色的黛眸静静盯住了地上的哈艮图斯。lr37o
她宛若神明一般,一挥手间那杆贯虹长枪就已然被她攥紧在了手底遥遥对准了神色凝重的对方。lr37o
哈艮图斯抬起头远远望着此刻分明强大到了极点,同样亦是脆弱到了极点的归终。lr37o
至少她真的不理解也不希望,对方居然把最后的一切,都用以在自我毁灭的那抹绝美惨然的光芒里。lr37o
“你所谓的再给你一天的时间……就是为了在我的面前,展示这些本是属于我的力量么?”lr37o
归终在这一刻似乎已经目不能视物,但这意识空间里的所有事物都已然脱离不开她的掌控。lr37o
她就像是早在不知何时起,就已经将这所谓的整片意识空间都化作了她的机关造物。lr37o
“其一,‘心魔’诞生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杀死本尊乃至毁灭其的一切的。”lr37o
“其二,哈艮图斯也好……归终也罢,这些名字在过了今天之后……我都还给你,前提是你还能够存在……更何况,还有着一样东西,那是你完完全全都不可能拥有的。”lr37o
在这一刻,归终的几近已经是这片空间里的维系者一样再无所不能。lr37o
“和那榆木脑袋签下婚书成亲的人是我,不是你,能被斗儿唤作‘妈妈’的人也是我,不是你……不是归终,也不是哈艮图斯……所以这点你给我记住,我在璃月有我自己的名字。”lr37o
贯虹长枪嗡动着不断震颤,甚至灼烫得这天地间遍野各处簌落的尘埃都变得滚烫。lr37o
“以及最后的其三,我所拥有的不是你口中所谓的‘属于你的力量’……这是我从斗儿那里偷偷领悟到的,同时这一招也本来要留给的对象……不是你,更不是其他人。”lr37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