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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十字路口(2)

  伊尔莱特是一名精灵游击队的小军官,但他也是一名人类,纯血人类。他在游击队中不算最可靠的那一批,让他当上军官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绝对忠诚。他被人类社会所遗弃,也目睹了人类开扩团对精灵村庄的暴行。而当在秋分节时,当他一边吃着馅饼,一边听到无名的精灵游击队在人类开扩团的绞刑架上说出:3tvEP

  “在我们的祖先已经开始研究星辰,谈论鲁特琴的音色,沉醉于绘画颜料的微妙差距时,你们人类还只会用骨头安慰自己的后门。现在,你们这群强奸犯毁掉了这片大陆,把我们赶进森林——那些还没有被你们砍伐殆尽的森林,把我们赶进了群山——那些还没有被矮人开采污染的山脉。然后给我们挂上野蛮,不开化的牌子!”3tvEP

  那时,他成为了一名游击队员。3tvEP

  他对上级忠诚,就算是在艾伯特甚至人类殖民地卧底这种危险的任务他也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他对下属宽厚,他甚至愿意为了自己的队员用胳膊挡下开拓团的劈砍。幸好那把刀和开扩团的兵员素质一样残缺破败,但也让他的胳膊在每一个寒冷的夜晚止不住的疼痛。但对于他来说,这种疼痛相比于他对人类的仇恨——不值一提。3tvEP

  他在7月末的一个夜晚接收到了指令,当时他正在艾伯特的酒馆里试图用拉米抚慰疼痛的胳膊和躁动的心,但是指令就是指令,他收拾好东西,翻越了边境。3tvEP

  “跑快点,再跑快点。”3tvEP

  伊尔莱特出境之后,迎接他的是早就准备好的老队员们,他们一共30个人,大多是树精,有少数几个血精灵,都是熟面孔,有五六个竟然是别队的军官....带头的树精将完整的指令递给了伊尔莱特。那是有着奥术封印的羊皮卷轴,但展开来,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前往诺特村把伊尔丽莎平安的带回来。”3tvEP

  那结尾印着游击队首领达理斯特的血手印。3tvEP

  “跑快点!再跑快点!”3tvEP

  他们要前往的是艾伯特盆地外最遥远的精灵村庄。伊尔莱特不断地用短鞭抽打胯下的驼羊,这也是他的队员们带来的,这是游击队里跑得最快的驼羊。3tvEP

  但是还不够快。3tvEP

  精灵历1963年8月13日 凌晨3tvEP

  “伊尔丽莎,我们都很荣幸与你一起战斗。”3tvEP

  羊车横倒在林间小路的正中间,焦油孕育的火苗蹿撮着,跳跃着,试图吞噬掉羊车上印着的红色橡实纹章,那是艾伯特皇室的纹章。3tvEP

  “我也很荣幸,游骑兵们...每个人都会经历考验,考验可能会击垮我们,但我们明白,不是今天,不是我们...”3tvEP

  没有人应声,因为焦油孕育的火苗是如此恶毒,它们的漆黑烟雾遮盖了飞来的箭矢,也侵蚀着战士们的心肺。战士们都不敢说话,甚至在砍出一记漂亮的斩击时也下意识的克制住了战士本能的怒吼。他们要保留仅剩的体力,保护他们阵前的皇女伊尔丽莎,她此时正拔出卡在敌人胸骨里的双手斧,指挥民夫用尸体为长弓手驻垒。3tvEP

  这场战斗如此焦灼,因为双方都是精灵,都是游骑兵,都是长弓与剃刀。他们都清楚对方的战技术....多么狂妄自大,阴谋者甚至就没有考虑过,今天这里能有活口逃出去,描述这场同胞对皇位继承人的刺杀。3tvEP

  “鲁特琴的弦将不会为此时此刻此地所发生的事所拨动。”3tvEP

  伊尔莱特这十几天来都以密集阵型昼夜不分,全速前进,他们两人一羊,一人骑乘一人轮休,他没有像以往那样谨慎行军,安排斥候在前方轮替探查,因为他来不及了。他们在这个夜晚看到了远方冲天的火光和黑烟,他们只能义无反顾地冲向那里。3tvEP

  “噗”3tvEP

  “呵........”3tvEP

  削尖的预制木桩在黑暗里很难看清,它们被精心布置在茂密林中,用树叶和藤曼掩盖,队伍前面两名树精毫无预警的撞上去时,没有任何痛苦,只有一声爆开的噗嗤声,他们的驼羊失去了控制,消失在前方的黑暗路径中。紧接着的两名队员运气更差,他们勉强刹住了奔驰的驼羊,但巨大的惯性还是让他们的脖颈被破坏殆尽,他们滚落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但没有任何作用。伊尔莱特只是稍稍减慢了步伐,当他从伤者面前经过时,看到了他们大口呼吸却也憋得青紫色的脸,便不再犹豫,继续催促胯下驼羊全速前进。3tvEP

  “全员散开!你、你、你,你们带人从三个方向突入,这里是密林,你们能和游骑兵贴身绞肉!你们也必须这么做!另一组人和我一起,把伊尔丽莎带出来!”3tvEP

  “再来一轮伏特加!今天我和我的家人们要喝个痛快!”3tvEP

  矮人可可波略带不快的看了眼她酩酊大醉的兄弟姐妹们,朝着精灵酒侍投去一个抱歉的目光,但酒侍并没有搭理她,而是带着焦虑在吧台后面一次一次的擦着木杯。这是可可波他们家的商队第一次被下令留在艾伯特,因为什么事情边境被封锁了,可可波很高兴,她一直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但每次都是匆匆离开,根本没有机会细细体会,说真的,她更习惯地面上的生活。她此时转动着那颗矮人的小脑袋,打量着酒馆里面的每一个人。她看到了一个年轻的,戴着兜帽的矮小精灵往拉米里滴了一点点柑橘榨出的酸汁,可可波打算上去要一点点那酸汁,她现在就想试试!但是另一个戴兜帽的精灵坐到了过去,神秘又可疑,可可波他们家族和别的家族谈论秘密生意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神秘。3tvEP

  所以她很识趣的又坐了下来,柑橘汁这种东西下次再试也不迟。3tvEP

  “这个碰头暗号好蠢......为什么要往拉米里面滴柑橘汁?你们教廷这么暴殄天物可是会让元素之神不开心的!”3tvEP

  “选用这个古老的教廷清规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你,绝不会往拉米里滴一滴柑橘汁。”3tvEP

  “不,你只是在公报私仇而已。”3tvEP

  “哈哈.....不,你当年从神学院毕业后不加入教廷,这是你的自由。你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侍奉元素神明,根本算不上什么私仇.......还是让我们说正事吧。”3tvEP

  “你真的觉得大选帝侯和元首会老老实实的过来吊唁?我觉得你有点反应过度了。”3tvEP

  “说起来,孩子,教廷一直都给你留着缺,你随时都可以来。”3tvEP

  矮小的精灵没有再搭话,她用精巧如瓷偶般的手遮住了嘴,轻轻饮着杯中甜酒。3tvEP

  “不,神职人员必须给拉米加柑橘汁,我受不了这个。”3tvEP

  “伊尔丽莎还有多久能回来?”3tvEP

  “游骑兵们,我很荣幸与你们一起战斗。”3tvEP

  羊车已经被烧毁的差不多了,但那块印有皇室纹章的木板被抢救了下来,插在地上。伊尔丽莎受了伤,正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的大腿被长弓贯穿,她用尽全身力气向战友们表示了最后的敬意。而游骑兵们则高举了手中的剃刀,响应了伊尔丽莎。3tvEP

  他们没必要再去保留体力了。3tvEP

  “这一切结束后我要带你们去吃艾伯特最好的羊奶酪,游骑兵们,那是你们应得的。”3tvEP

  突然,他们四周密林里不断射出的箭渐渐少了很多,借着火光,他们也能看见,绕着他们旋转的包围圈也变慢了,甚至停了下来,伊尔丽莎清楚,这是他们即将发起最后冲击的预兆。精灵游骑兵的战术是如此残忍,他们绕着猎物旋转奔驰,不断射出长弓的箭矢,直到猎物筋疲力竭,他们在端起剃刀发起冲刺,把猎物插个对穿。年轻的皇女挥了挥手,让战士们围成方阵,试图抵抗最后的冲击。3tvEP

  但是伊尔丽莎想错了,冲击前的宁静长的可怕,直到一声声惨叫响起,伊尔丽莎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外面冲击包围圈。但没容她细想,没容她重组起战斗队形进行突围,一股巨大的拉力几乎扯断了她的胳膊,等她从痛苦中眼冒金星的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在另一人的驼羊上脱离了包围圈。3tvEP

  “你是哪个城堡的...?我命令你回去,我要去救我的部下!”3tvEP

  “伊尔丽莎....请听我讲,路上会有人接应你,给你换上还没有筋疲力尽的驼羊,给你简单包扎伤口,给你补给....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对他们好点......”3tvEP

  伊尔丽莎有些疑惑,直到她看到了驾乘驼羊的是一个人类,一个纯血的人类,而还没等她开口,这名人类便从驼羊上滑落,像是悬崖上飘落的羽毛。伊尔丽莎多想停下驼羊,去问那个人类,他的名字叫什么,他有没有家人?他,是谁?3tvEP

  但飞来的箭矢钉穿了她的希望,她眼睁睁看着那名人类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丢掉双手剑,他只剩了一只胳膊,另一只手只剩一点点皮肉连着,在夜晚里垂落晃荡。他拔出了单刀,试图抵抗奔驰过来的游骑兵,但剃刀是如此锋利。3tvEP

  他的头颅高高跃起,几乎和月亮重合,而此时伊尔丽莎看清楚了,看清楚了他耳朵上别着的紫色羽毛。3tvEP

  精灵历1983年8月13日凌晨3tvEP

  伊尔丽莎从梦中惊醒,她再次梦到了冲天的火焰,焦油的臭味,死去的游骑兵,和天上滑落的,紫色羽毛。3tvEP

  精灵历1963年8月13日 凌晨3tvEP

  “假设我们的王位继承人最早会在九月初回来,但是依据人类和矮人方面的说法,他们最迟会在八月底到达,你觉得我们应付得了吗?”3tvEP

  “按照学士会议之前的推演,我们列出了很多种情况,最差的也就是人类和矮人在完全查清边境布置的同时,干涉了下院,甚至是借下院之手干涉继承。诺拉那边暂时不清楚,我们一直不清楚她的立场,这当然是必然的,一千多年了,没人能搞清楚居民大会到底想干什么。但是我们的卫戎长向我们保证,他一定会让矮人和人类的代表团在境外停下。假设我们的人足够忠诚,那我们要面对的就只有来自于人类和矮人的贸易或政治施压,我们的线人告诉我们他们没有进入相应的动员,只有人类又新建了一只开扩团而已——当然他们每年都会新建好几只。所以现在主要的问题是........”3tvEP

  “你知道学士们都被关在哪儿了吗?明天要不要去看看他们?”3tvEP

  矮小戴兜帽的精灵沉默了,慢慢,她的身体开始抽动,她的声音越来越低。3tvEP

  “冕下....我不知道我是否算得上是称职......”3tvEP

  “瑞文,你上次祈祷是什么时候?”3tvEP

  “三,三天前吧,我已经很久没有得闲了,冕下。”3tvEP

  教宗将瑞文的手握住3tvEP

  “不,瑞文,祈祷这种事不需要时间....你是我们之中最虔诚的一个,一直都是,不要质疑自己,因为你是神的孩子。来吧,和我一起祈祷。”3tvEP

  破门而入的卫队打断了这场祈祷,他们去抓那些喝醉的矮人,最后却变成了斗殴,教宗试图起身阻止这一切,但瑞文拉住了他的手。3tvEP

  “不,西尔维亚斯特,快走。”3tvEP

  可可波被按到了地上,直到被打昏的前一秒,她最后看到的是,那两名逃离了酒馆的,戴着兜帽的精灵,和被打翻的拉米。3tvEP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