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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昨日种种

  教导龙国,中心城。kXMkZ

  战争为这座繁荣城市所带来的创伤仍未抹平,被赐予祝福的龙国子民淡漠地行走于碎砖裂瓦之上。kXMkZ

  没有人知道那破损的房屋,龟裂的街道何时会被修复。kXMkZ

  或许是今天。kXMkZ

  或许是明天。kXMkZ

  或许永远不会。kXMkZ

  龙国是被神明赐福的国家,万民之心即神明之心,神明意志即万民之志。所以哪怕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居无定所,也不能失了对神明的敬仰,也不能免去每日的朝拜。kXMkZ

  冷漠的人们从钟心棘与施莱格身边走过,他们之中有人衣装鲜丽,有人身着褴褛。kXMkZ

  神奇的是,鲜衣者与褴褛者同行,未有嫌色,也未有冷言恶语相向,他们虽看似天差地别,却又好像亲如兄弟,浑然一体。kXMkZ

  龙国的神明从不现身,神明的指示皆由能够聆听神意的大神祇官传达。他是神明意志在龙国的具象化,他是神明在龙国的代行者,他便是龙国至高无上的统治者。kXMkZ

  龙国的子民每日要聚在他之寝宫的高阶之下,俯身聆听他的教诲。kXMkZ

  日复一日。kXMkZ

  而此时,正是龙国防御最为薄弱的时刻。kXMkZ

  “我们行动。”施莱格看着远去的龙国子民,领着钟心棘走过了几条小巷,来到了关押着未归化者的牢狱。kXMkZ

  看守狱门的只是普通的士卒,即便施莱格未附甲,也未携带重型武器,那士卒也远不是施莱格的对手。kXMkZ

  钟心棘只觉得眼前一花,看守的士卒便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息。kXMkZ

  纵然早已预料到这场潜入行动不可避免地会与龙国的兵士交手,但当真正地看到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逝去时,钟心棘的内心仍然无法遏制地翻起了惊涛骇浪。kXMkZ

  他知晓这是战争,铁之国与教导龙国之间不死不休的战争。kXMkZ

  施莱格如若放过这两个士卒,那可能明日,可能后日,这两个士卒的武器便会穿透施莱格同胞的胸膛,再拔出,流下一地淋漓的鲜血。kXMkZ

  也或者,那冰冷的长戟会夺去姜照、睦月的生命。kXMkZ

  或是其他不愿臣服龙国的,这片大地上生灵的性命。kXMkZ

  “异界的精灵使,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施莱格似是感受到了钟心棘内心的颤抖,他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厚重的声音在牢狱内回荡。kXMkZ

  钟心棘沉默。kXMkZ

  施莱格也未再多说什么,他于漆黑的狱内穿梭,将被困于此的同胞一个个解救了出来。kXMkZ

  这场营救行动太过顺利,顺利地让施莱格都觉得诧异。kXMkZ

  但无论怎样,同胞得救是不争的事实。kXMkZ

  “你们小心行事,快些离开龙国。”将随身携带的部分轻武器分发给了脱困的同胞后,施莱格来到钟心棘身旁,问道:“找到你的同伴了吗?”kXMkZ

  钟心棘摇头。kXMkZ

  施莱格眉头微皱,回道:“那他们很可能不在教导龙国内。”kXMkZ

  钟心棘没有再说话,双方僵了片刻后,施莱格开口道:“我还有一件事要去做,这件事很危险,你可以先和我的同胞们一并撤离。”kXMkZ

  “你要去杀弗勒德莉丝,是吗?”钟心棘虽是疑问,但语气坚定。kXMkZ

  “……是,这是最好的机会,趁着她伤势未愈。”施莱格承认道。kXMkZ

  “我和你一起去。”钟心棘知道他温吞的性格在这个精灵世界内是最大的掣肘,他必须改变。kXMkZ

  他需要更清晰地去认识这个精灵世界,去感受它。kXMkZ

  他也需要找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位置,甚至是来到异世界后,自己的位置。kXMkZ

  钟心棘站在冰冷而幽暗的牢狱内,回想着自己捡到小兔子以来所经历的种种。kXMkZ

  入学考试,那是立足异世的起点,但那并非完全出于他自己的意愿,为了报答恭叔的收留之恩,为了完成恭叔未尽的梦想,也为了履行与姜照的诺言,一切糅合在一起,促使他去参加了决斗学院的考试。kXMkZ

  之后,表演决斗,春日游学,乃至来到这个精灵世界,所作出的每一个决定好似都是钟心棘自己的想法。kXMkZ

  但当真正沉静下来去思考时,钟心棘才发现,并不是。kXMkZ

  他只是顺着一些意愿,他人的,世界的。kXMkZ

  就好像在原先世界的那般,按着亲人的,学校的,世界的安排,一步一步,不需多加思考,不必明白为了什么,想要什么,就是机械地做。kXMkZ

  是啊,他来到这个精灵世界是为了什么?kXMkZ

  为了获得新的力量。kXMkZ

  那钟心棘需要这力量去做什么?kXMkZ

  去对抗另一个世界。kXMkZ

  可是为什么要对抗另一个世界,当想到这里时,钟心棘的思考便不能再继续下去。kXMkZ

  因为他始终没有寻找到自己的位置。kXMkZ

  或者说,立场。kXMkZ

  他还不曾将自己放置在现世。kXMkZ

  就如同此刻。kXMkZ

  他和施莱格一并来到教导龙国,施莱格来此解救他的同胞;钟心棘来此寻找姜照与睦月。kXMkZ

  看似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都有要努力的方向。kXMkZ

  但实质上并不是。kXMkZ

  施莱格的决定,行为都有着钢铁一般的理念支撑,他的一切都出于自己的判断,思考。kXMkZ

  哪怕这场营救行动失败了,施莱格对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也不会迟疑。kXMkZ

  他依旧要去杀弗勒德莉丝,要为铁之国除去这个巨大的威胁。kXMkZ

  而钟心棘,他渴望找到姜照或是睦月,是因为他需要姜照或者睦月给他一个方向,让他知道该去做什么。kXMkZ

  太过漫长的学习教育使得钟心棘已经习惯了有一个人为他点明方向,这样他才不会因为路盲而焦急地四下无措。kXMkZ

  他只要顺着那个方向去走,温和地,慈和地去走。kXMkZ

  可是现在没有这样一个人,没有这样一个能够充当钟心棘明灯的人。kXMkZ

  他需要成为自己的灯,他需要自己为自己照亮前路。kXMkZ

  钟心棘必须学会找到自己的路。kXMkZ

  太过敏感的人会体谅到他人的情绪,自然就无法轻易做到坦率。所以便在这犹疑中逐渐失去“我”的特性。kXMkZ

  现在是时候去找回“我”了。kXMkZ

  于是,深邃幽暗的牢笼内,钟心棘望着凶鸟之施莱格,轻声而坚定地说道:“我和你一起去。”kXMkZ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