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卿小鱼意犹未尽，转头却看见桌上三十六道大菜几乎都已风卷残云，一边的小毒正翻着死鱼眼，硬挺挺躺在一张海黄官帽椅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她心里一惊，忙上前看问，不待开口，小毒却诈尸般弹起来，拼命摆手道：“要死要死，别动我，快拿那个痰盂过来！”3tb8r
卿小鱼顺他眼神看去，哪有什么痰盂，分明是一个官窑的元青花梅瓶，连忙递给小毒，小毒一把抱住，嘴堵住瓶口就是一阵哇哇乱吐，好在那青花梅瓶瓶口正贴合他的嘴型，不至洒漏，但还是看得卿小鱼也几次差点按捺不住。3tb8r
门外小二听见动静，打眼一望，心下骇然。两孩子敢在天地阁开三十六道的四海宴，本就已足够震撼，如今看他俩这意思，竟是还要吃完，小二与其他侍应面面相觑，暗道还真是一个敢点，一个敢吃。3tb8r
又吐又拍好一会，小毒才缓了过来，看看元青花梅瓶里那些无福消受的美味，他不禁怅然若失，洗洗手，竟然又夹起吃的来。3tb8r
“丢死个人，你这是要吃不要命啊！”卿小鱼又气又笑，秀目圆睁，伸手就要去取马鞭，却听小毒边打嗝边道：“我妹妹还没吃饭呢，给她带点回去。”卿小鱼闻言心中一软，暗道：“这小子果然有点义气。”3tb8r
卿小鱼见状又摇起铜铃，那小二在门外苦等此刻多时，闻声推门而入，打个千陪笑道：“小姐有何吩咐？”卿小鱼依然学着他爹的做派，点点头，淡然道：“会帐吧，叫厨房再做几个精致的菜式，拿你家那种螺钿八棱漆盒装上带走，凡今天有应承的，一律看赏。”3tb8r
小二见她如此懂行，忙不迭道谢而出。不多时又提着食盒进来，谄媚道：“饭菜都已备得，请少爷小姐的赏。”天地阁的规矩，是从来不看账单不算金额，但凡能进此间的人，花销多少自然心中有数，连用度带赏钱，总之有多无少就是。3tb8r
卿小鱼哦一声，拿眼示意小毒掏钱。小毒一惊，立马捂住了裤裆。辛家父子的银钱，向来都是收纳于在裤裆处的内包里，那里装着老辛苦苦积攒的全副身家，谁料造化弄人，最后却成了小毒款待纪星和卿小鱼的饭资。3tb8r
虽然已带着纪星吃了不少市井美味，但那些食肆花销并不大，老辛的身家还剩着大半。今日来四海酒楼大开眼界，小毒本笃定是卿小鱼请客，谁知这空心大小姐分文没有，竟要自己掏钱，这顿胡吃海喝带看戏，怕不得花二两银子？回头老辛知道，只怕自己牙都要被打掉。3tb8r
看小毒苦笑着捂住裤裆，卿小鱼心说这小子的义气原来却也不多，冷哼一声道：“所有银子统统拿出来，花了多少，我叫爹爹双倍给你。”闻听还能赚钱，小毒瞬时换了嘴脸，眉开眼笑道：“谁叫你爹有钱，我爹没钱呢？”说话间豪气地掏出一把碎银，统统递给卿小鱼。3tb8r
卿小鱼对这钱的来处满脸鄙夷，闪身避开，小二忙上前接过，朗声道：“谢少爷赏。”话说得卑躬屈膝，人却一动不动挡在门口。3tb8r
卿小鱼会意，努嘴笑道：“这意思是还不够呢，再给再给。”小毒咬牙伸手，把余下的银钱都给了小二，但见他还是皮笑肉不笑，提高了嗓门喊道：“再谢少爷赏。”却依然好似钉在门口，纹丝不动。3tb8r
小毒摊摊手，只恨自己钱包的所在太过私密，不便脱了裤子向小二展示。卿小鱼也有些愣神，她虽光顾这里多次，但何曾有一次是自己会帐？平日只见父亲云淡风轻大手一挥，早有人巴结着料理妥当，自己连到底花销多少都并不知晓，哪知老辛的所有积蓄，不过仅够买下那个送饭的螺钿八棱漆盒。3tb8r
再三确认过两人就这点银钱后，小二气愤之余，却也有一种得偿夙愿的愉悦。3tb8r
敢在昔归吃霸王餐的人不少，但敢在四海酒楼吃霸王餐的，这么多年来也只是第二次得见，而他俩更是首开在天地阁吃霸王餐的先河，果然是初生牛犊。3tb8r
“你可知我们东家是谁？”小二出言试探，心道莫不是外人看着乔老爷遇害，四海酒楼易主，就觉得可欺？若不是现任东家再三严嘱不可泄露名号，只怕能把这姑娘小子活活吓死。3tb8r
“你又可知我爹爹是谁？”卿小鱼一句话就顶了回去，心道若不是爹爹不喜欢自己在外随意自报家门，只怕能把这小二活活吓死。3tb8r
眼见两人各说各话，谁也吓不住谁，小毒无奈道：“她爹就是昔归水师总兵，我们差多少钱，你只管派人去问她爹要就行，可别惹毛了她，小心被马鞭抽。”3tb8r
“你少扯虎皮做大旗，我还告诉你，我们少东家，不，原来的少东家，就在水师里领兵！”3tb8r
卿小鱼听父亲提过此事，知道小二口里的少东家，说的就是乔浪。但她不屑与小二多费唇舌，竟安坐一边悠然喝起茶来。小毒只好又劝道：“既是熟人，岂不更好，你派人去水师一问就都明白了。”3tb8r
小二本觉得拿住现行，正要顺风使帆，作威作福，听小毒说得言之凿凿，又有些畏缩，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四海酒楼大掌柜胡文锦终于闻讯而至，小二见状，忙掩门而出，在门外向胡文锦说了事情原委。3tb8r
胡文锦劈头一阵训斥道：“正纳闷是来了哪位贵客，我今日不过来得晚些，你就发了失心疯，以后是不是打渔捞虾摸珍珠的，都能领进天地阁了？还他妈大闹天宫，我看你就是在大闹天宫！”3tb8r
小二忙躬身连连赔罪道：“是我瞎了狗眼，竟被那丫头片子唬住了，也不知她在哪学得这般像模像样。”又道：“掌柜的，你就把他们交给我吧，不把饭钱吐出来，我把他们家房梁都拆了！”3tb8r
胡文锦懒得理他，自言自语道：“不过这事也确实有点蹊跷。说没钱，给了几两碎银；说有钱，这又差得太多。说假呢，那丫头像模像样；说真呢，那小子又一脸穷酸。”3tb8r
说着往屋里一看，卿小鱼神色自若，正教小毒如何品茶，胡文锦为她气势所慑，不敢马上强行逼索，决定还是派人去水师兵营问清楚再做打算。3tb8r
被胡文锦派去的，还是这倒霉的小二，讲明若真是卿大小姐，还则罢了，若真被骗了，他头上也要记一半亏空。小二闻言悔得咬牙切齿，深恨自己心智不坚，没能决绝轰走两人。3tb8r
胡思乱想着，小二就到了水师兵营。说到先敬衣衫再敬人，民间哪里及得官府？岗哨士兵看小二打扮，哪有半点好脸？先问副将乔浪何在，已是不耐烦，只回说出去打仗，其余一概不知。再问卿大人千金何在，还不等讲到索要饭钱的环节，早挨了一耳光，还呵斥他满嘴胡言乱语，再不滚就要军棍伺候。3tb8r
秀才遇到兵，小二虽自认伶牙俐齿，也不敢再多饶舌，但就这样回去，也万万不是个办法。正没计较处，突听路人议论，水师正和海盗在妈祖庙打仗，又说白三也加入战局，以一人之力杀得官差片甲不留，说得言之凿凿，仿佛亲眼目睹。3tb8r
小二虽怕打仗，但更怕无辜背上巨债，回想起哨兵所说，少东家乔浪很可能就是在妈祖庙带兵，只要找到他，所有事都能迎刃而解。3tb8r
妈祖庙虽被赵雄团团围住，但在小二看来，这些防线却是形同虚设，因为他打小就知道一条进出妈祖庙的密道。说是密道，其实不过是妈祖庙后面高墙下的一个盗洞。那里墙内草比人高，蛇虫出没，墙外毗邻大海，地势开阔。所以赵雄只派了少量兵力巡逻把守，若里面人真敢翻高墙突围，那就是最蠢的火枪活靶。3tb8r
儿时玩耍发现的盗洞，此刻却成了小二的通天大道，他只认定乔浪就在庙里，找到盗洞，就钻了进去。3tb8r
又熬了这许久，庙里众人已几近绝望，他们心知落入赵雄手中必不得活命，只待外面发起最后攻击时以命换命。元吉则闭目跪在妈祖前默求保佑。3tb8r
正祈祷间，就听神像后面一阵窸窸窣窣，厉声喝问下，小二才战战兢兢现身，好在他无论如何也不像官兵，才没被当场击杀。众人惊惧不已，心道若是赵雄派出的奇兵，此番休矣。3tb8r
每当新的痛苦出现，旧的折磨就不值一提。看着眼前这群要活剥了自己的海盗，小二忽然觉得，其实背点债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此刻顶着黑黝黝的火枪，他只能强定心神，把事情又从头说过。3tb8r
小二口才不错，众人视死如归，都当听书，连元吉也停止了祷告，和老辛肩并肩听得津津有味，老辛万想不到，那个在四海酒楼天地阁吃到吐的小子，就是自己的儿子小毒，也怪小二未曾提及小毒裤裆掏钱的细节，才耽误了他俩父子相会。3tb8r
听了许久，泰山才突然想起那个最重要的问题——你是怎么进来的？3tb8r
得知盗洞的存在，元吉二话不说，转身就给妈祖磕了三个响头，嘴中还念念有词，泰山依稀听着，都是重修庙宇，再塑金身的意思。绝处逢生的希望，再次激起了众人斗志，元吉更是连连许诺，但凡脱困，定宴请所有人去天地阁，毕竟经由小二绘声绘色的描述，包括元吉在内，都对连泰山都没吃过的三十六道菜的四海宴垂涎欲滴。泰山也不及多说，就让刘海整顿队伍，自己护着元吉，准备一起从盗洞脱围。3tb8r
眼看海盗们即将撤退，故意落在后面的小二终究还是不死心，转身从窗户探出头去，想看看乔浪到底在哪，也是命中注定，偏遇上乔浪也从对面阵前探出头来，观望庙中形势，两边不过几十步距离，这一对眼，乔浪还不敢确定，小二却看得真切，回想自己今日之事，小二再忍不住，发疯般喊着朝乔浪狂奔而去。3tb8r
眼见还有不怕死的敢冲出来，就在乔浪拼命阻止的同时，水师大兵们已乱枪齐发。可怜那小二到此刻这才恍觉，别说背点债没什么，其实身陷囹圄也不算什么，但他已没有机会再做选择，只能瞪着眼睛倒在血泊之中。3tb8r
变生肘腋，泰山挠破头，也猜不到小二一直以为他们是杀人如麻的海盗，当下不敢再耽搁，趁对面还在愣神，连忙鱼贯钻入盗洞。3tb8r
盗洞呈下凹形状，从妈祖庙后面的围墙下穿出，元吉是最胖的一个，几乎卡在洞口进不去，但他是所有人的希望，没有人会放弃希望，众人不惜刨得指甲血肉模糊，也还是拓开盗洞，带元知府逃出生天。3tb8r
墙外是一片开阔的荒地，再往前，就是大海。听到前门枪声，负责后墙守卫的兵士早已提高戒备，眼看这群人竟然从地底冒了出来，双方立时短兵相接，好在这边众人个个搏命，对面水师却不过是例行公事，凭着四海宴的鼓舞，虽又丢了几条人命，他们终于还是杀出一条血路，逃到海边，而令他们狂喜的是，前方的岸边竟然还停着一艘渔船。3tb8r
泰山左右找不见船家踪影，他们个个都是在海边长大的人，这种事看也看会了，众人齐心协力，立马解开缆绳，把船推入深水，再起帆摇桨，很快驶离了岸边。3tb8r
劫后余生的元吉正坐在甲板上喘着粗气，远远瞧见赵雄和乔浪终于带着大队人马从前门赶了过来，还一边开枪，一边大声呼号找船追击。元吉脸上一抽，死盯着赵雄越来越小的身影，也不管对方是否能看见，伸出右手化作掌刀，缓缓比划出一个割喉的动作，脸上再无半点之前的软弱之色。3tb8r
相距太远，赵雄并未看清元吉的动作，同样，元吉也看不到赵雄嘴角掩饰不住的凶狠笑意。3tb8r
所幸一时之间，赵雄并未找到船只追来。终于再次脱困，众人长舒口气，围坐一起互道侥幸。元吉环顾四周良久，神色渐变，终于颤声问道：“元光呢？元光呢！”众人闻言，也是遍寻不得，心知元光凶多吉少，也只能纷纷虚言安慰元吉，唯独阿德神情闪烁，悄悄转过头去假装看海。3tb8r
元光虽凭着神医老辛的惊人手段一直硬撑着，但早已无力行走。泰山看出他与元吉关系非同一般，临走特意叮嘱阿德和手下拖着元光突围，谁料水师兵一枪就结果了手下性命，阿德被爆得满身血污脑浆，吓得心胆俱裂，再顾不得元光死活，自己逃生而去。瞎了右眼的元光，只能无力地睁开左眼，看着自己被阿德丢在洞口，然后再次昏迷了过去。3tb8r
四海酒楼里，掌柜胡文锦烟瘾都等犯了，还是没等到店小二回来。3tb8r
想当年，因胡文锦贪墨酒楼钱银事发，乔万年正打算撵他滚蛋，不料却突遭横难。胡文锦躲过一劫，反而恨起乔家，遂决定釜底抽薪，用尽手段蛊惑乔浪，糊里糊涂把酒楼输给新东家，他可谓居功至伟，也正是凭着这份投名状，他才得以继任掌柜。3tb8r
现在眼看新东家刚离开昔归，胡文锦正打算再做番成就，便有人上门闹事，也难怪惹得他急火攻心。卿海风爱女如命，胡文锦也是有耳闻的。若真是卿家千金自己跑出来吃饭，以卿海风的性格，这会早已全城搜寻，现在别说卿家主动找来，连自己专程派人报信，也不见半点回应，哪像个走丢了孩子的样子？更何况若是卿家小姐，又怎会贴身跟着个土小子，由是种种，皆可断定必是赝品。夏日炎炎，胡文锦烟瘾袭来，终于失去耐心，挥手唤过人来，愤愤道：“这龟孙还不回来，怕不是一放他出去就跳海回龙宫了？四海酒楼的本钱亏得，规矩却破不得，速去叫螃蟹过来做事，说破大天，我也得让这他俩把饭钱付了。”3tb8r
说起这螃蟹，本只是昔归一个不入流的小混混。螃蟹父母都是最为贫贱的采珠人，小时候，他父亲因在海底生吞了一颗罕见的极品金色南珠，却因在上岸后走路姿势不对而被同行看破举发，珍品司的督吏用尽手段生取不得，最后竟将其父活活打死，开膛取珠。3tb8r
其母全程在边上亲眼目睹，从此疯疯癫癫。螃蟹只能小小年纪就下海采珠，母子才得以勉强度日。到螃蟹十九岁这年，其母含恨离世，他再无牵挂，索性来昔归做了混混，因长年在海里讨生活，他晒得黑瘦精壮，手长脚长，由此得了个“螃蟹”的诨名。3tb8r
常年在海底拨流辩珠，螃蟹的眼睛早已损伤，但凡离得远点就人鬼莫辨，加上从小嘴笨，因这两个毛病，他几次想投奔光头或者阿德，都没能遂愿。3tb8r
走投无路之下，螃蟹终于做了光头和阿德都不敢做的事——吃乔万年的宝局。3tb8r
所谓宝局，指的就是赌场，所谓吃宝局，就是去赌场找饭辙。四海虽是酒楼，但只要客人乐意且出得起钱，这里也可以是戏楼、妓院、或者赌场。能开赌的地方，自然算是宝局。3tb8r
某一日，乔万年正和卿海风一起，陪着几个贵客在天地阁里玩着牌九，正高兴时，螃蟹趁门外兵士不备，突然闯门而入。反正不成功便成仁，闯上来之前，他还在楼下胡吃海喝了一顿。3tb8r
乔万年以为只是个醉酒的莽夫，便让兵士不要为难，轰出去就是。谁知螃蟹抬手抱拳，道声得罪，脱下褂子，竟当着众人上前，大摇大摆地把黄花梨大桌上的所有金银和银票统统打包裹好，仔细放在一边，自己又躺到地上，蜷着护住脑袋和下体，笑道：“叠了，有劳。”3tb8r
看到这里，乔万年才知道眼前这位，竟是要来吃自己的宝局，放眼昔归黑白两道，谁敢来四海酒楼捋虎须？他不怒反笑，但当着客人，更不愿失了风度，笑着侧身问道：“海风啊，这好汉要吃宝局，我这却没人伺候，要不就有劳你的兵士？”3tb8r
四海酒楼毕竟不是正经赌场，所以没有打手来招呼螃蟹。卿海风闻言忙唤过人来，笑道：“但凭大人吩咐，正好也请几位贵客一睹咱们昔归的尚武之风。”又嘱咐道：“拿棍就好，不动刀枪。”3tb8r
乔万年笑笑，从花几抽屉里取出一根珍品奇楠沉香，摇火折点燃，顿时一阵沁人心脾的奇香氤氲飘散，弥漫在天地阁中。3tb8r
卿海风会意，给个眼神，兵士们抄起掌柜胡文锦送来的大擀面棍就开始招呼。要吃宝局，就得先吃这顿打，吃宝局的规矩，乃是从天津卫传来，最讲究的就是挨打这位全程不可求饶乃至哭嚎，否则就算栽了跟头，就算“走基”了，那打死都算白打。神色自若接下才算“卖味儿”，若还能面带笑容，自然更是拔份，让人高看。3tb8r
当兵的刀头舔血，自是打人的行家，手起棍落，眼见螃蟹左臂左腿大骨都已经全部打碎，这才停手。螃蟹额头冷汗直流，兀自咧嘴强笑，眼看剧痛攻心快要昏厥，他想起被开膛破肚的父亲，一横心咬破舌尖，翻转过来，又亮出自己的右侧身体。兵士看他懂事，不废话也不容情，棍棍透骨过肉，又生生砸折了螃蟹的右臂和右腿骨头。3tb8r
乔万年视若无睹，只出神凝望沉香，直到最后一点香灰掉落，才恍然回神，笑道：“还不快送这位壮士疗伤？”3tb8r
掌柜胡文锦忙不迭答应着，一边将螃蟹抬走，又将他那褂子包着的银钱放入大笸箩铺上红棉被，一并送回他家，再出钱替他请大夫治伤。而后每个月，四海酒楼都会按时送月例银钱给螃蟹，但若再有人前来吃宝局或是寻衅，哪怕是抽“黑红签儿”去搏生死的大事，螃蟹也都得替东家做事。3tb8r
可一不可再，很快昔归江湖上就收到了据说是卿海风放出的消息，再有去四海酒楼吃宝局者，棍打不死，则以刀枪，刀枪不入，即可通吃。3tb8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