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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京诏

  金陵城是大武最繁华的城市,没有之一。41YYn

  然上京才是大武的都城,其原因也耐人深思。41YYn

  “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面容冷清的少女唇齿轻启,黑发后是紧扣身体的青白莲花衫。她语气如同白净脸上那细柳般的眉头,若不注意听,还觉不出这是问句。41YYn

  几缕青烟在从暖炉所托的紫壶嘴漫出,盖住环身的朽木味,随着仅着布帘有些许裂缝的乌木车箱摇曳,耳边声响如同春间雨前闷雷滚滚,除了紧凑的车内马蹄带动晃响,仔细听能察觉出商贾叫卖,讨价还价,书生对歌以及孩童的嬉闹。睁开眼睛,能听见短促气息,还有一瞬紧密的脚步声行军令。41YYn

  “当年太祖打下江山,使不太光彩之法,不得服旧朝残部。说是残部,实际上太祖也是顺前朝之位,改立武朝。旧朝都城就在离金陵不远的建安,金陵旧势力众多,与前朝皇家来往密切,高皇帝有所忌惮,同时也希望定武都在发家地上京,扶持新部遏制金陵豪强。现在武都不是已成赵家大本营?前些时间我还在转春会集市见过剑宗大能。”41YYn

  说话之人相貌平平,面容惨白,身段略矮,不似武朝北方男儿,着灰色麻衣,也没有江南普通窘迫书生的豪迈,只能从眉宇间察觉些许严肃,若让街上人发觉和身旁的窈窕女子同坐脚夫旧车,估计会让吆喝老农磕掉大牙。41YYn

  “嗯,我或许懂了。”顿了半刻,男子也没说话,只轻手将茶杯续上小半,41YYn

  女子才轻声回话,“那么,这次授旨给金陵苏家苏墨白也是为了削弱金陵苏家力量。金陵苏家富可敌国,人才济济,这一辈年轻一辈更有四少声名远扬。苏家我只认识二公子苏宁宇,他是我师兄,也曾是师尊的弟子,我只对他熟悉些,苏墨白也只听闻带兵练武镇守南郡。调苏墨白北上抗敌,许是削弱苏家力量。”41YYn

  青白衣衫少女抚着挂在腰带的长剑,面容倒毫无改变,清冷而带有灵韵的声音十足动听,她仅察觉了男子眉间似有一丝不悦。只是随着马车车厢内轻微颠簸,她也时不时蹙眉,让男子笑话。41YYn

  “嗯哼,想起来刚见你时,你脸上不喜神态,如同我庭院里那颗十几年不发新芽的槐木老皮。才跟我走几天,便能有这样长进,不负云隐第一弟子美名。”41YYn

  男子假咳掩饰笑意,轻以调侃转移注意。41YYn

  确实让人无法想象,以天下第一剑宗为著的云隐剑山,更是云隐剑山第一弟子的净瞳殊,竟然会像个侍女一般静坐在男子身旁。要知道这云隐剑山可不是贵族能比的,这第一弟子更是比宫中普通皇子的地位还要超然,隐世大贵族的嫡长子子她面前也不过尔尔。41YYn

  “你对我不满意。我没说对吗?为何还要夸赞?”41YYn

  净瞳殊摇摇头。41YYn

  “确实,我对你不满意的地方很多,世间及你聪慧之人渺渺数几,我不说出我对你不满之处,一是会伤你独有的锐意,二是想得你服我。别看朝中称吴师不少,我不比你年长许多,看得出来你是对我有些轻蔑。”41YYn

  男子也摇摇头。41YYn

  “我想我已经开始服你了。”41YYn

  净瞳殊轻轻一笑,望着男子的眼神颇为认真。41YYn

  男子点点头,“金陵四大家都知道吗?”41YYn

  “我虽常年山中修剑,也不是对世间毫无顾问,寻常之事还是有所耳闻。金陵四族有苏林王龙,有说苏家为首,经营织造,好善乐施;林家行侠,行走镖与商会等江湖之事;王家通今古博学,布教天下,今朝中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舟行王相国乃王家老祖,门下学生无数;龙家善堪舆,通晓天文地理,精相命,云隐常去龙家观星台交流学习。”41YYn

  净瞳殊只看到男子挑起眉毛,接下来他的话更让她脸红起来,41YYn

  “我倒是轻忽你过目不忘,想隐剑阁还是最大的消息组织,要了解天下事不会比久居深阁还四处掣肘的我慢...41YYn

  “你的衣着,以及剑宗所有弟子服饰,全是由苏家提供。据我所知,应该是和皇家织品都出自潜岭南麓的千云镇蚕林,那里我没去过,我对丝织了解也只是皮毛,要我现场分辨也难以作答。”41YYn

  “你的意思是?”净瞳殊也无法分辨丝织产地,如果以男子所讲为皮毛,那她的了解只停留在蚕丝和麻布的区别。41YYn

  “岩师有云,天下之事,好在和气一团,也坏在其间,一旦牵扯,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苏家不仅是金陵的苏家,也是大武的苏家,想要牵制,无非是拉一派打一派,不过说这些,你估计也不明白,云隐更用不上,我内心里也不想让你懂。”41YYn

  “那为何还要谈起呢?展示你的才能吗?可依我看,不如一些你所布置的细节,比如我们高调宣布进城,低调出行,如今能讨个清闲。大事掩盖小事,宣称盖住行为,虚张声势迷惑他人,虽然我也说不好这是否能在云隐用上。”41YYn

  “最好用不上,古人云,善阴者长于攻心而陨其谋也,使阳则正其身立于天地。意思是,用阴谋诡计容易折寿,只有行事正道才会被天地所容,我这种阴险小人很难成为你的老师,恐怕还短命哩。许多至阳的大道,师尊们也肯定教你不少,他们在修心修道上也远比我更高深。想来,云宗主允你同我前来金陵,是想让你学些他们不会教的阴谋诡计,得以应对之法,还有所谓大局。”41YYn

  见净瞳殊眼神低垂,男子抱上茶杯,在手中揉搓起来,“我虽有说武都与旧族的矛盾,实际上,大家都是流入大武的江水,就像大江大河汇于大海,最终还是会流入一起。朝廷里,或是与朝廷有牵扯的,讲究以和为贵,一些碍于情面的规矩大家都不会提,从苏家里抽走一支水流,金陵这条大江流域内部也会发生流变,武都也一样,对于大武也有些许影响,不过,以和为贵应当是安稳当下的最大规矩。”41YYn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41YYn

  净瞳殊看着男子。41YYn

  “嗯。”41YYn

  “你前来还有更深的含义?”净瞳殊隐隐猜出与所谓的规矩有关,她久居深山,很多事情都是最近这次学习的机会才去了解的。41YYn

  男子摇头,“知道得多,就有保守秘密的责任,就要懂得维护规则,按规矩办事。许多事跟云隐没有关系,以后,不,现在你就得自己学习如何分辨。”41YYn

  “一种不让云隐参与你们所谓规矩的规矩。”41YYn

  “嚯,很上进嘛。”41YYn

  “我全在回你说过的话,只是当今有些认知之人认真思索便能得出来的。你给我的的评语是世间及我聪慧之人渺渺数几,而我却很愚钝,都需要你的教导。”41YYn

  净瞳殊跪坐正欲弯腰下身行礼,被瘦枯的手臂强行扶住肩头,从中感到掌心凉意。41YYn

  “不必,我既无师名,与你差不了几岁,更教不了你甚么本领,当我是个不喜礼数的俗人罢。”41YYn

  笑意渐起,净瞳殊也端坐身姿,“许我也是俗人,宗内尊长常嗔怒于此。我尊敬先生,恐以后难以相会,若是做个礼,心里记清楚些。我察觉你手间有些寒冻,会不会有大碍?”41YYn

  “姑娘不必担心,去年冬天颇冷,偶感伤寒,春去了便好。”男子摇头,“谈及于此,近几年天命有变,北疆小规模战事不断。林成作乱之后,西线也很紧张。好在当今大理皇正值壮年,与武皇交好,南线并无战事,这次不仅诏苏墨白北上,南线的部分军官也有调往西线的,苏墨白作为镇南军统帅更为世人关注。我听闻苏家不似其他豪族,子弟多有去外习武历练,小弟远在天山修行,刚才你说二公子是你师兄,二公子是剑宗大才?”41YYn

  不似净瞳殊自己,男子看着身子骨弱,长篇大论时声音顿挫有力,想来是经常在朝中表言所练就。点点头,下意识扶剑,41YYn

  “苏家二公子名为苏宁宇,确实是云隐中人。我常年修炼,平日里不怎与其他同门相见,我师尊只带一位弟子,如今是我,而上一位并不是他,这位苏宁宇只是拜学过云师的秘法。我与这苏家二公子仅在宗内事务有过交集,师尊还不让我过多接管事务,我只记得见过这位师兄两回。云师评价他为人刚直骄纵,天赋略逊于我,云隐圈不住他。如若不是我,这把云剑还是归他的。”41YYn

  男子笑了下,续上半杯茶,“正所谓无心归有心,有剑似无剑,剑修总是如此古怪脾气,我见你,还有那云宗主多少如此,哈哈。”41YYn

  没想到经男子一提,净瞳殊竟觉玄妙萦绕车内茶雾,她默念净心诀修炼起来。41YYn

  稍静片刻,男子见净瞳殊和上双眼,鼻息很淡,估约着在闭气练功,刚进金陵城,距歇脚处应还有些距离,裹好衣装,伴着茶香扶靠车厢眯眼小憩。41YYn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