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巴努尔·都铎在书房的阔扶手深座椅子上坐下，这样的高背椅子坐起来很舒服，能让身材高大的人也惬意地靠在椅背上阅读。lruH1
同埃里克和卢卡斯不同，格温丝不怎么害怕自己的父亲。lruH1
这女孩自小就表现出了她的聪明和机警，比两个兄弟都更为早熟懂事，几乎从不让父母操心些什么，也就颇得双亲的宠爱。lruH1
许多时候，巴努尔都会把大女儿当作成年人来正式地交谈，因为她的聪慧而不知不觉地习惯于对格温妮丝真诚相待，而非把她当成个孩子去哄骗。lruH1
这父女俩有着私底下相互包庇的默契：格温妮丝要是背着母亲悄悄牵了马去赛场疯跑，又或者为了省两步路的功夫直接从阁楼上翻下来，巴努尔固然会狠狠地训斥她一顿，但事后绝不会如实告诉妻子和管教嬷嬷。lruH11
而格温若是瞧见父亲不顾同母亲的承诺在私底下偷喝威士忌，或者打听到他又兴冲冲地花大价钱买了出自名匠之手的宝剑，也绝不会像弟弟卢卡斯那样，表面上装出副乖巧天真的样子，实则扭头就和妈妈告状。lruH14
他的长子埃里克坚毅沉稳，对待父亲尊敬有加、却缺了些亲子间的该有的亲昵。lruH11
而小儿子卢卡斯则皮得像个窜天猴，公爵大人不得不一天三顿地削他才能压制住这小子的气焰，实在是劳心费力地很。lruH1
这么想来，格温妮丝能得到父亲的疼爱，固然是因为自身乖巧懂事的缘故，但也少不了来自亲弟弟的衬托。lruH11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撒进了都铎公爵的书房里，格温妮丝在清晨柔和的光照下看着巴努尔大公同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lruH1
她感觉到父亲在关切地注视着自己，他的目光中带着怜悯，也带着爱莫能助的苦恼。lruH1
“今早上宫廷捎来了信，陛下已经查清了真相，也下令惩戒大皇子、让他在宫中禁足，”巴特公爵说道，“之后陛下会在大众面前公布此事，恢复你的名誉。”lruH1
“以及，陛下的意思是，我们俩家间的婚约一切照旧。”lruH1
这个中年男人脸上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神色，就像是生怕会伤了自己孩子的心。lruH1
“我已经知道大皇子做的混账事了……好姑娘，你老实和爸说，你还想要这份婚约继续下去嘛？”lruH1
格温妮丝悄悄捏紧手心，一阵痛楚猛烈地刺进她的心窝，就像被兽类的利齿啃噬似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原本快要淡去的屈辱感又一次爬上了她的脊背。lruH1
格温很想不管不顾、任性地同父亲说她不想，说她宁可回家，宁可一个人孤独终老，也不愿意嫁给那个查尔斯皇子。lruH1
可她明白自己不能任性，父亲疼爱她，甚至愿意为了她的幸福牺牲家族的前程，可格温妮丝却不愿让父亲为难，甚至于遭贼人攻讦。lruH1
来到都城的这两个月里父亲每天早出晚归、整日忙碌于军务，连胡子来不及刮，整个人都消减了一圈——这些格温妮丝都是看在眼里的。lruH1
对于这场就是为了加强两个家族间联系的政治婚姻，格温妮丝从一开始就没抱任何期待。lruH11
“没事的，爸爸，”格温妮丝让自己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既然陛下已经查明了真相、之后也会恢复我的名誉，那不过就是有些误会罢了，之后我会和查尔斯殿下好好相处的。”lruH12
“别跟爸扯谎，”巴努尔大公轻易地看穿了女儿的伪装，“说实话，你喜欢查尔斯这个人么？”lruH1
“别劝我了，爸爸，”她又紧接着说道，“我想得很清楚了，这是我身为家族成员的责任和义务，你知道的，我不会逃避自身的义务。”lruH1
巴努尔大公明白格温妮丝这么做是为了自己，他痛惜于女儿的懂事，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lruH1
良久，他才慢慢地说道：“我这辈子大概是不会再回到高庭了。”lruH1
巴特的身形微微佝偻下来，同格温妮丝推心置腹讲起话来，这些话他对自己的长子也没有讲过。lruH1
他说：“陛下已经决定把我留在都城，等到同珈蓝王的战争胜利，就正式升任我为军团总督、帝国的大将军——到时候，我就不能再回高庭了。”lruH1
“战争结束之后，我就开始安排埃里克娶妻的事情，让他回去继承我的领地，再把你母亲和小妹妹都接过来。”lruH15
巴努尔公爵慈爱的眼神中流露出脉脉温情：“我们都留下来，在都城里陪着你，好不好？”lruH15
格温妮丝的声线有些颤抖，她努力地眨着眼睛，不让眼眶之中的泪水凝实。lruH1
“好啦，你可别在这里哭鼻子，”巴努尔拧了拧她的腮帮子，“我要我的女儿幸福，只要有爸爸在，就绝不会让你受到委屈。”lruH1
格温妮丝被父亲拧地直笑，她嗅到父亲身上传来的波旁威士忌的气味，混合着淡淡的薄荷香气——巴努尔大公一大清早又悄悄偷喝酒了，高庭那边的人喝烈酒时习惯配上薄荷叶跟白糖，格温要是仔细看一看，说不定还能在书房的桌子上找到糖屑。lruH1
她毫不怀疑自己父亲所许下的誓言，知道无论在什么情况下、爸爸都会无条件地保护她，是她最为坚实的壁垒。lruH1
“对了，爸爸，”格温妮丝突然想到了什么，“还有一件事情。”lruH1
“大皇子殿下他……被禁足了，”格温妮丝轻轻地说着，“我想，在禁足解除前，也许我不必再那么频繁地去到宫廷里了。”lruH1
巴努尔大公以为女儿是还在伤心，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大皇子。lruH1
他颇为宽容地说：“没关系，你在家里多呆些日子吧，我会去和陛下解释的。”lruH1
“我想，”格温妮丝试探着讲道，“我想我也许可以跟着卢卡一起去首相府，处理军队后勤的事务。”lruH1
“这样也能为父亲你分忧，军队的各项事务我都是很熟悉的，”就像是为了加强话语的说服力一样，格温妮丝认真地补充道，“卢卡斯毕竟还小，我怕他到时候会出岔子。”lruH1
巴努尔公爵听了，也觉得这番话合情合理，由自己聪慧能干的大女儿主动提出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lruH1
只是，英明神武的都铎公爵总觉得，自家乖女儿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稍微有些闪躲。lruH1
应该是错觉吧，巴努尔想道。lruH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