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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柯立芝繁荣 1

  “看样子,这里已经没有活物存在了。”林德尔抬手轻轻抚摸着一棵枝干粗壮的枯木,上面满是烈火灼烧的焦黑颗粒,神色淡淡。f1mb5

  她轻盈地爬上树顶,蹲坐在最高处。f1mb5

  在野外,占领制高点能够有效地保证清晰明亮而宽敞隐秘的视野。探险者总喜欢在茂密的树冠上寻找河流的踪迹,尽管这里的树木都光秃秃的,没有箱庭植物旺盛的毛发,但,谁说效果会略逊一筹呢?f1mb5

  抛开实际谈理论,无异于耍流氓。f1mb5

  这片树林里连活物都没有,要头发有何用,树木想炫耀都没有对象。f1mb5

  林德尔这样想着,随即她便与一双冒着幽蓝色光芒但黑黢黢的眼眶对上,里面空落落的,眼珠不翼而飞。f1mb5

  好吧,不论这双眼睛、不,眼眶,是属于魔精还是属于亡灵的,她都说错了。f1mb5

  树木还是有炫耀和欣赏的对象的。f1mb5

  林德尔用她刚买不久的眼镜仔细地打量了这对眼眶,将视线聚焦到眼眶周围。她摘下眼镜,镇定自若地用衣物将上面的污渍擦干净,又戴了回去。f1mb5

  嗯,是的,她看错了。f1mb5

  现在,让我们将镜头拉远,不再只关注于这双眼眶,看看四周,这给林德尔带来不小的冲击。f1mb5

  原本如墨色般漆黑浓郁的树林,现在闪着幽蓝的冥光,一只只形如怨灵的魔精衣衫褴褛,身体枯槁,它们都在用空洞洞的眼眶幽幽地注视着林德尔,仿佛在问:f1mb5

  为什么你有眼珠子?f1mb5

  大家都没有,你也不可以有。得不到,就毁掉。大片魔精慢慢向林德尔逼近,半透明的身躯在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宛如鬼片的拍摄现场。f1mb5

  林德尔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得惨白。她难受的攥紧自己的右胸,“唔…北,我感觉心口好疼…”f1mb5

  “你的心脏在左边,笨蛋。”f1mb5

  她沉默了一下,继续惨白着脸,说:f1mb5

  “谁说我不可以在右边?位置不要卡的太死了。”f1mb52

  “…你不要装太过了。”北对林德尔表示怀疑与无奈。f1mb5

  林德尔委屈巴巴的,说:“可我是真的感觉心里难受。”f1mb5

  “你别告诉我你害怕了吧?”北在心中冷笑到,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嘲弄,“一个12岁就敢只身前往禁闭室单挑沙米尔虫群,试图徒手触碰诅咒实验器材,单人对线小疯子的普通人类女孩?你,怕了?我宁可相信小疯子再也不做实验,变的和蔼可亲了。”f1mb51

  “…”倒也不必如此不信。f1mb5

  林德尔小声嘀咕道:“没有的事。只是…”f1mb5

  她转头不去看那些东西,有些羞于启齿,“只是密集恐惧症犯了。”f1mb5

  “哦,”北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冷漠,“那没关系,多捅几个就好了。”f1mb5

  林德尔:?这么凶残的吗?f1mb5

  林德尔摇摇头,不予置评。她从心口掏出术杖,深棕色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暗芒,严阵以待。f1mb5

  凶残的手段,必要时也可以采纳的。f1mb5

  …f1mb5

  “还真只是直接捅啊!?”林德尔一边与魔精苦战,一边对北说话,“北,我们就没有什么比较快速的解决方法吗?”f1mb5

  “有啊。”f1mb5

  “请给我一个你不早说的理由。”她一笔将魔精的眼眶捅了个对穿,一脸严肃。f1mb5

  “简单啊…”北随意地说,“看你不爽。”f1mb5

  林德尔翻身滚向一边,躲开魔精的抓击。f1mb5

  “理由无效,驳回。帮我。”f1mb5

  “帮不了。”f1mb5

  她把魔精的身体劈成半截,银色的术杖在她手中成了杀人利器,丝毫没有法杖的尊严。f1mb51

  “不是说有快速的解决方法吗?”f1mb5

  “是啊…很简单,你乖乖站在原地不动,等死就行。”f1mb5

  “方案驳回,再想。”f1mb5

  “好好一术杖被你使成长枪,啧啧啧”北懒洋洋地看着好戏,调侃到,“我都替它委屈。”f1mb5

  “管它黑猫白猫,能捉耗子的,就是好猫。”林德尔揩干脸上淡蓝色的血迹,一心二用,“能用就行,再说了,我也不是神秘学家。”f1mb51

  恢复记忆的林德尔平静的接受了这一惨淡的事实。f1mb5

  “那术杖在之前本来的功能也不是用来施法的,它只不过是祖父给我的神秘学契约物,”林德尔慢慢被魔精逼近森林深处,长时间的战斗导致她的手臂酸软,正微微颤抖,“具有测算和增幅效果而已。…该死,魔精数量太多了”f1mb5

  “原来你也知道啊…”北轻哼一声,讽刺到。f1mb5

  “好心给点提示,后撤步,位移,”f1mb5

  出于信任,林德尔下意识地听从北的指示。她在基金会的训练成绩相当不错,完全能与十四行诗齐平,这也是为什么她能砍掉这么多魔精的原因。f1mb5

  “后滚翻,十一点方向,转身格挡。”f1mb5

  “现在,后退四步,砍向大树。”f1mb5

  林德尔举起术杖,打算照做。f1mb5

  嗯?等等,砍向大树?f1mb5

  “我没事用术杖砍大树干嘛?”f1mb5

  她不解,她疑惑,她砍大树。f1mb5

  但,一只高跟鞋从天而降,狠狠地磕在林德尔的脑袋上,阻止了她的暴行。f1mb5

  “佷嗯…”她吃痛,闪到一边,与大树保持安全距离。f1mb5

  她抬眸,猝不及防地闯入一潭青绿的湖水中,深邃而静谧。双眸的主人有着一头金色的蓬松短卷,她戴着紫色纱巾头饰,脖颈处带有项圈,身着一席紫罗兰色束身长裙,手捧一束绿色花束,上面开着点点白花。f1mb5

  她的神情冷淡,赤足慵懒地依躺在大树上,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优雅的贵族气息。f1mb5

  “你是谁?”疑问自然而然地从嘴里发出。f1mb5

  “很抱歉,我的高跟鞋砸中了你。”f1mb5

  “我是槲寄生,很高兴见到你。”f1mb5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林德尔在心中暗自腹诽,不过,她长的倒是很符合人体美学。f1mb5

  “该说抱歉的是我,”林德尔警惕地看着这个面容姣好的陌生女人,露出一抹歉意的笑,“竟然擅自打算砍掉小姐所在的大树,真是罪过啊。”f1mb5

  “您的鞋子…给您”她捡起落在一旁的暗紫色高跟鞋,递予树上女子,“还请您见谅。”f1mb5

  好在女子并未对林德尔抱有恶意,她神色未变,撇了眼林德尔身后的恶灵魔精,穿上了高跟鞋,利落地起身下树。f1mb5

  “谢谢…这样,我就能下来收拾残局了。”f1mb5

  “赤足…也不是不行,我只是不喜欢直接接触到它们——”f1mb5

  “这些魔精入侵者们。”f1mb5

  槲寄生立于树前,双手结印,她身前立着一支古朴翠绿的术杖,翠绿色的法阵符文在她周围显现,粗壮的藤蔓自土地涌现。f1mb5

  林德尔的扑克脸有些僵硬,她暗暗远离了法阵中心,这种大型仪式,普通人如果勿入,非死即伤。f1mb5

  自己的银笔重新缩小,通体发出不满的蓝色光晕。她视若无睹,只是掏出一条手帕,轻轻擦拭着。f1mb5

  “你瞧瞧人家的术杖运用,”北在一旁疯狂地阴阳怪气,“就你把这玩意当冷兵器使。”f1mb5

  拿着手帕的手指一紧,她笑容满面,对着北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北,你说什么?”f1mb5

  北沉默了,林德尔很满意。她观察着槲寄生脚下的法阵符文。f1mb5

  “竟然是有欧洲古老背景的神秘学家吗?”f1mb5

  “这运气也真是没谁了。”林德尔想,好在对方没有恶意。一击便击败上百个魔精的欧洲神秘学家,不论林德尔是人类还是同为神秘学家都讨不到半分好处。f1mb5

  槲寄生干掉了剩余的所有魔精,她神色淡淡,对眼前的战斗狼藉视若无睹。她手捧花束,静静地走到林德尔跟前。f1mb5

  一双如青绿色的潭水般静美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林德尔。f1mb5

  林德尔仍是一副有礼绅士的模样,微笑一直在她脸上,如坚冰逢春化水般,顾盼生姿。f1mb5

  原因无他,面对这种危险人物,面瘫臭脸总是容易升高她的风险指数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她很早就知道的道理。f1mb5

  “槲寄生小姐,感谢您将我从魔精手下救出。在下感激不尽。”f1mb5

  槲寄生看着林德尔明明浑身狼狈,下一秒就要倒下,却强撑风度翩翩的样子,皱了皱眉。她知道,少女是在警惕自己,虽然这副模样令人赏心悦目,但少女不知道的是,她一直在不停地摩挲指腹的小动作暴露了她。f1mb5

  思考良久,槲寄生开口了,比起这样,她还是更想看见那个充满生机的女孩,而不是一只虚与委蛇的假笑狐。f1mb5

  “你不必如此,”莫名地,槲寄生想要戳开少女的假面,就像曾经年幼时剥开树木烧焦的外壳一样,“林德尔小姐,你的样子和我所听见的不一样,这令我很是意外。”f1mb5

  “槲寄生小姐认识我?”林德尔挑了挑眉,露出好奇的样子,心中警铃大作,“这也令我意外。”f1mb5

  这个新的时代,居然还有人认识她!f1mb5

  警告,警告,槲寄生疑似亲人类神秘学家率不断下降,重塑之手教徒概率上升至40%,综合危险评定指数80%,机体存活率不足20%…这是林德尔大脑判断的信息。f1mb5

  警告警告,嘀,判断出错…疑似未纳入完整信息,判定终止。这是术杖测算失败的信息。f1mb5

  林德尔一口银牙咬碎,这破术杖果然只能用来当冷兵器,效果改进后,必须要获取全部信息才能进行测算,可她自己要是知道全部信息,还要它测算个什么劲啊?f1mb5

  术杖委屈,变成战斗武器也不是它乐意的,明明道具升级听从主人心声,是林德尔自己把它当做武器了。f1mb5

  这边,看着处变不惊的林德尔,槲寄生起了逗弄的心思,阿尔卡纳把她带坏了。明明在水洼中崩溃大哭的少女,此时却对着危险游刃有余,侃侃而谈。她让她想起了树木,那场大火中丧失的树木——都意外的脆弱,和顽强。f1mb5

  槲寄生觉得,既然拐弯抹角无法让她的面具破碎,那不如打直球造成强烈冲击来的痛快。f1mb5

  “不,事实上——”槲寄生摇摇头,垂眸看着枯树,轻轻地抚摸着,“是这里的树木认识你,林德尔小姐,他们听见了你的痛苦,他们和我分享了你的故事。”f1mb5

  这发直球,打的林德尔措手不及。f1mb5

  “呃…槲寄生小姐的意思是…你都看见了…”林德尔的瞳孔缩小,有些惊讶,又有些难堪羞耻,耳畔出现淡淡的红晕。f1mb5

  但很快,林德尔的笑容就收了起来,她不是满面怀春的单纯少女,被发现自己的脆弱有羞耻,但更多的——是杀意和厌恶。f1mb5

  在她眼里,槲寄生这种已经偷听了她秘密还要亲自告知一番,又戳破她面具的举动,简直比失忆时遇见十四行诗差点被人认出来还要糟糕。至少,十四行诗要礼貌的多,林德尔还对她有些亲切感。f1mb5

  她恢复了那张没有情绪的面瘫脸,面如寒霜。既然对方已经都撕破脸了,就没有伪装必要了。f1mb5

  她冷静地问:“槲寄生小姐,您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这座森林的主人,竟然会在意一名无名小卒的悲欢吗?”f1mb5

  “什么…不,”林德尔的反应让她意外,槲寄生否认了,她有必要为自己正名,如果可以,没人想被误会,“我想,林德尔小姐误会了…我并非有意窥视你的隐私,只是树木主动告知于我——”f1mb5

  “他们想让你不要那么悲伤…而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如此虚假的说话,”槲寄生温柔地看着林德尔,面色却是和林德尔一样的冷淡“树木都是善良可爱的孩子,他们没有恶意。”f1mb5

  这是彻彻底底属于两位面瘫的对话,真诚不做作,场面没有一丝人情味。一位疏离淡漠,一位高洁优雅,挑起对话的一方还有些笨拙。f1mb5

  所以,林德尔面无表情地想到,自己是被树木偷听了吗?冤有头,债有主,她理智地想,这并不能全怪槲寄生小姐,可她不能找一堆快要枯死的树木算账,真是让人不爽啊。f1mb5

  燃烧的怒火被那潭青绿的湖水平息,林德尔与槲寄生对视时,由此感叹,美人是值得有优待的。更何况是带有善意的笨拙美人,对方似乎和她一样,对于人迹处理并不拿手,相当直接。f1mb5

  “好吧…槲寄生小姐,误会解除了,”林德尔硬邦邦地说,她对槲寄生小姐还有些迁怒,这是不应该的,“现在,请你告诉我吧,你知道了多少?”f1mb51

  “全部…”槲寄生盯着有些别扭的林德尔,如实回答,当时听见这个孩子的经历时,她还有些不明所以,“听他们说,你突然出现在水洼中,占据了他们的水源,还在焦树林里崩溃大哭,后来又自言自语地叽叽喳喳吵醒了整片森林,说他们是秃子…”f1mb5

  林德尔脸黑了,她握紧拳头,额角不停地抽动。f1mb5

  “他们认为你多半精神方面有些不好,又是小孩子,所以让我来看看…”槲寄生平静地安慰着散发黑气的少女,补充道,“放心,他们不能理解你说的大部分话,所以只是把话全都复述了一遍——”f1mb5

  槲寄生的话被打断了,因为她的唇被一只白皙的手捂得紧紧的,林德尔的脸气得通红,咬牙切齿地说:“槲、寄、生、小、姐,我想你没必要说的那、么、详、细。”f1mb5

  “是吗?我很抱歉。”槲寄生从善如流地住了嘴,好心提醒(转移注意力)道,“如果你是被不知名的阵法传来的神秘学家,那么我想你会先想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背景。”f1mb5

  "那么还请槲寄生小姐告诉在下。"一聊到情报,林德尔下意识地露出职业假笑。f1mb5

  槲寄生神色未变,幽幽地看着林德尔扬起笑容的脸,盯得她有些发毛。f1mb5

  “槲寄生小姐?”f1mb5

  她有些复杂地说:“这里是美国的芝加哥,世界上最发达的地区之一,这里是万千富人的诞生地,也是违法罪行的销赃地。”f1mb5

  “在这里,社会开放,经济疯涨,金钱至上,股民齐聚,上届总统柯立芝当政时,人们将其称为咆哮的二十年代——”f1mb5

  “柯立芝繁荣”林德尔接过话头,喃喃道,“最为繁荣也最为虚假的二十年代。”f1mb5

  “而现在,则是二十年代的尾声,柯立芝繁荣的尽头——1929。”f1mb5

  作者有话说:f1mb5

  更。f1mb5

  最近身体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头痛。f1mb51

  作者感觉自己写的槲寄生小姐,enm…好像有点变异了。f1mb5

  在这里再问一下,大家比较想看谁的番外?f1mb53

  如果没有异议的话,就是维尔汀了哦。f1mb53

  明天再见,拜。f1mb52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