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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谋杀与献祭,毁灭与新生 1

  死生之间,却蓦然站在陌生的异境,入眼是如血的绯染苍莽。3tL9L

  米特斯,看到了黑色的狼,站在燃烧的黄昏之下,站在广袤的稻谷原野之上,双目通红,磨牙吮血。3tL9L

  狼的体内,充斥着毁灭性的暴力、不可压抑的原始冲动、无与伦比的杀意,它蛰藏在漆黑的阴影中,蜷缩在一颗银白色的神圣树木之下。3tL9L

  特蕾莎·卢恩,微笑着,双手抱在胸前,她正在祈祷,她一身洁白的神巫祭祀袍,那头巨大的黑狼则蜷缩在她的身边。3tL9L

  通体都被一圈圈黑色的锁链死死缠绕束缚,狼一次又一次挣扎,一次又一次不得不在锁链的囚禁下垂下他高傲的头颅。3tL9L

  米特斯看到他的小妹,似乎正要说些什么,妹妹精美如人偶却苍白到令人心疼的小脸,上一刻还在无比遥远的地方,现在正逐渐变得清晰,她还在笑,可是那笑容却让米特斯感到刻骨铭心的悲伤。3tL9L

  下一刻,米特斯已经和特蕾莎一同并肩坐在了银白的圣树之下,看着圣树、黑狼与作为祭司的特蕾莎,米特斯似乎想起了某个古老的传说,一个令现在的他感到窒息的传说。3tL9L

  “哥哥,我们终究来到了这里啊,”特蕾莎轻柔地伸手抚摸着她身侧的黑狼,凶猛的黑狼在女孩的手中却分外温顺,顺从地低下了头,任凭女孩的触碰,“哥哥,你还记得我说过吗,很久很久之前,我一直在做一个梦。”3tL9L

  米特斯想要说些什么,但他无论如何张口,如何试着呼喊,他的嘴里什么都说不出来。3tL9L

  他张开双臂想要拥抱特蕾莎,他的手却穿了过去。3tL9L

  “我梦到血红色的黄昏下,所有人都死了,所有人都被吊在鲜血浇灌的圣树之上。”3tL9L

  米特斯看到他和特蕾莎头顶摇曳在黄昏之中的圣树,圣树树枝之上垂挂着无数尸骸,有的早已腐朽成骷髅,有的一半腐坏一半还能看见人形的轮廓,还有两具崭新的尸体。3tL9L

  一具披挂着猩红色国王长袍,头戴染血的宝钻王冠,一只漆黑的乌鸦站在他的肩头,啄食着他的眼球。3tL9L

  一具身穿华美的神巫祭祀袍,做着祈祷的姿态,嘴角是释然的微笑,被一条黑色的蛇死死缠绕,蛇将毒牙咬进她的喉咙。3tL9L

  “我梦到我和兄长并肩站在原野之上,抬头祭拜着先祖的冤魂,看着我们的父母也被献给神赐的圣树。”3tL9L

  “我们都会想起那个古老的传说,对吗,哥哥?卢恩家族的第一位显化者的传说。”特蕾莎还在笑着,米特斯从未见过妹妹露出这样的笑。3tL9L

  如此的绝望,却又如此的充满希望。3tL9L

  在一场失去一切的战争之后,先祖两兄弟跪坐在圣树之前诅咒着神赐的命运,神却向他们昭示出命运的真相。3tL9L

  在圣树之下,重演谋杀的祭祀,一人献出心脏,另一人却将化身为狼。3tL9L

  于是弟弟被挂在树上,于是兄长成为了毁灭一切的狼。3tL9L

  狼追随着永恒的纷争,杀戮,杀戮,杀戮,然后狼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国王,黑狼建立了不朽的卢恩王国。3tL9L

  “哥哥,你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吧?”特蕾莎,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漆黑如墨的匕首,她将匕首递给了米特斯,米特斯却根本不想接过它。3tL9L

  米特斯将妹妹手中的匕首击落在地,他不要,他才不要重演什么古老的祭祀,他才不要变成什么毁灭一切的狼!3tL9L

  特蕾莎又一次弯腰捡起了匕首,她将匕首小心翼翼地捧在双手手心:3tL9L

  “哥哥,这是我们的宿命,我们不能抗拒命运哦,神对一切都做了祂的安排。”3tL9L

  开什么玩笑?如果真有这么残酷的神,做出了这种疯狂的安排,他要把这把匕首,亲手捅进神的胸口!3tL9L

  特蕾莎看着他,不容拒绝的目光,仿佛在质询着他,仿佛谴责着他,你居然敢悖逆宿命?我们千辛万苦走到这一步,究竟是为了什么?3tL9L

  是啊,究竟是为了什么呢?米特斯轻叹一声。3tL9L

  为了荣耀,为了伟大的使命,卢恩万岁!腐朽糜烂的提图斯,摘下头盔犹自发出怒吼。3tL9L

  为了卢恩王国,能够永远延续!永世不灭!父亲的声音仿佛在他的耳畔高呼。3tL9L

  为了生命的花朵,仍旧能生生不息地永远在这片大地之上绽放。母亲温柔的声音依稀在他耳畔低语。3tL9L

  一切为了新世界。身上缠绕着黑蛇的女人,冷漠地凝视着她,慢条斯理却又天经地义地说。3tL9L

  为了最后的终焉,为了将污秽从大地之上洗涤殆尽,为了终末之后怒放的新生!毒龙骑士狞笑着发出嘶吼。3tL9L

  为了继续前进,为了填补心底无尽的虚无,为了能追逐真正的自由,无拘无束,飞到无人知晓的未知之地。米特斯听到他自己的声音在呢喃。3tL9L

  “为了和哥哥永远在一起啊!如果举行仪式的话,我就会永远在哥哥的体内,永远陪伴着哥哥,再也不会和哥哥分离哦。”特蕾莎用天真而向往的声音微笑着说。3tL9L

  “所以,哥哥,请用这把刀,杀掉我吧。”她虽然是在请求,但她的声音却像是在命令。3tL9L

  “这也是哥哥你的愿望吧?”特蕾莎的声音中带着令米特斯感到陌生的冷意。3tL9L

  米特斯又一次感知到了,那无法拒绝的宿命在驱动着一切,仿佛他自己也要化成被操纵的傀儡,失去一切自由的意志。3tL9L

  于是他从妹妹的手中接过了刀刃,他听到特蕾莎身后的黑狼,已经人立而起,发出兴奋而愉悦的嚎叫。3tL9L

  他低头凝视着这把黑刃,宛如星辰般明亮,宇宙般深邃,镌刻着远古的异教铭文,仅仅接触它,就能听到来自远古的无数低语:3tL9L

  “杀,杀,杀,杀!!!”3tL9L

  “献祭吧,向至高献出一切。”3tL9L

  “命运在流动,宇宙永恒运转不息,一切皆是天理。”3tL9L

  他却仍然不肯屈服,他不想要这样的牺牲,明明他才发誓不惜一切都要守护特蕾莎的,现在却让他亲手杀死妹妹获得力量?开什么玩笑?3tL9L

  他将刀刃翻转,对准自己的心口。3tL9L

  他是个笑话般的王子,从出生到死去,没有办成一件事,发誓守护的一切都将尽数消亡,他是个徒有虚名的废物继承人,他踌躇满志、却瞻前顾后,他不是显化者,就连所谓的四阶黄金觉醒者,也不过是王国不计成本投入水晶把他强行催化上去的而已,他这样的人,毫无继续存在的价值。3tL9L

  他的妹妹特蕾莎,却远比他聪慧,远比他勇敢,年纪轻轻却觉醒成了神巫,广受人民的喜爱和眷顾,从母后那里继承了全部的神巫禁咒。3tL9L

  将他献祭,将力量赐予特蕾莎,她将史无前例的既是神巫又是显化者,她将获得改变一切的力量,她会亲手为所有人复仇,亲手覆灭终焉!3tL9L

  米特斯非常清楚,如果是特蕾莎的话,她绝对都能做得到!她能比自己这个哥哥做的好一万倍!3tL9L

  可是……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3tL9L

  在特蕾莎惊骇却悲伤的目光中,米特斯将黑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3tL9L

  米特斯露出释然的笑,他无力地跪倒在地,感受着自己心脏,最后的律动,什么啊,这就是死亡吗?一点都不疼嘛。3tL9L

  只是让生命,像水一样,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流逝殆尽而已。3tL9L

  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他短暂的生命里找不到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东西。3tL9L

  反正他永远不可能得到他真正想要的东西。3tL9L

  米特斯正觉得眼前的世界正陷入永恒的黑暗,最后能看到的,是哭泣着跑向他的妹妹。3tL9L

  他看到狼,一根根挣脱了锁链,对着兄妹,露出了暴虐的獠牙。3tL9L

  没错,就是这样,他朝着狼的方向倒下,他向狼伸出了手,来吞噬我,来毁灭我,然后将一切,都交给她吧。3tL9L

  我已经很累了,就这样把我该承载的东西都送给她吧。3tL9L

  可是狼,看都没看倒在地上的米特斯一眼。3tL9L

  从后面张开嘴狠狠咬住了毫无反抗的特蕾莎,轻描淡写地咬断了她的喉咙,撕开了她的胸膛。3tL9L

  “哥……哥……”特蕾莎颤抖的手,抚摸着黑狼的脖子,温柔的动作,最后无力地垂下。3tL9L

  米特斯无法理解他看到的事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狼不来吞噬他?3tL9L

  他看到狼从特蕾莎的胸膛里,撕扯出活跳跳的心脏,那颗心脏闪烁着纯白色的魔力光辉,狼叼着心脏,行走的仪态带着贵族般的优雅和从容。3tL9L

  黑狼用爪子拔出了那把插在他心口的匕首,拔出匕首的瞬间,同样扯出了他的心脏,因为那颗心脏已经被完全贯穿,漆黑的心脏在挂在仪式匕首上,飞快的腐烂。3tL9L

  然后将特蕾莎那颗犹自跳动的心脏,放入了他被撕开的胸腔之内。3tL9L

  心脏的颜色是饱含着生机与眷恋的粉红色,还在不断滴着甘甜的血液,血液沐浴在米特斯的身上,不断有蒸汽从他的身上喷涌出来。3tL9L

  砰咚,砰咚,砰咚,心脏正在狂跳,血液正在沸腾,漆黑的狼露出狰狞的獠牙。3tL9L

  银白色的圣树,长出细长的枝条,穿入特蕾莎的脊椎,将浑身被鲜血染红的女孩,永远沉默的孩子,如她的先祖一样,高高悬吊在树枝之下。3tL9L

  米特斯最后看到的是特蕾莎黯淡的脸,空洞的眼瞳,死寂地被垂吊,仿佛正对他发出无声的质问。3tL9L

  哥哥,这就是你想要的吗?特蕾莎从一开始就不想拿走任何东西,特蕾莎只想把一切送给哥哥,特蕾莎一点也不后悔,一点也不憎恨。3tL9L

  一切本是天命,特蕾莎很早之前就做好了准备。3tL9L

  为什么?米特斯根本无法理解,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想问这头漆黑的狼,为什么?3tL9L

  召唤兽库伯勒当然不会言语,不会回应,它只是安静地看着米特斯,发出长吟。3tL9L

  再也不要回头,再也不要犹豫。3tL9L

  哥哥,请走你该走的路吧。3tL9L

  哥哥,请去追逐你真正渴求的理想吧。3tL9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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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