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都已经过去了一半多，张贴寻人启示的步伐也踏遍了整个柏林市区，但是……lpz20
她所寻找的那个人，仿佛就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lpz20
警察局杳无音信，民政局根本不受理，托父亲在军队中的朋友去查，也泥牛入海。明明只是去参加了一场常规的前期面试而已，却像被招募进某个绝密科研项目一样，从这座城市里……蒸发了。lpz20
绑架、拐卖、被寻仇、欠高利贷。所有想过的没想过的，敢想的没敢想的，在此刻都毫无意义。lpz20
眼神中的疲惫，不单单只从腿脚蔓延上来，与每天徒步十公里穿梭在柏林街头巷尾相对应的，是日夜思虑积累成的精神上的疲劳。lpz20
曾漫不经心地以为，过两天自然就会出现。曾起早贪黑地出门，在大街小巷贴满寻人启示。lpz20
如往常一样，穿着睡裙，推开房门。顺着走廊一路走去，下到一楼的餐桌前。lpz20
“今天怎么了？晚了一些呢。”塔路拉德双手托着腮，撑在餐桌桌面上，向海娜问。lpz20
这个词语可以有多重解读。它既可以是昨晚没睡好，状态很差；也可以是心情不好，产生心理上的疲劳。还可以是借口，用来掩盖赖床事实的幌子。lpz20
“没睡好吗？还是心情差？想晚点起可以直接说的嘛。”时至此刻，塔路拉德依然是一种十分平常的态度。她和她的女儿过的这种一如昨日的日子，在她眼里已经等同于理所应当的日常了。lpz20
直到海娜放下杯子，转而吃起碟中的三明治时，她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lpz20
正常的抱怨、解释，都有后文，这样才能有相应的效果。而不需要后续解释的，只有一种——陈述。lpz20
就这样，母亲盯着女儿，女儿盯着桌面，一直到早餐结束。lpz20
吃饱的海娜仍默不作声。从那双平静的灰眸中可以很轻松地看出，几乎满溢眼眶的疲倦。lpz20
单从前面的行为来看，完全不可能推测出这个问题。但只要结合一下两人的共同经历，这一难度就会从天方夜谭降到较为困难。lpz20
塔路拉德看向女儿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共情。“我知道，知道你很累……但是我们不能……”lpz20
“为什么！”海娜直接踢开椅子站了起来，木椅倒地的闷响在整栋房屋内回荡。“为什么要找他？”lpz20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塔路拉德呆愣了几秒，好在她的应变能力不减当年，马上就稳定了思绪，开始询问起缘由。“为什么？之前你不一直这样过来的吗？”lpz20
“所以说为什么！为什么他自己人间蒸发，还要我去找他！”海娜居高临下着，情绪也愈发激动。“一声不吭地消失，什么话也不留下，像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找不到任何踪影……他凭什么这样做！让我们在这里四处奔波地找他！”lpz20
“可你……不也一直在找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放弃……不是吗？”面对已经怒火中烧的女儿，塔路拉德仔细斟酌词句，尽量不刺激到她。lpz20
“那他为什么要失踪？因为总会有人去，因为哪怕过得再久，也至少会有两人去找他，所以他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玩失踪了吗？他凭什么这样做？就凭他是你的儿子，我的哥哥吗！”lpz20
毫无疑问，哪怕塔路拉德再斟酌用词，海娜依然“炸毛”了。lpz20
一个月以来的所有情绪，无论好坏，无论悲观乐观，都在此刻爆发。比起愤怒，这更像是在宣泄，正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海娜沉默了一个月，而她显然不会灭亡——故而她需要一次彻底的爆发，需要将心中沉积的所有情绪都宣泄出来。lpz20
当然，塔路拉德有治她的方法。毕竟是几十年风风雨雨过来的人，走过的桥、吃过的盐，都比海娜要多上不少——更何况海娜还是塔路拉德一手拉扯大的。lpz20
“那……你不希望他回来吗？”塔路拉德问出了她唯一会生效的问题。lpz20
其实，与其说海娜是牙尖嘴利，不如说她擅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她是那种能将任何事物说得乍一听十分有道理的人，她能就一个问题从某个角度作出让人情不自禁点头认可的推理。lpz20
但，只要细细品味一下那些话，就能发现有很多地方的逻辑关系都有待考究，甚至是显得有些牵强。lpz20
这也是她仅仅“牙尖嘴利”而非“口才、辩思能力过人”。不但他哥看得透彻，塔路拉德也有三四分明白。lpz20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出发点以自己的方向相悖。她当然希望她的哥哥能回来，但她却用“这种差劲的哥哥不要也罢”的心态去发火……嗯，宣泄情绪。lpz20
他凭什么这样做？嗯，没错，他不该这样做，他不可以这样做。可纳尔的消失已经是个既定事实，摆在海娜眼前的只剩下一个选择。lpz20
他确实是混蛋——那你就说你找不找嘛。要找就找下去，不找趁早放弃。光站在这里说他哪里哪里不是有什么用？lpz20
这便是塔路拉德的潜台词。当然，母亲大人作为一介平凡的纺织女工，断然不可能有太过高深的辩思能力，其中的更深层次也没被分析出来，她只是察觉了自家女儿言语与行为的不统一处，并加以侧击。lpz20
“好，我们就再找一次吧。找到他也好，找不到也把……找完这次，我就不会再要求你做什么了。”lpz20
塔路拉德绕过餐桌，给予了她一个拥抱，一个十分温暖的拥抱。lpz20
她有她的生活，她有她努力的目标与方向，她的时间有她期望的用途，她的暑假有她自由发挥的权利。而非大半天在柏林城里东跑西跑张贴毫无成效的寻人启示。lpz20
她要好好考虑现行的路是否适合自己，她要好好计划将来的路是否应与哥哥如出一辙。lpz20
学校发了飞行员的招募书，只要应募，就能去柏林军区的飞行基地训练。不需要任何考试，不设有任何门槛。在最后的飞行执照考核达到一定标准，还能被海军或陆军的航空队录取，而一旦录取，国家将报销培训期间的一切学费开销。lpz20
她本想在暑假时与家人好好探讨这一方案的可行性，如果有必要，还可以打两场家庭辩论赛。而纳尔的消失，把她的一切计划都打断了——还狠狠地搅乱了她的生活。lpz20
剩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暑假已经过半，报名的截止日也即将到来。如果错过，那么她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从军校毕业，上军事学院，参加海军。lpz20
不仅因为她成绩差而变得希望渺茫，还以为哥哥的鲜明对比而显得举步维艰。有如此优秀的哥哥在前面一骑绝尘，她有什么颜面作为同一个父母生的妹妹在扬起的灰尘里慢慢踱步？更别说她还有可能连军事学院都考不上，白白浪费军校四年的学费。lpz20
退一步说，即使不能去当飞行员，她也有了暑假的补习计划。要在这两个月把过去两年学的再学一遍，实现弯道加速。lpz20
想到这里，她便挣脱母亲的怀抱。“我先回房间准备出门。”lpz20
回到房间里，重新站在镜子前的她，不知道为什么有大哭一场的冲动。lpz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