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l.23th AD1930,6:23 AM,亚细亚洲,长江三角洲。434SX
离别就是这样突兀,我甚至连个完整的午觉都没睡,就坐上列车一路晃荡到了上海。到了上海更是一刻也没闲,连找父母亲打个招呼的机会都没有,就站在了这艘运输舰舰长身前。434SX
这位身着皇家海军制服的人,十分热切地与我握手、拥抱,从他的笑容我能看出来两件事,其中必定有一件正确:要么他是我父亲的“最为亲密的商业合作伙伴”,要么我父亲给的银元足够多。434SX
在通商的口岸生活了这么久,我还没见过欧洲人会对东煌的陌生人如此热情……434SX
另外,这位船长的苏格兰口音实在是有些重,我只差一点就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了。我的英语既不熟练也不地道。想听懂可能得花上个一年半载。434SX
好在将上船的不止我,还有在港上堆成小山的货物。这艘名为“玛丽安号”的运输舰不远万里前来上海港,显然不是为了我而出发。434SX
他们从斯卡帕湾而来,在皇家海军第六舰队十四分舰队的护送下,带来皇家联合王国各地的交换生几十名。那些来自大陆尽头的人将进入东煌最好的海军院校进修。虽然与他们的母校相比,东煌的这些全国最好的军事学院相形见拙。434SX
从联合王国来的交换生已经离开,将去往联合王国的交换生却只来了我一个。这艘运输舰将要转运的物资也正在搬运,整艘船只有我一个闲人——把行李放在自己的封闭小隔舱后,我只能站在船头,把栏杆拍遍。434SX
笑话,我会闷在房间里闷到泰晤士河河口吗?那不是我的风格。我的风格是,呼吸东煌土地的气息,直到这片陆地从海平面上隐去。434SX
我是东煌人,东煌是我的家,我的国。凝视着她直到最后一刻,合情合理,理所应当。434SX
就这么凭栏远望了可能有半个小时吧,我在港口上与我无关的人与物只见,意外寻觅到了与我有关的身影。434SX
在巨大的港口与舰船的映衬之下,她是那么的渺小,仰着头踮起脚尖四处张望,徒劳地在人海中寻找什么。434SX
我高声喊出她的名字,但奈何港口太吵,声音被完全覆盖。434SX
于是我匆匆跑向船的左舷,用一声又一声道歉挤过舷梯,双脚重新踏回东煌坚实而稳重的大地上。434SX
重踏地面的感觉被我扔到心底,我绕开人群,边喊着她名字边跑到了她身边。434SX
起初她听见有人喊她名字时,她还很奇怪,明明瞒着家里人过来的,没人认识她才对。后退几步躲开我的拥抱后,她这么对我说。434SX
没能在离别时得到她的拥抱,我有些失落,但还好她递上前来的温暖手心,略微弥补了这一遗憾。毕竟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大小姐,确实要矜持一些。434SX
就这样,站在港口不太显眼角落的我们,互相牵着手,进行了最为漫长的道别。434SX
没人来送我,也没人来陪她,因此只有她来送我,也只有我在陪她。我们之间不需要多少言语形容,她能单独一人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了我与她的情谊。434SX
昨日下午时分,临行去上海港时,我才拍了份电报与她说明。按时间推算,她读到电报后要即刻动身,才赶得上这班船。434SX
一位尚未出嫁的小姐要有多少决心意志、勇气毅力,才能违抗父命,避开所有人来与我会面?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子要有多少敏慧机巧、聪明才智,才能逃出家外,瞒住所有人来与我道别?434SX
汽笛鸣了三声,这是船将出发的示意,我将未说尽的话尽数咽下肚中,趁她不备,换做了个浅浅的吻。434SX
她柔软的手在那一刹那僵硬,从我手中挣脱,捂住了她的脸颊。羞涩漫过她的两腮,拥挤在声带中。434SX
“等我两年,等我从皇家回来,我就让你当司令夫人。”434S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