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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各自的情感 3

  不同往日,一夜落雪过后,这白砖蓝瓦的学院少了人声,多了清冷。434l2

  与冬日的冷冽相干不大,这份萧森更多是因周末的闲暇所致。434l2

  积累的课业,身心的疲乏,种种压力催人出行,离开这由砖瓦构作的深林。434l2

  没有遇见相熟的友人,栗发少女静观沿途的冬景,也不停脚下的步伐。434l2

  然,偶然中的一瞥却让千明微睁瞳眸,亦在这处不起眼的赛道驻留目光。434l2

  透过栏杆的缝隙,掠过摇曳的花草,隐约间,她似在环形的跑道内窥得一道身影。434l2

  一道颤巍不定,步履艰险的身影。434l2

  明明衣背尽湿,汗溢满额,却不止奔跑,竭力维系着几近崩溃的摆臂动作。434l2

  抵近去听,甚至还能耳闻那嘶哑粗重的喘息。434l2

  何等的奋力,何等的执着,在她的腿脚上似乎寻不到任何踌躇的意味。434l2

  无疑,这番意志值得赞誉,可这双健足的主人却是少女不愿在此觅得的人儿。434l2

  单束马尾,墨色留白,随风拭抹,那头碎发亦是起舞,露其人的坚毅之色。434l2

  没错,那是......她的友人。434l2

  名作葛城王牌的马娘。434l2

  ——434l2

  “呼哈......呼哈......”434l2

  气息无律,汗泪成丝,与脚步一并的,是濒临极限的咽气声。434l2

  在这处草地,有深黑的身段破开日光,以蜉蝣之躯力撼耀目的初阳。434l2

  其怀破竹之势,亦踏光影穿梭,只为逐晨间的微末温热。434l2

  奋不顾身,也义无反顾。434l2

  然而,比及这短暂的惊艳,难以言喻的悲恸同时溢满了整个赛道。434l2

  因为——这姿态,并不是耗尽浑身解数,只为追逐胜负与荣誉的赤诚之心。434l2

  单单看着,就能明白,那份竭力不为己身,只为逐近他人而生。434l2

  与其说是想要奔跑,倒不如称之为心甘迈步。434l2

  (既已得到他人的肯定,又怎能无动于衷,不称那劲敌之名。)434l2

  (就算并非璞玉,我也要拼上一切,与之并肩,以应那份期待。)434l2

  半途已过,少女放缓了步伐。434l2

  高烈度训练的肉身过于紧绷,也近崩溃,她只得留力停下。434l2

  然而。434l2

  “咳,咳。”434l2

  一经驻足,强烈的不适便致胃袋蜷曲,更令肺腑几近灼毁。434l2

  合并双手,捂住唇角,她一遍遍地调整呼吸,适应节奏。434l2

  虽然很痛苦,但这样就对了。434l2

  (缓不上气、迈不开腿,也只有这样才能更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与她的差距究竟几何)434l2

  咽下喉舌的躁动,压下晕厥的耳鸣。434l2

  筋疲力尽的少女昂起头脸,看天边的繁星随日生消褪,化作愈发微渺的余晖。434l2

  四下一片寂静,合眼只余风声,或有疲惫,或有失意,可在这名作憧憬的心情面前,所有事物皆是黯淡地失了色彩。434l2

  “千明......你一定也在期盼着我的回应吧。”434l2

  “所以,不能,不能再偷懒了。”434l2

  用十指撑住腿根,她强迫着身体作出反应。434l2

  从未被正视,而今被肯定,这初尝的甜味已使心窍折服,更迫执念层生。434l2

  所以,得负起责任,把作为劲敌该有的热切与匹敌当作理所当然。434l2

  必须,变得更强。434l2

  必须,变得更快。434l2

  作为榆木的自己,根本没有时间怠惰,若要追上那道身影,就不得不付出更多,更多。434l2

  纵使过程是无比痛苦且艰难的。434l2

  但是......没关系。434l2

  就算此刻泥泞不堪,狼狈麻木,我亦只要在她面前展现出飒爽就足够了。434l2

  擦去脸侧滑落的汗水,黑发马娘咬紧槽牙,再而俯身。434l2

  一圈,又是一圈。434l2

  尘沙因而升腾,草皮因此飞溅。434l2

  明明这道身影如此纤瘦,却顽强地克服了一切不适。434l2

  奔跑仍在继续,只是,少女并没有发现,她追逐的影子正立于场外,静静端详。434l2

  没有出声,亦没有制止,看着其人倾尽所有的迈步,栗发少女的眼角竟浅浅地溢出水色。434l2

  那是名作心疼的情绪。434l2

  仅仅因为一语就如此的折磨身体,还说是什么合理的努力。434l2

  明明心力交瘁,筋疲力尽,却要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唯恐影响到周边的人。434l2

  葛城,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蠢。434l2

  心底这么责备着,可她的腿脚却没有迈开。434l2

  因己身而踏出的双足,因己身而奋力的奔跑,如若此刻上前,自己的劝导又算是什么?434l2

  是掐灭柴薪的无情,还是收回称谓的冷淡?434l2

  所以,不能上前,亦是不能出声。434l2

  葛城这种只重他人,否认自我的心态,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它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恰到好处的契机。434l2

  可以明言,但不是现在。434l2

  收回已经踏出半步的前腿,千明默默捏紧了拳,半晌却又松开,余下几声无奈的苦笑。434l2

  “便宜你了。”434l2

  取出包内的保温杯,不留别语,她只是将之置于操场的出口,继而转身离去。434l2

  [致葛城:434l21

  今日晨间,见你驰骋草场,英姿绰约。434l21

  但请留心,努力有度,休息亦重。434l2

  这杯温水,留与付诸努力的你,这只暖杯,留与闲时歇息的你。434l2

  谨记,不达要求者勿取。]434l2

  说是不留别语,但作为一位豆蔻少女,千明又怎会全无心思。434l2

  她想看珍重之人瞥得此物,眼见此语的神色,也想知再遇之时对方是否含羞,是否有异。434l2

  说白了,她也是个心口不一的女孩罢了。434l2

  含闷闷不乐,也带点点期待,栗发少女缓步走远,也如来时的清风。434l2

  飞雪继而飘落,不知不觉,亦无声无息,它似要淹没那唯一闻及风呼的脚印,浸湿纸墨与字句构筑的心意。434l2

  只是这时,远方正要再度起程的马娘没来由的顿住脚步,挪目至此。434l2

  是心有灵犀?还是缘至如此?434l2

  或许都没有,或许又都有,但总归,葛城觉察到了前人留下的足迹。434l2

  拨开积压的雪层,她见那温杯逸散热气,浊涌白雾,与这薄凉的冬日不尽相同。434l2

  她也见那字句成行,留下关切的慰藉、隐晦的指责。434l2

  纵使字迹已被水韵朦胧,但暖意却从心间涌现,直抵四肢。434l2

  傻傻的,憨憨的,就如饮蜜的小熊,葛城在唇间,更在心底呢喃道。434l2

  “......千明。”434l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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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