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几位护士里，跟美树沙耶香比较熟的那位看见抱着包坐在走廊塑料椅上的蓝色短发女孩，很熟稔地打了一个招呼。lhxl8
美树沙耶香笑着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啊，是的，早见姐。”lhxl8
“那你可要等好一会儿了，上条君这会儿应该在做康复训练。”lhxl8
早见护士跟美树沙耶香聊了几句，促狭地笑了笑，和同事们脚步匆匆地走了。lhxl8
护士之间的交谈声隐隐绰绰地传来，美树沙耶香看着邻近黄昏的天色，叹了一口气。lhxl8
市立见泷原医院在出了之前的魔女异变那档子事之后，对外界宣称是群体性癔症，所有涉事人员都被要求接受一遍身体检查，美树沙耶香自然也在其中。lhxl8
她检查完之后就一直坐在上条恭介的病房外，从中午等到了下午，又从下午等到了黄昏，这才得知一星半点的情报。lhxl8
美树沙耶香因为经常来探望上条恭介的缘故，对上条恭介的“习性”也是比较了解的——可能上条恭介本人都没有她了解自己。lhxl8
每一次康复训练，上条恭介都会全力以赴，百分百地按照训练标准做动作，其之刻苦，恐怕只有新华夏的衡水中学学生才能与之相比。lhxl8
其实美树沙耶香知道，这些康复训练安慰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上条恭介的左手再怎么康复，都已经不可能再拿起小提琴了。lhxl8
美树沙耶香觉得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拒绝承认、拒绝面对，同时也是无法承认、无法面对。lhxl8
小提琴、音乐是已经刻入他骨子里的追求，而作为从小就被掌声、鲜花和赞誉簇拥的天才音乐少年，他更是立志成为世界级的著名小提琴演奏家，直到未来拿到站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穹顶之下的资格。lhxl8
这又让他如何去面对再也拿不起小提琴、再也无法演奏的现状？lhxl8
康复师叫停了还想继续进行训练的上条恭介，早见护士走过去搀扶着上条恭介，还拿着干净的白色毛巾给他擦汗。lhxl8
上条恭介接过了早见护士递来的毛巾，抹了把脸，声音低沉地问道lhxl8
“上条君，你现在恢复得很好，要有长期的信心，不要想太多，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请相信医生。”lhxl8
康复师并没有直接回答上条恭介的问题，闪烁其辞地说道。lhxl8
上条恭介也不是第一次问了，自然知道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必要性。lhxl8
类似的对话每次康复训练都会发生，自己的主治医生也被追着问过无数回，自己每次得到的回复都是大差不差的意思。lhxl8
也就是这一丝念想维系着上条恭介活下去的渴望与希望。lhxl8
若连这一丝念想都失去了，他恐怕也就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了吧？lhxl8
不过那倒是会对不起一直以来支持自己、鼓励自己的家人和沙耶香呢。lhxl8
他看见等在病房外的美树沙耶香有些吃惊，随后硬是挤了一丝笑容出来：“啊，是沙耶香啊，下午好。”lhxl8
美树沙耶香看着上条恭介熟悉的阴沉脸，就知道今天的上条恭介也和往常结束康复训练一样，心情不好。lhxl8
快乐通过分享可以变成双倍的快乐，痛苦哀愁则会减半，这是通用的法则。lhxl8
自己对上条恭介的康复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这一点美树沙耶香比谁都清楚。lhxl8
——自己什么都做不到。lhxl82
所以美树沙耶香也只能希望自己帮助上条恭介分担一点负面情绪，给他分享一点积极能量。lhxl8
美树沙耶香帮着早见护士把上条恭介扶上床，理好被子，早见护士就知趣地退了出去，把病房的空间让给美树沙耶香。lhxl8
她像往常一样拿出自己辛苦寻觅到的稀有唱片，想要分享给上条恭介。lhxl8
上条恭介只是沉默地接过来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一张CD，打开随身唱片播放器，给自己戴上有线耳机，沉闷地躺在床上，出神地盯着窗外的夕阳。lhxl8
“亚麻色头发的少女。”上条恭介惜字如金地回答道，苦闷之意几乎溢于言表。lhxl8
美树沙耶香似乎也被上条恭介的沉闷气场所感染，不像往日那样言谈自如。lhxl8
她像是戴上了枷锁一样，必须小心翼翼地组织语言，以免刺激到上条恭介。lhxl8
“别看我这个样子，大家好像都会觉得我不是会听古典的料。”美树沙耶香自嘲道，“偶尔我说出曲名的时候，他们都会非常惊奇。lhxl8
她竭力演出着元气满满地笑容，想着使用自嘲与自恋的扮丑来活跃病房里可怖的沉闷气氛。lhxl8
“因为都是恭介教我的，不然这些音乐我大概一辈子都没有好好听的机会吧。”lhxl8
美树沙耶香凑近了上条恭介的病床，仔细倾听着少年接下来的话语。lhxl8
上条恭介的话语让美树沙耶香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lhxl8
“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让我听什么音乐，是想故意让我难过吗？”lhxl8
上条恭介摘掉耳机，压抑的冰冷声音里满是火山般的愤懑不平。lhxl8
“只能听而不能自己演奏的曲子，我、我……”lhxl81
上条恭介骤然升高的音调显示了主人无与伦比的暴怒，他扬起左手，重重地砸在唱片播放器上，点点血迹挥洒在洁白的床铺上，显得分外刺眼。lhxl8
美树沙耶香径直站了起来，连起身时带倒了椅子都没有在意。她扑到病床上，死死按住了试图自残的上条恭介的手，呜咽的声音无助而悲哀。lhxl8
上条恭介虚浮的怒火转瞬即逝，氤氲在他心灵上的煎熬、悲哀与绝望如影随形，从他不成词句的破碎话语中满溢而出。lhxl8
“说让我放弃了啊……都在背后叫我放弃演奏了啊……我都听见他们的谈话了……他们背地里都在这么说……说凭借现在的医疗水平是治不好的……lhxl8
歇斯底里之后的平静像是利刃，字字刺向美树沙耶香的心脏。lhxl8
上条恭介怔怔地看着扑过来的美树沙耶香，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低声呜咽了起来。lhxl8
在一通哭泣发泄完之后，上条恭介就陷入了睡梦，美树沙耶香抚平他紧皱的眉头，把已经被砸烂的播放器和唱片扔进垃圾桶，拿上自己的包，走出了病房。lhxl8
在透明电梯下行的时候，她的手轻抚着玻璃壁，心绪杂乱不宁。lhxl8
“我的手指就算再怎么能动也派不上任何用场，为什么不是我而是恭介呢？”lhxl8
“如果我的愿望能让恭介的身体恢复的话，那恭介他又会怎么想呢？lhxl8
美树沙耶香的低语盘旋在电梯厢里，阴影中，一双绯红眼眸注视着逐渐坚定信念的她。lhxl8
“可真是个坏孩子啊。”lhxl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