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来到这个世界的第37分钟，安藤爱举起了自己的右手。lpiOW
所有人的视线再次锁定在安藤爱身上，这立刻让她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说话再次结巴起来：“那、那个……我、我刚刚看到了……好像，好像有一个……呃……”lpiOW
“小爱，放轻松。时间很多的，想的是什么就说什么，这样就好了。”柳雯小心地安慰着她。lpiOW
关爱和善意并不能缓解重度社恐者的压力，甚至会因为这份善意而压力更大，因为会觉得自己是在浪费别人的时间。lpiOW
想了想，秦芸用很不流利的日语问道：“爱酱，发现了商店或者超市？”lpiOW
“不、不是……啊！”紧张过度的安藤爱习惯性地用日语回答，但是很快她又切换到华语模式：“是、是这样的……我，我先去看看……很快就会回来！”lpiOW
快速地点了点头，安藤爱推开车门，从座位下面的储物空间中拿出那把沙漠之鹰，然后跳了下去，一路小跑，着冲向一座两层高的建筑。lpiOW
过了五分钟，安藤爱又小跑着回来了。但她并非孤单一人，她的身边还有一只瘦弱的阿布拉多犬。这只狗狗的眼神很干净，看不出来野性，但是看到车上还是其他人还是很紧张，在停下来之后不停地看向安藤爱。lpiOW
安藤爱点了点头：“是、是的！绿神给我的能力……可以和动物说话，其中一个！这个城市很奇怪的，植物很多，动物很少。咬咬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大型动物，所以想问问情况！”lpiOW
“她说，她在领地的入口等‘妈妈’回来。我和她说，她的‘妈妈’可能回不来了。她很伤心，不相信我的话。然后，我问她，愿不愿意过来吃一顿好的，她犹豫了一下，就过来了。”lpiOW
很快，秦芸从次元袋里倒出来一袋威化饼干，又拿出一个3升大水瓶，把倒在水平的大瓶盖里，把这些东西都轻轻地放到了咬咬的面前，既不抚摸，也不说话，而是直接后退。lpiOW
动物都很敏感，太过靠近会给予压力。见秦芸后退了，这只自称“咬咬”的拉布拉多犬立刻后退，大口大口地吃着饼干——能看得出来，它饿了很久了，因为城市里根本没有猎物。lpiOW
吃完这些，这只很有教养的狗还舔了舔嘴巴上的碎屑，保持干净和克制，不像一般的狗那样很有热情。lpiOW
安藤爱立刻和咬咬交流。一人一狗的嘴巴都不时在动，但除了咬咬因为伤心而发出的呜咽声，其他人听不到任何声音。lpiOW
交流时间很长，车上的人都耐心等待着。和咬咬交流的安藤爱完全没有紧张感，似乎只有和动物交流才不会让她社恐。lpiOW
“嗯！是、是这样的！”压力少很多的安藤爱说话又流畅了起来，“咬咬她是专门训练过的导盲犬，她的任务是充当‘妈妈’的眼睛。但是大概很久很久之前，妈妈在这附近消失了，她就一直在附近等待。后来太饿、太渴了，就去周围捕猎，但是等待一直没有停止。”lpiOW
咬咬的状态不好，看起来很瘦，但是一点都不老，反而正值壮年，大概是四岁到六岁的样子。而且，狗的时间感比人要敏感得多，咬咬说的很久很久之前，可能实际上并没有多久。lpiOW
又和咬咬沟通了三分钟，安藤爱说道：“没有那种长得很像人的机器人。移动的塑料块很多，但大多都是圆圆的，或者是用螺旋桨飞行的，还有不少长得很像狗。咬咬并不讨厌它们。因为它们很讲规矩，从来没有给‘妈妈’带来麻烦。”lpiOW
“说了。似乎是有段时间，有很大的喇叭声响了起来，电视上播着一样的画面，似乎是大爆炸。然后很多人都开始走，路边的大铁盒都很快响了起来。咬咬是在那个时候和‘妈妈’走丢的。很快城市就没人了，也一直没有别的东西。”lpiOW
秦芸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就奇怪了。电脑上的时间是2053年，电脑的配件是2019年。但是看咬咬的状况，似乎是几个月前的事情……”lpiOW
看到秦芸思考了什么，安藤爱想起来有信息没说，赶紧补充道：“那些移动塑料块和人们一起离开了，后来没有新的塑料块来过，也没有人来过。老鼠长出来很多，咬咬一直吃老鼠。老鼠很不好吃，而且‘妈妈’说过不许吃，咬咬除了饿得受不了，是不会吃老鼠的。”lpiOW
安藤爱摇了摇头：“可以是可以，但老鼠的大脑太小了，思维太简单，没办法复杂交流。就算交流了，它们也记不住东西，问什么都不知道，一点用都没有。”lpiOW
秦芸点了点头——她能看出来，安藤爱和咬咬交流就已经很困难了。咬咬只懂得基本概念，不知道什么是车，不知道什么是机器人，想要理解咬咬说什么并不容易。lpiOW
这时，柳雯从车上走了下来，来到咬咬的面前。虽然咬咬还是有些紧张，但柳雯的温柔气质还是打动了咬咬，没有变化。lpiOW
导盲犬都经历了非常严格、甚至可以说是严酷的训练。许多本能都被训练到摘除。咬咬能表现得这么有教养，连叫都不叫一声，就是导盲犬训练的结果。lpiOW
柳雯用华语说出了这句话。安藤爱想用动物交流法翻译，但柳雯立刻抬手，阻止她这么做。lpiOW
咬咬的眼睛非常疑惑，但确实盯着柳雯。虽说犬科不能理解语言，却能因为群居特性，而能从微小的动作中感受对方的态度。正因此，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狼是唯一一种被人类完全驯服的掠食动物。lpiOW
作为优秀的导盲犬，咬咬的这项能力被特化了，只是对视眼神，就能理解柳雯那金色的双瞳表达的情感。lpiOW
咬咬短促地低吼了一声，站了起来，朝着柳雯走了一步，看了看车，又抬头看了看柳雯，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lpiOW
虽然空间相当狭小，咬咬又是拉布拉多犬，可它却能把身体缩了起来，既不影响柳雯的双足放置，也能保证自己的安全，非常聪明，似乎早就习惯这么做了。lpiOW
“好聪明的狗狗啊。我还以为会在座位上挤一挤呢！”王诗琪点评道。lpiOW
秦芸小声解释道：“毕竟是导盲犬。为了安全，盲人一般都会坐在副驾驶位。导盲犬不能离开主人，于是养成了在副驾驶缩起来的习惯。严格来说，这算是导盲犬的基础课程了。”lpiOW
随后，安藤爱也回到了车里。五人开始聊和狗有关的话题，比如各自喜欢什么品种的狗、狗的驯化历史、有关狗的神话。总之就是没有意义的闲聊，用来排解观察环境时的碎片时间。lpiOW
在这期间，五人都刻意避开了咬咬的话题。她们都很清楚，作为导盲犬，咬咬只属于“妈妈”。即便“妈妈”再也找不到了，也只能算是暂时生活在一起，谈不上“养了一条流浪狗”这种说法。lpiOW
在汽车上，咬咬保持得很安静。而且非常可爱，只是偶尔看它一样，就心里面觉得它既乖又可怜，心中生不出一丝讨厌的感觉。lpiOW
“小芸很喜欢猫啊？”王诗琪饶有兴趣地盯着秦芸的眼睛，让秦芸下意识地低头，躲闪目光。lpiOW
王诗琪微笑着，回忆道：“我家是养猫的。可爱是可爱，但是气人的时候是真的气人。听不懂人的话，不理解人的情绪，教训了还是肆意妄为，玩着游戏非要捣乱害人。很多人只觉得猫可爱就想养，但是猫的麻烦可一点都比狗少呢！”lpiOW
所以，秦芸也只是想想而已了，把精力放在观察环境上。在冷战期间，各个国家都会在主要定居点里大规模建设具有防辐射功能的防空洞，将来还能当做避难所。lpiOW
普通人能轻易抵达，防护又是空袭，这让防空洞的特征非常明显，通常就设立在地铁站、医院等公共设施里，一般还有醒目的标志，铺设有床位、管线和各种急救物品。lpiOW
搜索了半天，也搜刮了半天，秦芸找到了郊外的一处废弃水泥厂。这座水泥厂似乎被军队征收了，地下仓库扩建了很多，甚至还有专门的车道，连秦芸她们的这辆大房车都能进去。lpiOW
虽说水管坏了，也没有电，连大门都要自己拉杆子摇下来，但是房车本身的钚同位素电池的电力接近无限，又内置空间站同款的反渗透净水系统，生活上没有任何压力。lpiOW
天色渐黑，为了保险起见，第一天不安排人出去侦查。在靠近车头那一端放置着U型沙发，五人就坐在沙发上，闭目思考。lpiOW
倒不是因为懒惰而不想思考，只是想给秦芸一个安静的环境，让她能静下心来，好好做出分析。lpiOW
良久，秦芸深吸了一口气，一边概括一天的收获，一边分析道：“现在可以确定了，时间是正常流动的。咬咬确实留在了这里很久，有几十年的时间。它现在没有衰老迹象，是经过了基因方面的改造，寿命远远超过了普通的拉布拉多犬。”lpiOW
司徒怜微微蹙眉。她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分析：“城市并没有发达的设施。时间也停在了2019年。不提时间线的变化……改造咬咬的不是人类，而是机器人们？”lpiOW
“没错，就是机器人们，而且时间也确实停在了2019年。”秦芸说道，“但是，现在是2053年。人类文明是停留在了2019年没错，但这不等于机器人的发展是停滞的。”lpiOW
“雯姐，重点不是咬咬被改造的理由，而是只有咬咬改造成功了。”顿了一下，秦芸继续解释：“加油站被维护，因为机器人们需要这个基础设施。为什么需要？因为这里有大量的材料。那些消失的猫、狗，以及附近原本的熊、鹿，就是材料。”lpiOW
王诗琪睁大了眼睛，满是疑惑：“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机器人做生物研究干嘛？有这个必要吗？”lpiOW
“是比人厉害。但机器人有自己的问题。生命生病了，吃药就可以解决。机器人出了BUG，修起来要麻烦得多。而且很反直觉的一点是，机器人其实比生命更加脆弱。生命有了伤口可以自己恢复，但机器人有了伤口结果就是短路暴毙。另外，生命可以新陈代谢，甚至可以是忒修斯之船。可机器人一旦定好了配置，就很难升级了，需要更换核心部件才行。”lpiOW
众多科幻作品都把机器人描写得非常强大，但这只是因为机器人可以挂载更多的装甲，而且可以批量生产制造，用起来不心疼，可以随意挥霍和浪费。lpiOW
可一旦机器人觉醒了自我意识，在意自身的价值，事情就变了。哪怕是工厂型的机器人，也很难把量产型当做炮灰，会很爱惜自己的财产，争取利用效率达到最高。lpiOW
“根据这些信息可以得出猜测。我们的证件都是真的。我们和咬咬一样，经过了改造手术。身上的衣服和武器都是机器人制造的，这辆房车也是。远超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也可以用这个解释——至于那个机器人为什么要这么做，需要等新的线索了。”lpiOW
听秦芸这么说，安藤爱和卧在房车地板上的咬咬交流起来。lpiOW
过了片刻，安藤爱说道：“可、可是咬咬她说，她没有被抓走过，一只都在这附近……至于周围为什么会没有动物……嗯，她不知道，从来没注意过。”lpiOW
秦芸轻轻呼出一口气，说道：“这只是可能性最大的猜测。咬咬没有印象，是因为它的记忆被清除了。机器人连基因都可以改造，清楚一只狗的记忆不是什么难事。”lpi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