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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来自橡树

  “你…”维尔汀盯了在门外探头探脑的淮台之北半晌,最终只能憋出一句,“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吗?”3tVwS

  不仅没带早餐和任何帮助,现在还要告诉她,这里要闹饥荒了?3tVwS

  维尔汀只觉得荒谬。3tVwS

  “我想,苏芙比小姐的管家足以解决这个问题。”3tVwS

  “不,维尔汀。”淮台之北的笑容都收了几分,“这才是问题所在。”3tVwS

  “卡森管家不能解决这个问题。”3tVwS

  她一手端着瓷制餐盘,露出了完整的姿态。黑色礼服配上淮台之北温润有礼的相貌,显得戴着眼镜的她格外斯文。3tVwS

  “额…”槲寄生反倒是对淮台之北这大跌眼镜的话语适应良好,直接进行她的下一个话题,“林德尔小姐,我想,那瓷盘中的佳肴不是我们能够品尝的珍馐。”3tVwS

  尽管隔着那层泛着金属光泽的罩盖,她依旧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奇异香味,比如像是,撒了黑胡椒酱的金属石?3tVwS

  “是的。”3tVwS

  淮台之北坦率地承认了,没有任何迟疑,她快步走近二人谈判的餐桌,像是急切地想要抛开某种烫手山芋般,端着盘子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最终颤颤巍巍地降落在桌面。3tVwS

  那叠餐盘甚至在桌子上画出了一个优美的弧线,漂移到二者面前。3tVwS

  「好烫好烫好烫——!!!」3tVwS

  淮台之北微笑着,从容不迫,且迅速地,用自己带着厚尾羊绒手套的手,揭开了那层神秘的罩子。3tVwS

  中途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用时绝对不超过一秒。3tVwS

  “这才是问题。”3tVwS

  “这次的‘暴雨症候’已经出现了,二位。”3tVwS

  “他们正在啃食金属和钱币。而真正的食物,他们却视而不见,成股倾泄。”3tVwS

  面上笑嘻嘻,背后妈卖批。说的就是淮台之北。3tVwS

  尽管已经隔着层厚实的羊毛,但金属加热后咄热的温度依然将她的手心烫的通红,白嫩的肌肤罕见的呈现出脆弱的粉色。3tVwS

  “现在为数不多的佣人也都因为‘暴雨’的原因,无法进行正常的烹饪了。”她偷偷地揉了揉自己受伤的手心,不动声色地表示出自己的无奈和困扰,“而我们作为第一防线学院的学生,没有烹饪这一项必修课程。”3tVwS

  槲寄生倒是有些疑惑,她看着毫不心虚的淮台之北,平静地提出自己的疑问。3tVwS

  “可是林德尔小姐,据我所知,你是能够进行食材处理和烹饪的。”3tVwS

  “虽说如此,但我大病初愈,不堪其扰。”3tVwS

  淮台之北的确也想过干脆全部大锅饭,随便吃点什么就行。3tVwS

  但是,如今她这左右眼视线不一的状况实在堪忧,她真的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分不清虚幻和真实,把金子当盐粒加进去,然后溅起炸裂的油花,崩了整个厨房。3tVwS

  “我需要帮手,但无人可用。”3tVwS

  一时之间,房间内陷入了沉默,无人知晓“暴雨症候”的解决之法,就如同“暴雨”这个命题本身一样,无可救药。3tVwS

  “他们…是怎么食用那些金属的?”槲寄生轻悄悄地抛出疑问,从一种不太明显的人道关怀的角度。3tVwS

  落叶无争,枯枝有形。3tVwS

  或许在树木烧灼为禁的密林深处,她的内心仍存有凯尔特人取自自然的宽容和博爱,新生的嫩芽,还留有重生的余地。3tVwS

  “也许只是简单的,融烧锻造的工具换了名字,叫作厨具;而这项技艺的本身,被称为了烹饪。”3tVwS

  淮台之北作出了回答,“这是最为快速,且最为简单的方法。”3tVwS

  “刮除铁锈的砂纸变成了削皮的水果刨,熔化金属的高温喷枪成了烤箱。一切都乱了套,人类却又偏生从这濒临崩坏的世界里找出一套属于自己的规则。”维尔汀适时补充道,眼里隐含感慨。3tVwS

  淮台之北眉毛一挑,不知想起了什么,深棕色的眸子映着深邃,淌了一地的星穗。3tVwS

  她端详着餐盘中熔化的金属液体,仿佛看见高脚杯中滚烫的金色琴弦,在哀嚎与破灭的时空中奋力奏响,弹出最后的终章。3tVwS

  “人类总是顽强的。”3tVwS

  她将维尔汀的感慨化为一句精辟的短句。3tVwS

  “当然,这种顽强同时往往也带着冷酷与残忍。”3tVwS

  维尔汀和槲寄生纷纷侧目,原本落在餐盘上的视线有些微妙地转移到淮台之北身上。3tVwS

  “只有在人祸天灾中,这种值得歌颂的精神才会出现。前者是同类之间的残害,后者则是自然选择的穷途,但都只会在不甘者身上出现。”3tVwS

  “那这算是人祸,还是天灾?”3tVwS

  维尔汀想起了昨晚那场荒诞的“暴雨集会”,以及戏剧性的退场,默默地问。她嫩绿色的眸子此时没了生机,只剩突兀的压抑。3tVwS

  在场三人都知道,“这”指的是“暴雨”。3tVwS

  “原谅我的无知,树木无法知道天地之外的破晓。”3tVwS

  槲寄生此刻也有些许迷茫,也许是对这场“暴雨”,又或许,是对多年以前的那场人为的“意外”。静谧的湖水泛着朦胧的水光,任人迷失在这片永恒的林地。3tVwS

  “他们把牛奶倒进河里,将生禽成群埋葬,矿场数不尽的金子却被大量开采,端上餐桌,让人大快朵颐…”3tVwS

  “这一切看起来是多么的疯狂……自然的伟力不应该在此处展现。”3tVwS

  她的眼底满是哀伤和麻木,平静的潭水之下,情感缓缓涌出,这场“暴雨”砸开了泉眼。3tVwS

  “不…”淮台之北轻轻地摇头,低声自语,抬眸望向窗外,芝加哥的清晨,此时下着落雪的雨,可连那片纯白中也混着驳杂的灰。3tVwS

  “这是人类亲自酿下的苦果,也是历史必经的残酷。”3tVwS

  这个时代的倒计时已经响起,维尔汀有些不安地抬手看了眼自己右臂上的发光极辉管,橙红色的数字不停跳动着,记录时间的流逝。3tVwS

  滴答,滴答。3tVwS

  「滴答,滴答」3tVwS

  清脆的声响再次与落雨的悲鸣重合,时代的哀歌正在奏响前调,悠长而绵延,流淌于碎玉中翻找到的史料,汇集,成河。3tVwS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自己的不幸,憾恨于上天的不公,然后,继续走下去,告诉自然,告诉人类,告诉未来可能延续的文明,我们尽力了。”3tVwS

  淮台之北从心口处掏出了那枝槲寄生赠予她的花楸,束缚她生长的术式早已在颠簸中被破坏,她的身躯此刻闪着灼灼绿意,晕染了一池混浊的泥沼。3tVwS

  “这是…我的花楸?”槲寄生反倒是有了些许异色,迟疑地将这支陪伴她多年的花楸重新纳入眼底。3tVwS

  “她的躯体重生了,焕发着新的生机。”3tVwS

  维尔汀无声地抚摸着桌面留有余温的檀木,上面生长的纹路,是时间赋予它们的足迹,岁月的刷洗和打磨温润无声地舔舐了曾经的创痕。3tVwS

  “我曾在爱尔兰和英格兰的西南部见过这种树,在那里,它们通常被称为‘Quickbeam’寓意为活着,源自古老的德语。”3tVwS

  “而在遥远的冻土冰原,她们是忧伤美丽而坚强的姑娘,不惧炙烤,不畏严寒。古老的歌曲赞颂她们,哀而不殇,泪海独揽,仍向新年。”3tVwS

  淮台之北默默地补充。她的眼神满是怀念的拨弦,月桂木编环成页,翻读诗篇。3tVwS

  “在奥地利时,凯尔特人的计时历法中,人们会佩戴浆果和花楸,以祈求自然庇佑,赐予生机。”3tVwS

  “只是一场大…”维尔汀有些恍惚,遗憾地想说出那段秘悉的结局。3tVwS

  却被淮台之北刻意打断。3tVwS

  槲寄生却宽容地没有计较,而是沉湎于过去的懊悔与迷蒙之中。那潭映着青苔的密泽,此刻涌出了活水,迎接那缕不那么璀璨的阳光。3tVwS

  她轻叹一声,吐出那积年已久的沉闷与冤屈,沉睡在橡木襁褓中的德鲁伊从自己编织的迷梦中醒来,说出祂的命数与坎坷。3tVwS

  “我曾认为,回到过去,避免现在的灾难,这样并无大碍。可…”槲寄生深吸一口气,面色发白却有了久违的温度,神色变得温柔而虔诚,自然的信徒再次信任了她的神明,“花楸本就身为亡者走向轮回的引者,怎能沉溺过去,不再向前?”3tVwS

  “维尔汀小姐,还有淮台之北小姐,”说到这时,这位森林的信徒极为有礼地停顿了一下,询问她者的意愿,“我能叫你淮吗?林德尔小姐。”3tVwS

  “很抱歉,槲寄生小姐。”3tVwS

  她深吸一口气,不自在地捏了下耳朵上的软肉,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让维尔汀连连侧目,眼中闪烁着不明的光彩。3tVwS

  在槲寄生面前,她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稚嫩青涩的后辈,拿她毫无办法。3tVwS

  “我想换回我的本名,不论是对我认识的,还是忘记的同伴,我应该以新生取得桂枝的芳香。”3tVwS

  槲寄生端详半晌,才释然地轻笑一声。3tVwS

  “既然你都愿意摒弃昨日的余烬战火,那我又何必如此凄蔼地守望过去呢?林德尔小姐。”3tVwS

  “树木应该追随晨光而去,向阳而生。”3tVwS

  她突然的停顿,让维尔汀和林德尔的呼吸紧张地停滞了一秒。3tVwS

  她们犹疑地盯着槲寄生那双极美的眼眸,却采到风的果实,味道带着清风的润泽和恬静,还有树木嬉笑声的奏响。3tVwS1

  槲寄生的眼里含着隐晦的笑意,拿回了属于她自己的明天。3tVwS

  “我相信,你们同样也是追溯源头的求道者,橡木可否与你们同行?”3tVwS

  我亲爱的,树木的孩子。3tVwS

  感谢您的指引和庇佑。3tVwS

  ——来自橡木3tVwS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