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处的敌军已然是残兵败将，不过连续战斗的雪怪小队们却也到了强弩之末——已经有八名队员重伤，大部分队员轻伤挂彩，更为致命的是，连续的行军作战让队员的体力已经超越了极限，现在几乎都是靠着意志在坚持。3u0eM
“报告，已确认敌人被全部消灭，我们……赢了。”阿列克谢来到伊斯塔利身边，他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尽管报道的是胜利的消息，但脸上却是愁云密布。3u0eM
此时，伊斯塔利站在委顿在地的人群中央，除了他、霜星和盾卫还能保持站立，普通队员大多连站起来的力气也失去了，因此他也没有要求队员集合列队，“没事阿列克谢，你也去休息吧，我来向大伙交待”，说着他突然提高了音量：3u0eM
“你们今天的战斗无愧于牺牲的兄弟们，也无愧于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雪怪小队，我为我自己是雪怪的一员而骄傲！”3u0eM
“今天越俎代庖的指挥，我必须要求自己能不辜负大姐和大家的信任，所以现在只剩下最后的命令了：还有余力的，希望你们能帮助救治重伤的同胞，没有余力的，处理好自己的伤口原地休息吧。盾卫大哥们，半个小时后，我希望三位能够护送这里所有的兄弟姐妹，追上另一半雪怪们。”3u0eM
“还有和我们数量相当的一整批敌军，你应该不是忘了”，霜星淡然接话，“我大概猜到了你的想法，但是你对自己的自信可能害死你自己。”3u0eM
“但是大伙一定要活下去，这是唯一的选择”，伊斯塔利回应道，“我其实一开始就明白，这种高强度作战，我们能消灭三处敌人已是万幸。”3u0eM
“所以你也一开始就决定，你要一个人去对付一小支驻军？”3u0eM
霜星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雪怪小队无不震惊地望向这位临时指挥官，窃窃私语声四处传来。3u0eM
“优秀的战术指挥，强大的源石技艺，如果就这么丧命，不止叶莲娜，大概大尉也会觉得可惜。”鲍尔沙克上前告诫道。3u0eM
“我不是盲目自信，大姐，我也并不打算送命，盾卫大哥”，伊斯塔利用手比划着解释道，“你们有注意到吗，气流的方向改变了——在这个区域，阴天傍晚六点左右，原本由气压差主导的风向应该是刮西北风，但是现在却刮起了几丝微弱的东南风。”3u0eM
“气压差是什么？这能说明什么吗？”盾卫彼得诧异地问道。3u0eM
“这个不太方便和你解释，盾卫大哥，但是风向在地面也会由低温处流向高温处，平原上没有地形影响会表现的更加明显，也就是说在我们东南，第四处敌军的位置出现了高温反应”，伊斯塔利接着分析道，“我们刚才的战斗实际上也导致了风向的变化，如果对方有对气象有所了解的军人，那么我们的企图早就暴露了，还好我对此略知一二，所以暴露的变成了对方——很显然，对方已经察觉了异常，取出源石进行备战，和我们的冰冻源石不同，通常军用源石的准备总是伴随着高温，风向的改变便是证据。”3u0eM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霜星听得云里雾里，其他雪怪也都是一脸惘然，开始了新一轮窃窃私语。3u0eM
“我直接说结论吧，第四处敌军基本上已经察觉到包围圈的失策，两处甚至三处部队已经与他们失联，因此他们会赶紧前来汇合部队，或者是帮忙战斗。”3u0eM
“既然敌人已经做好准备，主动进攻，那么你一个人去不更是以卵击石吗？”盾卫扬科维奇问道。3u0eM
“不，他们的行为为我创造了机会”，伊斯塔利掏出地图指点起来，“各位请看，他们要想来到这里，必须跨越勒拿河，而这座大桥是最短的路线，这座桥近乎可以让三分之二数量的驻军部队踏于其上……”3u0eM
“趁他们大部分人过桥的时候摧毁桥梁，敌人就会坠落到勒拿河中，即使不会淹死，也会冻死”，霜星露出了微妙的神色，“像是你会想到的战术。”3u0eM
“所以我一直在暗中注意风向的变化，我们这边的战斗结束之后，风向才开始转向东南，可以推测对方也是刚刚才开始准备向我们进攻”，伊斯塔利托腮道，“即使如此也需要迅速的移动，比他们提前至少半小时来到桥梁，在桥墩埋设好足量的冰冻源石，找个位置隐蔽，对施术者的体力和源石技艺都有不低的要求，所以，我准备独自……”3u0eM
“哼，难道你认为这里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你一人？”霜星打断了黎博利。3u0eM
“不，当然不是，但是这个战术风险不小，大姐你真的……”3u0eM
“既然风险不小，那你认为我会让你一个人去？还是说我会让风险变得更大？”3u0eM
“少啰嗦，你是不是今天指挥了几个小时，就觉得自己是雪怪之主，可以命令我的行动！”3u0eM
霜星的恼怒让雪怪众人不敢吱声，鲍尔沙克见状咳嗽一声，开始打圆场：“叶莲娜，依我看伊斯塔只是不希望你涉险，他也是一片好意。”3u0eM
“不必解释，盾卫大哥们”，霜星望着自己的部下们，表情渐转柔和，“各位，按照伊斯塔刚才说的，你们和盾卫大哥休息完毕就离开这里，追上另一半的兄弟姐妹们。”3u0eM
“别担心，我一定会追上你们！”霜星郑重地承诺道，又转向了一旁的黎博利，“时不我待，我们赶紧去完成这次作战，伊斯塔。”3u0eM
“怎么了，还在担心大姐？”安德烈来到了忧心忡忡的术士组长身边。3u0eM
“唔……大姐她总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安危，为了保护我们好多次九死一生了，我真的怕哪一天…”佩特洛娃不敢说下去。3u0eM
“别怕，大姐可是雪怪公主、寒冬死神，实力跟天灾一样”，安德烈微笑着安慰道，“以前大姐因为总得保护没用的我们，所以会让自己陷入危机，现在嘛，多了只可能也跟天灾差不多的死鸟哦。”3u0eM
“伊斯塔，有他在，大姐会没事吧，会吧……”佩特洛娃像是喃喃自语。3u0eM
“大姐把伊斯塔那家伙拉入队，本来我和阿列克谢是极度反对的。但是从第一次和他并肩作战，他救了阿列克谢一命之后，我开始逐渐发现”，安德烈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丝憧憬，“明明只是个入队刚刚半年的新人，平时嬉皮笑脸的一点不严肃，可是在作战的时候，似乎任何事情总会莫名其妙地按照他所说的发展，我只要听取他的建议，就能轻松干掉敌人，几次战斗下来，我甚至……我甚至觉得他简直比大姐更像我的首领，促使我开展行动。”3u0eM
“大熊，你这话虽然说得没差，但要是传到大姐那里，你和伊斯塔肯定都会遭殃。”阿列克谢在一旁冷不丁来了一句。3u0eM
“但这的确是我的心里话，我只说给你俩听，可不要乱传哦”，安德烈做了个噤声的示意，“虽然我也经常会想，这死鸟到底是什么人，他在国外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最后我却会对自己说‘算了无所谓了，想得太多可不是我的性格’，哈哈！”3u0eM
“我理解你的意思，大熊”，佩特洛娃脸上的担忧有所消退，也挤出了一丝笑意，“他今天站在我们面前，用冰盾挡住炮弹的瞬间，我就感觉，他和大姐一样。”3u0eM
“另一个大姐，没错，他就像是我们雪怪的另一个大姐。”阿列克谢重复道。3u0eM
“快点！你们这群蠢货们，谁再磨磨蹭蹭的一会我就把他丢到河里去！”在军官的怒喝声中，驻军们跑步行军，踏上了面前的大桥。3u0eM
“情报员，过了这座桥，还有多久才能找到第三分队的废物们？”军官叫来一人，骂骂咧咧地询问道。3u0eM
“报告长官，如果以正常的行军速度推测，过桥之后往西南方向走大约两公里，就能看见他们。”3u0eM
“那么我们只要跑过了大桥，很快就能撞见第三分队的幸存者向我们跑来…或者…”3u0eM
“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抄上你们的武器和源石，随时准备迎敌！”军官又一次大吼。3u0eM
“等等，长官，你有没有听到，有什么怪声…”情报员突然叫住了情绪激动的军官。3u0eM
“‘乌萨斯粗口’，你耳朵出问题了，哪有什么…”军官正准备骂过去，头上的圆耳却不自然地抽动一下，也顿住了，“等等，这声音是？”3u0eM
“有人…在唱歌？是个女孩？”情报员仔细聆听着，“这是什么旋律，我从未听过，声音很好听，但是好奇怪……”3u0eM
“所有人，放慢速度，注意周围，谨慎前进”，军官下达了新的命令，他感到自己脸上不自然地被冰晶刺激了一下，抬头一望，露出了更加惊愕的目光，“下雪了，怎么回事？”3u0eM
“长官…你看，桥对面，桥对面似乎有人？”一个士兵匆忙指向了大桥的尽头。3u0eM
“这是个…女人？”军官瞪大了眼睛，凝视着那边一个似乎有些娇弱的身影。3u0eM
“下的雪…这雪是黑色的，小心，这不是正常的歌唱，是在施术！”一名驻军术士突然大喝道。3u0eM
诡异的歌谣，阴沉的旋律，仿佛死神冰冷的双手，握住了每个人的心脏。3u0eM
“报告长官，我知道了，桥那边的女人”，越开越接近桥对面，情报员终于看清了歌唱者的面容，“她是雪怪公主，霜星·冬痕！”3u0eM
“什么，那群杂种的首领！”军官此时已是怒不可遏，“一个人站在那里装神弄鬼，是挑衅吗？战士们，冲锋！迫击炮准备，打断她的施法，就在这里拿下敌方首领！”3u0eM
忍耐多时的驻军怪叫着向霜星冲去，更多的部队从后面冲上了桥面。3u0eM
突如其来的剧烈咳嗽差点打断了自己的吟唱，撕裂般的疼痛传遍周身，身侧的黑色冰晶也开始变得不稳定，霜星痛苦地弯下腰，喷出一口鲜血。3u0eM
“不，不能倒下，现在还不行，至少，至少把他们…”霜星竭尽全力维持住了快要崩溃的意识，她抬起手，完成了最后的吟唱。3u0eM
一道巨大的裂缝终于生成在了因冻结而脆化的桥面，剧烈的震动让驻军前后挤压乱作一团，军官再怎么呼喝也无法维持住秩序。接下来，随着一声巨响，整座大桥四分五裂，所有人都带着绝望的神情向下坠落。3u0eM
还没上桥的士兵呆立在原地，无法接受这一事实，不等他们作出反应，更大的绝望随之而至——周身环绕着白色冰锥的伊斯塔利，出现在他们的面前。3u0eM
“扫荡残兵败将真是无聊的工作，不过这下我的作战计划终于算得上彻底完成，好了，去那边和大姐会和然后赶紧追上大部队吧。”3u0eM
伊斯塔利手背上又出现了闪烁着红光的源石法阵，他向前挥手，周围的积雪像是得到指示一般往坍塌的大桥汇集，再接一个响指，竟在半空中凝聚成了一座雪桥，架在了刚才的位置。3u0eM
“大姐，作战结束，我们可以准备撤离了！”伊斯塔利奔向桥对面，期待着霜星的回复，可是也没有任何回答。3u0eM
“大姐？大姐！”伊斯塔利提高了声调，加快了奔跑的步伐。3u0eM
迎接他的，是一头栽倒在地面，生死未卜的白兔子，一滩血红在她身旁的雪面清晰可见。3u0eM
“完了，我早该想到的，今天本来已经都不让她参加太多战斗了，但是在这里功亏一篑吗！”伊斯塔利紧张得心跳不止，他伸手准备拉起自己的首领，但是手触碰到对方手臂的一瞬间就缩了回来。3u0eM
比之前加倍的冰冷，这股冰冷顺着伊斯塔利的手指浸透了他的骨髓。3u0eM
“忍住，不过就是有点冷而已。”伊斯塔利咬了咬牙，将霜星拉起来抱在胸前。3u0eM
卡特斯双目紧闭，似乎陷入了昏迷之中，但她的表情却带着欣慰，“是觉得自己又一次完成了任务保护了大家吗”，伊斯塔利猜想着，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呼吸正常，但是，你真的……太轻了，到底使用了多少次那些消耗生命的源石技艺，叶莲娜？”3u0eM
“没办法了，就这样带你离开吧。”黎博利自言自语，将白兔子负在了自己后背，这让他整个后背瞬间僵硬，他咬了咬牙，快步前行。3u0eM
父母模糊的脸、祖母慈爱的照料、矿场里的哭喊、监工残忍的笑容、枪响、死亡、温迪戈的拥抱、和他的泪水。3u0eM
完全动不了，身体脖子以下的地方彻底麻痹，只是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却从背负自己的躯体上传来，像一个令自己略感舒适的幻觉。3u0eM
“你……过了多久了，我们在哪？”霜星感到自己语气中的有气无力。3u0eM
“作战结束了大概一个半小时了，我们现在在追赶大部队，你看”，霜星注意到黎博利又拿出了那个发出强光的手电，“他们行动的痕迹清晰可见，沿着痕迹走就可以了。”3u0eM
“你还有很多事情，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对不对？”3u0eM
“你的源石技艺……”霜星的语速变得很慢，“你和我的不一样，并不是单纯地制造低温与严寒。你的身体可以忍耐超乎想象的严寒，在你催动冰霜法术时，我已经注意到你的体温没太多变化，所以你能接触我，甚至像这样背着我前进。你提到了你的过去，在我看来也是非常敷衍，尤其是回避了自己源石技艺的由来。甚至，我依旧在怀疑你加入整合运动的真实想法…咳…咳…”3u0eM
“……对不起，大姐，如果说我有难以开口的苦衷，你愿意相信我吗”，伊斯塔利无奈道，“总有一天我会把一切事情告诉你，但是需要等待一个时机，我也知道这样的话很可疑，但是……”3u0eM
“没关系，你想不想说是你的自由”，霜星突然柔和地说，“我……不打算追究了。”3u0eM
“谢谢你，大姐……不过今天你和小拉达在那边的事，我都看见了”，犹豫了片刻，伊斯塔利还是郑重地道，“别再使用那些源石技艺了，以后你就坐在后面指挥，我来冲锋陷阵、保护大家，我可以做到。”3u0eM
“可是我不战斗又有什么意义，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吗？”霜星冷然回应。3u0eM
“转机？你见过转机出现在哪个感染者身上？我们都会因它而死，早晚而已，伊斯塔，你我皆是。”3u0eM
“你应该猜得到我之前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伊斯塔”，她叹了口气，“你指挥与前面三只队伍作战时，要么忽略我，要么让盾卫保护我前进，我咳嗽几声，你就觉得我是个病弱到需要避免战斗，还需要别人保护的女人，是不是？”3u0eM
“我会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霜星缓慢而坚定地说，“你恐惧死亡，伊斯塔。”3u0eM
“是的，我会尽可能回避死亡，这一点以前就告诉过你。”3u0eM
“瞒着我这么多，说明你必须活下去完成大量未竟的事业，即使这样，你依旧在前线英勇地战斗，我并不会指责……”3u0eM
“可是，我更怕你的死”，伊斯塔利打断道，“大家会因此找不到前进的道路。”3u0eM
“你又把话题带回去了，真是愚蠢的执著”，霜星说着，脸上却浮出一丝微笑，“你所谓前进的道路，就像虚无缥缈的幻象，我看不到它通向何处，可能塔露拉都看不到。”3u0eM
“伊斯塔，你想不想知道这几天我和塔露拉他们讨论的内容是什么。”3u0eM
“不，那只是今早的临时决策，我们真正讨论的内容是”，霜星长吸一口气，似乎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道，“我们马上将要夺取一座城市。”3u0eM
“夺取城市……怪不得要朝这个方向迁徙”，伊斯塔利吃了一惊，“是准备夺取重工业城市切尔诺伯格？”3u0eM
“没错，你的反应也太快了”，霜星的目光迷茫地直视前方，“其实在你来之前很久我们就已经开始谋划这件事，塔露拉一直都和那座城市周围活动的感染者保持着联系，他们的首领是名为亚历克斯和柳德米拉的感染者，两个坚定的战士。”3u0eM
“根据地形，切尔诺伯格早晚会来我们的位置，如果靠那边城市感染者的技术专家，确实有机会建立感染者自己的城市。”伊斯塔利分析道。3u0eM
“塔露拉几年前和你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霜星苦涩地笑了笑，“一直以来我都尊重并且支持她的决定，但是按照我们的计划，夺取它的时机还并未到来，我们的部队并未做好准备。”3u0eM
“据我的了解，之前的整合运动一直都只是和驻军作战，但是，包括我出手干涉那次，最近和乌萨斯平民的冲突越来越频繁，整合运动很多士兵心里开始萌生仇恨。”3u0eM
“没错……塔露拉她正变得急功近利，还隐隐开始放纵部下，以前的她不会如此。但这还在其次，我没想到老顽固居然会站在她那边。”霜星的语气透露着隐忧。3u0eM
“我和他大吵一架，我觉得他有点老糊涂了，他说攻下城市就象征着整合运动和感染者的伟大胜利？现在即使攻下城市，被复仇欲驱使的感染者和普通人会一起毁了它，这样有何意义？”3u0eM
“大姐……我其实，大概能明白爱国者先生的意思……”3u0eM
“你不会想说你了解我父亲吧”，霜星一声冷哼，“说来听听。”3u0eM
“在冰原杀光所有驻军，我们就能获得权利和自由吗？”3u0eM
“持续的寒冬枯竭着这里的资源，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就算在切尔诺伯格会遇到更大的困难，但是冲破牢笼的这一步一定要踏出来，我想爱国者先生大概也会这么认为。”3u0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