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一切都像被盖在一个大罩子里一样，交织着，融化成一团嗡鸣的噪音。43G5F
夜晚是小歌舞伎区最繁华的时候，每一条街道上，都挤满了人。43G5F
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走在人群最外沿。他撞了好几次别人，用很脏的话骂别人，又被别人骂。他往前走出几步，又撞到了一个坐在花坛边的女孩。43G5F
但是被他撞到的女孩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就像一具没有知觉的人偶。她灰蓝色的长发垂在两肩，毫无生气地因为醉汉的推搡而摆动。43G5F1
醉汉因为被无视更加愤怒，他操起内置了骨纤维刺钉的拳头。43G5F
花坛背后的酒吧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一个半边脑袋上装了红外热成像感应义眼的酒保。43G5F
“门口发生冲突，客流量会减一半呀。哥，谅解一下，谅解一下。”43G5F
酒保往醉汉手里塞了一瓶红牌子的布尔什维克伏特加。醉汉看也不看，猛灌几口，骂骂咧咧地摇晃着，走了。43G5F4
“哎呀，你也……你也别坐在这儿，进店来，进店来。”43G5F
酒保拽起这个女孩，往店里去了。43G5F2
丰川祥子被拽进了酒吧里。音乐的声音比外面大一倍，让她微微皱起了眉头。43G5F
没让祥子签什么器官处置协议，因为他的器官早就全进入了抵押回收程序，一个不剩。43G5F11
因为欠得实在是太多了，骨灰被转入了碳回收分离程序。43G5F11
毕竟，如果没有这个抵押回收协议，她连丧葬的费用都出不起。43G5F1
带着那些只存在于他大脑皮层上的秘密，永远地离开了人世间。43G5F
在地下黑医那里，祥子第一次打开了父亲的临时身份信息。43G5F
赫然弹出的是刺目的天文债务。位数甚至到了让人感觉可笑的程度。43G5F2
而且，在他临死前，他一口气用了许多天价药物。每一种，都可以买下一辆二手的33式“飞豹”。43G5F17
在乐之城，穷人是没办法以死销账的。43G5F3
祥子看到那笔天价债务的时候，它已经因为债务人的死，被自动转到了唯一的担保人身上。43G5F
现在，它们是祥子的债了。43G5F3
……连自己的亲人也不能相信。43G5F9
这是外公和母亲想要让她认同的。这是她曾经拒绝认同的。43G5F
“（我真的是因为信任而落入了地狱吗？）”43G5F13
祥子不会承认丰川家说的是对的，可她也没法说服自己。43G5F
一旁，擦杯子的酒保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一杯调和鸡尾酒“磁针”从吧台那端滑了过来。43G5F2
“请你的。”43G5F2
祥子抓起杯子，一饮而尽。43G5F3
那些债，该怎么办？43G5F14
数字已经大到了没有感觉的程度。继续在黑客服公司打工，十辈子也还不起。43G5F
有钱人才能拥有多种临时身份。走投无路的人只能打入一种临时身份……那就是与自己的DNA信息相匹配的临时身份。43G5F2
这笔债务现在流淌在祥子的血管里。只要进行一次两秒钟就能出结果的验血，一切就都会暴露。43G5F
祥子至少能想到十个自己到期没有还上后会被送去的地方。43G5F5
永远，直至死亡。43G5F2
她用一百块的廉价投影耳夹打开自己简陋的信息面板，连翻数页。43G5F
【肉体：3】43G5F1
【技术能力：3】43G5F6
【镇定：3】43G5F3
五项数值。代表了该生物体五个方面的基础能力。自从赛博数据化普及以来，所有人的工作能力都变成了数字，一目了然。43G5F1
在乐之城，没有身份的人或许可能炙手可热，但基础能力不行的人，一定只能够干些勉强果腹的工作。43G5F
“（一个没有生理缺陷的自然人在15岁后的数据。）”43G5F1
但在赛博朋克的时代，止步于此的人就仅仅只是不可回收的废品。43G5F
6点之前是菜鸟，7-12是专家，13-20是非凡。43G5F13
在乐之城，几乎没有什么工作会被发布给需求属性6点以下的人。43G5F2
换言之，至少有一项属性超过6点，你才可以在乐之城工作。43G5F
在那之前，年轻人们会在学校学习，直到其中一项（或多项）属性超过6点。43G5F
【警告：突触已熔毁】43G5F8
祥子脑机接口里最关键突触在那场“清洗”中被永久熔毁了，再妙手回春的神医也无法修复。43G5F2
这项熔毁意味着祥子没办法靠学习或是工作累积经验。不管她如何认真学习，如何努力工作，她都无法将经验量化成数据，再改变自己的面板。43G5F9
酒保很大方。43G5F2
她好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她很饿。她的精神状态很差，各种激素分泌得不够。43G5F
视野里没有弹出【未成年饮酒量限制】或是【酒精摄入过量警告】之类烦人的红标。所以，她一直喝。43G5F1
她的神经单元监测件在被逐出家门的时候“清洗”掉了。43G5F
所以，根本就不会有酒精摄入过量的警告。43G5F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