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在黑暗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手中一直紧紧握着一杆金色的长矛，随意地斜搭在肩膀上。43a2t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林蔚很清晰地知道这里已经不是神社了——八重村神社一眼就望到头了，根本没有这么大。43a2t
林蔚也不知道自己往前走了多久，数心跳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这里是意识的空间。思想的速度有多快？没人能量化，有时如电光火石，短短数秒回忆起完整地一生；有时如蜗行牛步，只是片刻发呆摸鱼，就已经溜过了整个下午。43a2t
因此，林蔚只知道他已经走了很久，至于到底是多久，他自己也不清楚。后来干脆想通了，只管走。43a2t
至于要走到什么时候？谁知道呢，走累了再说，至少眼下还不累。43a2t
一直走到感到视线一阵恍惚，心里也一阵恍惚，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扇小小的木门。43a2t
他伸出手，拧动门把手，缓缓推开门。探头一看，嘴角一咧。43a2t
螺旋是吧？43a2t2
别管林蔚心中怎么吐槽，他的脚步还是一刻不停地走了进去，并顺手关门。43a2t
躺在床上捧着手机玩游戏的“何坤”听到声音，扭头过来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43a2t
“唷，大蔚哥，回来啦？”43a2t1
林蔚懒得搭理他，微微低头瞅了眼他在兴冲冲地玩什么游戏。43a2t
锤的还是阿波尼亚~43a2t3
真是的，别人家穿越者都是在崩三里边玩崩三，但是大家就都能开开心心地相处，最后形成一个没有人受伤的世界。43a2t
为啥轮到自己看到崩三人物玩崩三，就感觉浑身有梅比乌斯在爬呢？43a2t5
林蔚心中一动，掏出钥匙打开自己的的柜子，冬天的衣服，被褥。43a2t
“何坤”千算万算没想到林蔚会来这么一手，一下给整不会了。43a2t
她在和林蔚融为一体后意识纠葛在一起，顺着信息流阅览了林蔚的记忆，也的确得到了林蔚许诺给她的“答案”。43a2t
林蔚没有骗她，但是获得的答案却让她的怒火更加蒸腾。43a2t
她无法接受自己所经受的这些痛苦和折磨，不过是别人笔下宛如一个玩笑一般随手而成轻飘飘的几行字。43a2t3
还有比这更加荒诞，更加可笑，更加令人愤怒的耻辱吗？43a2t
没有！43a2t6
于是，她决定狠狠地折磨这个从根本上羞辱她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可笑蝼蚁。43a2t
既然你想拯救八重樱，那你就代替她成为我新的玩具吧！43a2t
于是，她照着林蔚的记忆，构建了这个他最熟悉的房间，并亲自扮演他最熟悉的人，准备用曾经折磨八重樱的方式，狠狠羞辱这个狂妄地令人发笑的讨厌家伙。43a2t
计划地很好，很完美，想想就让自己觉得兴奋！但她现在发现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43a2t
她在他最熟悉的地方，用他亲近的人的身份，做他最熟悉却眼下最荒诞的事，林蔚一定极为警惕，挺着那根可笑的矛小心翼翼地靠近自己，然后自己就可以居高临下地对他开始疯狂的挖苦嘲讽。43a2t1
哪有一上来先打开柜子检查自己东西丢没丢的！43a2t4
同时感慨前文明的律者就算拥有人性，也和本时代的律者有着根本性的不同。43a2t
你看看本时代律者，一个个力量强不强先放在一边，温蒂踢出不说，失了智的陨冰之律者也抛开。43a2t
再加上那个侵蚀律者~yue……43a2t1
别看人家看起来傻敷敷地很好骗的样子，你难道不知道，越直白的话越伤人吗？43a2t2
鸭鸭有多杀人诛心还用多讲吗？43a2t6
都过了五万年了，折磨起人来，还是过来过去就这么两招：幻境和噩梦。43a2t1
眼见律者先声夺人的目的已经失败，目的达到的林蔚微微一笑，合上柜子走到“何坤”跟前，也不回头，很熟捻地从后边桌子底下伸手拉过一个凳子，弯腰坐下，很舒服地“哎呀”一叹。然后抬头轻描淡写地说道，43a2t
“行了，别顶着那张脸了，看到这张脸我就想让你管我叫爸爸。乖，听话，咱换一处戏码。”43a2t
他在最初拟定计划的时候，就认真考虑过在圣痕空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43a2t
毕竟到了圣痕入体的这一步，下一步必然是直面律者意识，躲无可躲。43a2t
问题来了，自己区区一个凡人，凭什么直面律者的意识，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战胜她呢？43a2t
林蔚在纸上推演计划的时候，推演到这一步时堪称绞尽脑汁，想到了各种可能性，但都没有很好的应对方法。43a2t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意识的空间，两个相互交织的意识之间无法直接杀死对方。43a2t
更何况这一抵抗就是五百年！43a2t2
意识无法杀死意识，这是一切的前提。也是林蔚敢胁迫律者意识连同圣痕一起上身的堪称找死之举的根本原因。43a2t
某个在死亡的恐惧和走投无路的绝望的煎熬中辗转反侧的深夜，林蔚灵光一闪想起了这个点，狂喜的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客厅，狼狈地翻出纸和笔，就要将自己的惊鸿一瞥记在纸上仔细推演，却在落笔的那一秒粗暴地将笔折断，连同本子一起很大力地扔到一边，然后抱着头歪倒在沙发上，一直想到头疼欲裂。43a2t2
不能落在纸上，不能让重要信息留有具体的画面，不能留在记忆中！43a2t
林蔚很清楚的知道，在这个世界记忆是可被读取的，不管是各个组织的记忆读取设备，还是当时素未谋面的符华，可能隐藏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的奥托，以及尚未完成的计划中绕不开的律者意识上身的问题，他们都可以直接在自己的记忆中读到所有的秘密。43a2t
林蔚在绝境的逼迫下身体激素飙升，大脑飞速运转，对“记忆”进行了很详细的解构。43a2t
记忆的构成，无非是看到的画面、听到的声音、嗅到的气味、尝到的味道、身体的其它感官知觉，以及当时这一切带来的情绪感受，还有混杂在情绪中的，破碎如同密码一般的想法碎片。43a2t
只有越强烈的情感情绪感受，所夹带的思维碎片才越完整。43a2t1
是的，记忆是无法包涵思维在内的，尤其是完整的逻辑思想！43a2t3
请你回想自己曾经上过的印象最深的一堂课，然后尝试回忆自己在学习过程中的思维变化过程。43a2t4
林蔚越想却清晰——记忆是片面的，破碎的，不连贯的，感性的，也是具象的。43a2t
因此，他找到了自己的依仗，那就是理性、抽象的思维！43a2t3
因此，所有的计划在开展之前都不能落于纸上，只能在脑海中努力推演。43a2t
这个过程是无比痛苦的，因为根本不直观，很难查漏补缺。43a2t
但林蔚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是在以一己之力与这个世界，与残酷的命运对抗。43a2t
想要在可以直指人心的敌人面前拥有哪怕一点点的反击机会，自己必须欺骗自己的记忆！43a2t6
意识无法直接杀死与之纠葛的另一个意识，如铃和八重樱，又如空之律者和琪亚娜。43a2t
但意识可以压制和摧垮另一个意识，如铃和八重樱，又如空之律者和琪亚娜。43a2t
但自己与琪亚娜的不同之处在于，琪亚娜有一具天赋卓绝的身体，以至于更强大的律者意识掌握肉身后可以轻松施展出巨大的破坏力，并将这一切带来的惨烈后果狞笑着统统传递给另一个被压制的可怜意识，将之转化为罪恶感和自弃感，进一步摧垮对方的意识。43a2t
就连八重樱，也在被律者意识影响后屠杀了自己苦苦守护的村子，伤害了拼命保护自己的卡莲，从而陷入无法自拔的悔恨和自责。43a2t
他这具连律者都一时半会儿带不动的肉身，就像一辆死活打不着火的汽车，随你在驾驶位怎么折腾，油门踩到底都不怕出现车祸！43a2t10
更何况还有位神州仙人把守着驾驶位，这就更不用怕了。43a2t
我，林蔚，穿越者，弱得理直气壮！43a2t4
好，一个问题解决了，意识无法直接杀死另一个意识，且已经彻底摆烂的孱弱肉身无法给自己带来罪恶感的摧残。43a2t
原本的故事中，意识陷入圣痕空间的德丽莎因为八重樱的意志被摧垮的原因，自身也变得不堪一击，从而险些被杀死，自己留在现实世界的身体也一度被律者掌控。43a2t
幸而新得的肉身磨合的过于生涩，在律者得意地向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琪亚娜发起攻击时，啪叽，撞墙，晕倒，翻车。43a2t
而意志坚韧，虽然被摧垮但并未彻底放弃的八重樱，也给德丽莎的意志留下了一线生机，等来了反击的机会，并在外界连线的芽衣帮助下彻底战胜了律者的意识。43a2t
这是搜肠刮肚的林蔚在整理所有信息后，提取出的第二个关键点。43a2t
三方意识纠葛，强势的意识可以通过摧垮最弱的意识，连带伤害与之牵连的另一个意识。43a2t
提取出这两个关键信息后，林蔚制定了两个计划，一真一假，且都需要符华配合帮助。43a2t
其中一个计划，就是在圣痕空间中找到八重樱的意志，唤醒她的斗志，与她一起联手，并在外界的符华也凭借羽渡尘的力量提供如果原故事中芽衣那样的帮助，三人联手打败律者意识，将她镇压得动弹不得，43a2t
然后联系世界蛇，进入往世乐土，把离家出走五万年的，这个不听话的坏孩子扭送家长。43a2t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与符华商议的时候，她略一思索，也觉得这个计划有可行性，43a2t
会留在记忆中的计划，就注定会被律者意识读取，被防备，被针对；从一开始就陷入“己不知彼，但彼全知己”的被动局面，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43a2t
因此，林蔚真正的计划，另有他方，从不说出口，从不落于纸；计划推演完成时竭力压制当时的狂喜和兴奋，其后更是像遗忘一般不再想起这个计划，就当它不存在。43a2t3
将自己真正的计划化成不起眼的一滴水，混杂在庞杂的记忆洪流之中。43a2t
铃你要是有本事从茫茫的记忆碎片中读到我真正的计划，那算你牛逼，我林蔚认栽！43a2t14
林蔚真正的计划，前半其实与假计划并无二致，因此反而可以放松律者的警惕。他都能猜到律者的想法：43a2t
律者胜券在握隐于幕后，怀着智商上的优越感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蝼蚁表演，在他觉得一切如自己计划中一般顺利，胜利在望的时候，再突然跳出来扭转一切，将胜利的喜悦化成失败的沮丧和死亡的恐惧，然后趁机彻底摧垮自己和八重樱的意志，斩获最终的胜利。43a2t
至于外界的符华？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报了眼下的一箭之仇再说。43a2t
殊不知，林蔚已经预判了她的预判。43a2t2
因此，当林蔚像原计划一样找到八重樱，唤醒她的斗志，来到下一层梦境，也就是原定的决战战场，那个已经被烈火和死亡摧毁的如同末日一般的八重村废墟。43a2t
到了这一刻，一切都在律者的预判之中，她心中无比愉悦。43a2t
八重樱的真实情况有多虚弱，多不堪一击，她比林蔚这个自以为掌握一切的自大狂了解多了。43a2t1
只见他突然将原本即保护自己，又帮符华准确定位的羽毛交到八重樱手上，借助意识之键的力量将已经不堪再战的她保护起来。43a2t
将一场原本预定的三方游戏，再次变成两个意识之间的正面对垒。43a2t
在林蔚孱弱的肉体束缚下，这场对决将无比公正，律者无法通过毁灭外界，来摧毁林蔚的内心。43a2t
因此，他提着矛，义无反顾地踏进黑暗之中，走进真正的决战战场。43a2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