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谈话的最后，梅比乌斯只遗留了一个问题给杨凌，却没有给出相应的答案。而显然，她也没有期待能从杨凌这里得到解答。相反，若是杨凌轻率地给出一个答案，只会引来她更深的轻蔑。43CFT
对于格蕾修，梅比乌斯此次，说得有些太多了。可能，是相应的话语已经在梅比乌斯的心中憋了许久，让她找到了这个机会，就一口气将其全部吐露了出来，哪怕，面对的，是自己看不起的家伙。43CFT
只是，在全部说完之后，梅比乌斯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形象有些破碎，内心隐隐开始了后悔。之后，她也不请杨凌离开，而是直接将杨凌撂在了原地，自顾自地从座椅上起身，检查起了丹朱遗留在原地的实验装置，和先前丹朱要她确认一番的实验结果。43CFT
注视着梅比乌斯的背影，杨凌在原地等待了许久，一直等到她确认了，自己是被彻底冷落了，她方才转过身，带着格蕾修离开了实验室。43CFT
在返回办公室里的路上，杨凌走在前面，习惯性地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任由自己的本能，将她导航回苏的身边。她并非是梅比乌斯和维尔薇那样的天才，对于刚刚的那一番谈话，她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仔细的咀嚼。43CFT2
现在，虽然梅比乌斯已经告诉了她，格蕾修如今的这些，诡异，乃至扭曲的观念是被谁灌输的，但这些东西，并不能解答，痕为什么要找她，来作为格蕾修的老师。43CFT
只有一方面的原因，杨凌是能够肯定的，那就是，痕必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儿，不仅仅是一名“生理女性”，还得是一名“心理女性”。这从痕将格蕾修带回逐火之蛾后，围绕在格蕾修身边的人，除了痕自己，几乎全都是女性就可以看出来。大概，痕是希望，能够让自己的女儿待在女人堆里，逐渐找回原本的模样。43CFT
不由地，杨凌为自己最初的想法感到了一丝羞愧，她以为，痕是要给格蕾修找妈妈呢，其实，是人家父亲对女儿的一片苦心。43CFT
既然有了这样的要求，那自然，逐火之蛾里，一半的人就被排除在外了。可光是如此，杨凌仍然不能确定，“为什么，是自己。”43CFT
怀揣着这样的困惑，杨凌一直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前。而一直当她下意识地把手搭在门把手上时，她才惊恐地突然意识到，她似乎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现在，她可不是只有一个人。43CFT
慌张地回过头，杨凌在看到格蕾修老老实实地跟在自己的身后，像是跟着鸭妈妈的小鸭子似的，并没有出现被花花世界迷住眼，不知去向的情况，这才松了一口气。43CFT
赶忙蹲下身，可还没等杨凌伸手去触碰一番格蕾修，确认她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缺失了几个零件时，她就听见格蕾修用着男女莫辨的童声，对着自己脆生生地说道，43CFT
杨凌只当是小孩子说胡话，毕竟，只要是明眼人，都不会觉得她们两人有什么相似之处吧。不管是从年龄，外表，还是性格、经历上，可能除了性别，杨凌觉得自己和梅比乌斯找不到共同点。43CFT
“嗯，梅比乌斯奶奶做实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43CFT
对于杨凌的反问，格蕾修像是听不出潜台词似的，含着手指，含混不清，但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43CFT
看着格蕾修，一时间，杨凌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了。抓着自己的金发，杨凌努力回想着自己小时候的模样，试图能从那些已然成为断片的回忆里，找到一些能用来应付小孩子的方法。43CFT
以前，琪亚娜是自己对自己的来着？43CFT1
盯着格蕾修，杨凌能想起的，就只有数不尽的家教，家教，家教。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仿佛是要杨凌替她，把她当年浪费的时间，都给补回来似的。43CFT
嗯，很显然，不论是软件还是硬件，杨凌的经历，都是没可能在格蕾修身上再复制一遍了。她的经验，对格蕾修，没有半点的参考价值。43CFT
又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杨凌一摊手，看到指尖停留着的几根发丝，不由地再度开始了叹气。43CFT
虽然，被救命恩人那么郑重地拜托了，可杨凌，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她连个朋友都没有，现在竟然想要让她来教导别人，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估计是要掉不少头发了。43CFT
“我只希望，等我头发掉光之后，新长出来的，不会全是白色的头发。要不然，我可就要说不清了。”43CFT2
在心中狠狠地腹诽着老沙家的恶劣基因，杨凌希冀着自己老爹的基因能支撑的更久一些。43CFT
继续着长吁短叹，杨凌缓缓地将办公室的门拉开了一条缝。小心地将眼睛贴到了门缝上，在确认了痕不在办公室内后，杨凌才像是做贼似的回头，对着格蕾修点了点头，推开了门。43CFT
看着办公室里散落的，二人打架遗留下的痕迹，杨凌根本升不起力气去整理，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去责怪痕。她只能拖着沉重的身躯，疲惫地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下意识地用手盖住了脸。43CFT
而格蕾修，一开始，她是下意识地想要爬到杨凌的大腿之上，可看到杨凌的模样，她似是机敏，似是呆滞地站在了原地。43CFT
待到杨凌再度抬起头，又一次后知后觉地记起，她应该关心一下格蕾修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孩子，竟然像她一样，找了个座位，用手指盖住了脸，然后发出了不明意味的长吁短叹。43CFT1
而当杨凌看向格蕾修时，就像是镜像一般，格蕾修竟也一样放下了手，斜视着杨凌。唯一的区别，可能就只剩下了二人的视线，杨凌的凌厉，格蕾修的黯淡。43CFT
皱起了眉头，杨凌下意识地想要像以前，琪亚娜叱责自己似的，责问格蕾修，“你一个小孩子，叹什么气”，可旋即，杨凌就又想起，发生在格蕾修身上的种种事情。若是真要比起来，格蕾修的经历，可比这个年龄时候的自己，要复杂太多了。或许，她并没有什么资格去妄自揣度格蕾修的想法。43CFT
强撑起精神，既然答应了痕，那就要全力以赴，这是杨凌的信条。所以，虽然自知并不擅长，虽然一开始，就已然相当的不顺利，但杨凌，还是尝试着继续，痕拜托自己的事情。43CFT
“嗯，格蕾修，请问，你能告诉我，你现在，都学到什么地方了么？你在阿波尼亚那里，每天都在干什么呢？”43CFT
格蕾修的回答充满了童真，可杨凌却已然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眉毛颤抖了一下，杨凌的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追问道，43CFT
对于杨凌的问题，格蕾修，投以了一个茫然无措的目光。43CFT
而被格蕾修用着茫然的目光注视着的杨凌，也同样很想露出一个困惑，乃至茫然的神色。43CFT
在这一刻，她的内心，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颤抖。不信邪地杨凌，随手抽出了一张白纸，从笔架中掏出了一支笔。43CFT
咬着笔头，杨凌思索了一番自己在格蕾修这个年纪时学过的东西，当场凑了一道二元一次方程组，递给了格蕾修。可让她开始感觉崩溃的是，格蕾修，用着一副比她还委屈的目光，抬起头，看向了她。43CFT
不信邪地一连换了好几次，终于，当杨凌将计算的难度，从代数，几何，下降到二十以内的加减法时，格蕾修勉强能够算出来了。43CFT
杨凌这时候，总算是体会到，痕当时说的那句，“虽然格蕾修很聪明，但她的学习进度，有些滞后……”实际指的是什么情况了。43CFT
“您对自己女儿的水准，还真是，充满父亲的委婉呢！”43CFT
对于阿波尼亚总是迁就格蕾修，给她听故事，杨凌完全能够理解，她也不会如梅比乌斯那般苛责对方。只是，她无法想象，格蕾修在学校里，到底都学了些什么。杨凌现在是不得不怀疑起，前文明的公立教育，是不是只剩下搞运动的课程了。43CFT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