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与刀，血与肉。前者是外来者在相对长期的观察后对一个民族的堪称粗略的概括，后者则是当事人在一瞬间后对于自己视角里一切的第一印象。42v32
但，小怜可以确定的是，在昏迷的这段不算太长的时间中，自己的身躯没有被传送或者移动到别的某种巨型生物的体腔之中，自己仍站在书房中，还面对着那个装着各式各样奇特物品的玻璃柜前。42v32
只不过，这里多了很多很多带着扑鼻味道颜色鲜艳得能“滴水”的“装饰品”。42v32
血肉与脏器以各种形制出现在房间中的各个地方，要么盘根缠绕在书柜桌椅的圆柱腿上，要么生生嵌入墙壁和天花板抽象混乱的堆砌在一块儿，要么直接包裹替换椅子的靠背和沙发的坐垫，要么直接覆盖地板或是把书籍和收藏连在一起。42v32
房间里裸露出来的书堆和信纸堆，都变成了小小的肉山。42v32
“唔......呕呕，”排山倒海而来的气息，肉腥、腐臭、血锈等各种各样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泾渭分明又含混不清，侵袭着鼻腔喉咙和肺管，小怜忍不住跪地干呕，唾液混杂着水流淌在地，什么也没有吃固然什么也吐不出来。42v32
小怜跪坐在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用袖口擦干眼泪和嘴边的口水，却还是茫然无措的眼神，环顾着四周的情况，思绪纠缠成一团乱麻。42v32
那个改变一切的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小怜不清楚，但确实有什么东西盖住了自己的脸。42v32
“所以，我漏掉第一个线索了吗，亚楠......”即使是坚实的地板，此刻也变得更易感受到其弹性与柔软，甚至是湿润，小怜挣扎着站起身，尽量避免触碰这个房间里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好恶心。”42v32
房间中的光线也变得暗淡，那些附着物到处都是，不分里外的，这让玻璃此时也能反映出这个时期的亚楠的样貌来：可那分明是自己的脸！透过镜子看到的，分明是穿着作战服时的小怜而不是小孩时期的亚楠！42v32
小怜伸出手，在指尖触碰到玻璃面的那个瞬间，层层荡漾的波纹自那一点徐徐展开，模糊了她身影的同时，也折射出她身后的奇特黑影。42v32
但小怜的注意力没在这突兀出现的黑影上，她的脸的镜像变化来的更加明显和剧烈：42v32
在错误的位置并堆放在一张脸的五官，甚至于各处都是轻而易举的皲裂开，露出漆黑与泛着寒光的牙，从眼球中刺出的猩红触手，爆开有重新生长的流脓囊泡——42v32
“这，什么情况？”来不及多想，小怜对着那玻璃举起两手，颤抖且挣扎地缓缓靠近自己的脸：没有柔顺的发丝和软软的脸颊，而是坚硬冰冷且棱角分明。42v32
在屏幕彻底黑掉之前，她最后听到的是那个女人的突然传出的轻笑声，和那语气温柔语义嘲讽的话语，或许还有一丝无奈？42v32
“哇啊！”小怜一个扑腾坐起来，顶开盖在自己身上的天鹅绒被。柔软的大床，暂且还算熟悉的天花板，自己又回到了亚楠的房间。42v32
没有血和脏器，没有奇怪的覆盖住脸的硬物，没有恶心的气味，没有盖住自己脸的黑暗，窗外天气正好，鸟儿在歌唱，一切都还是刚刚开始的状态。42v32
“我刚才，死了？”小怜冷不丁的冒出来这句话之后，又陷入沉默，“那这一次，去哪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短时间内小怜大抵都不想去书房再看看了。42v32
早晨时分，父母不在家中。不用去餐厅，女佣会把面包和牛奶端进卧室。老实说，在学会说话之后，自己就很少见到父母了，他们也没有给自己请家庭教师继续教授自己，而是丢给自己那些古书。42v32
[亚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她既然能在那个地方怡然自得，那么在自己的梦里，应该也是如鱼得水，成为这里的主宰一般的存在，[刚才，我是不是死了一次，然后你救了我。]42v32
[小怜，你为什么想要进到我的梦里来呢，是为了弄清楚那所谓的真相吗，还是有别的目的？]42v32
用问题来回答问题，用问题来掩盖问题，这种做法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打太极的好方法，也是让发展直接停滞的坏文明。这种情况下，能一针见血的问出让对方破防的问题，才能破局——42v32
[你已经忘记你父母的脸了对吧？]之前所浏览的虽然一直都是被加速的画面，但随着年岁增长，那本来清晰的脸开始模糊，视线可及处慢慢下移，到最后只剩下鼻子以下的部分，甚至还有进一步模糊的趋势。42v32
[是，他们缺席了很多，你所见到的大部分也不过是我的杜撰。]42v32
那么和他们相关的事情基本上都可以不理会了，小怜想。并且，她也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去地下室，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42v32
[那能让亚楠你印象深刻的地方，不就直接挑明了吗？]42v32
被称为小怜和佣人们眼中的绝对禁地，地下室有没有锁链封锁，或是有着金属门的掩盖呢？答案是都没有。走向地下室的楼梯毫无遮挡的，就像一个驻守在那儿士兵，在前厅中坦坦荡荡。佣人是不会再那周围停留驻足的，自己溜过去，他们就算是发现也会睁只眼闭只眼无视离开。42v32
下楼的这段路很长，没有转角的笔直一路，没有油灯，小怜也没端烛台，就在这漫长似无尽头的黑暗中一直信步着。42v32
[直通地狱的道路吗，走了好久了都。]小怜在心里发牢骚，前方的路还是没用看到尽头的感觉。但就算走累了，她也没有停下坐在台阶上休憩，周围即使看不见光源，但奇特的保存了一定的能见度，“什么时候可以才可以不走楼梯啊，”42v32
言出法随，还是说对方听到了她的话，总而言之，小怜下一步踏在了平地上。42v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