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师者
菲娜蕾醒来时，已是大约傍晚，维也纳已经不复白日的热闹和紧张。439Va
既然防卫队已经返回了，那弗朗西斯应该也回到维也纳了。就是不知道他得知自己差点在别人的认知中死了一次，会怎么想呢？439Va
中世纪的夜幕几乎没有任何活力可言，一到晚上，所有的店铺都选择关门休业，街道上少有人影。439Va
为了不让弗朗西斯展开无关联想，她也没穿常用的那件黑色外袍。盛夏时节，少穿两件并不稀奇，她前段时间上课时也是有时穿外袍有时不穿。439Va
“您好，我是卡莲小姐的老师，请问可以帮忙通报一下吗？”439Va
和看门的弗里斯客套了两句，不久，第一次来卡斯兰娜家见到的阿瑟便来到了门口。作为卡莲的武术老师，菲娜蕾有时也会和他沟通卡莲的教育相关问题。439Va
“回来了就好，菲娜蕾，不过今天卡斯兰娜家有些事情，没办法很好的接待，只能明天事情处理完之后再为你举办欢迎仪式了。”439Va
“是因为野兽入侵吗？没关系的，卡斯兰娜家一直都是守护者，还是保护大家最重要。”439Va
“唉……你可以理解就好，但卡斯兰娜家还是有些怠慢你了，明天我会吩咐一下，做些你喜欢吃的神州糕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来找我们，不用感觉拘谨。”439Va
除此之外，他也会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对菲娜蕾表示关心。439Va
也是她人设营造的比较好的效果吧，虽然她还是有些不习惯被过分的关照，但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她也明白，对卡斯兰娜家的很多人来说，执着于对等的回应反而有些伤害到对方，就像应对世界蛇的几位干部的莫名尊敬一样。439Va
当然她也就是客气客气，真要开口帮忙还不至于，问题是对方真不是客气，上次她就展示了一下喜欢的小吃，结果卡斯兰娜家所有的厨师都学会了神州小吃的做法，吓得她后来都不敢再说些什么。439Va
“那我就先回去了，麻烦阿瑟爷爷代我向弗朗西斯大人和卡莲问好。”菲娜蕾行了一礼，转身准备离开。439Va
她也不是必须今晚就要完成什么工作，只是回到了维也纳知会一下其他人，明天开始又要投入到边上课边查找线索的工作中去。439Va
另一名男子的声音响起，二人都愣了一下。弗朗西斯的伤势他们都有看到，虽然外伤得益于菲娜蕾的及时帮助没有太多，但终归是近距离受到了天火圣裁的高剂量辐射，至少在菲娜蕾的心中已经划定到了预定烈士的名录了。439Va
也没有去质疑这个决定……希望不是交代后事，不然就变成“都拯救了什么”了。439Va
跟着家主穿过几重走廊来到客厅，一进门就看到了卡莲不睡觉还坐在沙发上。令她意外的是，奥托竟然也在，而且身上还带着几股不明的崩坏能波动。439Va
虽然不是很强，大概是和某些类似天火圣裁的前文明造物有过接触，但没有带在身上。关键在于，不止一个，其中有一个的波长和波形，和之前提到过的裹尸布很像。439Va
“卡莲小姐，奥托少爷，晚上好。今天来得匆忙，没能做好准备，抱歉。”菲娜蕾假装什么也没有察觉（虽然她们也发觉不了她察觉了什么），先做了日常问候，顺便把话题引开。439Va
两人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卡莲眼眶微红，奥托显得有些出神，倒是作为大人的弗朗西斯先发话了：“叙旧什么的先免了，菲娜蕾你是今天回来的，应该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439Va
“是的，城市里都进入战备状态了，很紧张。”弄得她进城还要潜行进来，还好她擅长这个。439Va
“天命上下从大主教到士兵都认为是我击退了那些野兽，其实不是。”弗朗西斯苦笑了一下，如实说出了当时的情况，“我已经做好了使用天火圣裁的准备，但突然出现的一名黑衣人打断了我的行动。”439Va
“ta用我无法理解的力量击败了所有的野兽……其实只要见到战场就可以知道，所有的野兽都是被冰刺贯穿了核心而停止机能，但天火圣裁，顾名思义，攻击方式是火焰。而战场留下的痕迹，包括冰棱到现在都还没有融化，显然不是天火圣裁留下的。”439Va
冰火不容，弗朗西斯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那不是他的功劳。439Va
“我问ta为什么要救我，ta说，希望可以让我认识到世界的另一种可能，不用必须去死就可以保护世界的可能，以及，如果我死了的话，卡莲或许会伤心。”439Va
说到这里，弗朗西斯的话语也是一顿，看向了自己的双手。439Va
“那之后，我想了很久很久，直到回到家里，我还觉得这一切不太真实。甚至，我连那个人的姓名、性别都不清楚，除了知道ta身材娇小，很可能是个和卡莲、奥托差不多大的小孩子以外，我一无所知。但如果真的是小孩，那强大的战斗力又显得更加不合理了起来。”439Va
“虽然被救下了一命，但是确确实实的解放了天火圣裁的强大力量，这也是有代价的。”弗朗西斯说着，卷起了袖子，展示了被烈焰舔舐过的焦黑伤口。439Va
“天火——要说是来自天堂的烈焰也不为过。虽然没有完全解放，但近距离接触了它的威能，才会感受到这是一柄多么强大的武器。如果没有被打断，我应该会和父亲、祖父一样，被烧成焦炭吧……”439Va
弗朗西斯用平静的口吻说出了十分惊悚的事情，卡莲轻轻抽噎了两声。439Va
“就是这样，正面承受了天火圣裁的不完全解放，我也不知道我还可以活多久，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今天。”身经百战的女武神部队队长幽幽叹了口气，“在那个神秘的小孩子说了那么一番话之后，我也不得不思考自己这样做是不是不妥——我确实是不希望死的，只是又时时刻刻在面临死的可能。”439Va
“我？”菲娜蕾没能立刻理解到弗朗西斯的意思，愣了一下。439Va
“我希望你可以加入卡斯兰娜家，这样，即使我不在了，也有人可以指引卡莲成长成才，而不至于让她早早地失去了方向。”439Va
“奥托少爷说得对，弗朗西斯大人，现在说放弃生命的话还为时尚早。”439Va
“呵，也许吧，但总有些事情需要提前交代好，这也是今晚的谈话希望你来的原因。”弗朗西斯说着，又看向了菲娜蕾。439Va
“这么长时间了，大家都看得出来你的品性不差，和卡莲相处得也不错。虽说是卡莲的老师，但卡斯兰娜家早就把你当成了一分子。而且，你虽然和卡莲是同龄人，却又有与同龄人不匹配的渊博学识，如果你可以加入卡斯兰娜家陪伴卡莲，她也不会走上歧路。”439Va
“奥托少爷也是同龄人，而且也很聪明，我想如果是他和卡莲经常在一起，也可以帮助到卡莲吧。”439Va
这种活菲娜蕾还是不太想接下……毕竟她是肯定会跑路的，也说不好是哪天，最快找到裹尸布，最慢可能也就是这次苏醒的时限到了需要重新休眠。439Va
“老师……？我，我和老师不一样的，我学的是……”奥托说着，又一时语塞，她的一些研究确实上不得台面，但因为上不得台面，又更难开口解释。439Va
“没有人不会离开的，卡莲。”菲娜蕾沉默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其他人可以陪伴一时，但不可能永远陪伴。弗朗西斯大人也好，我也好，终有一天都会离开。在这之前，只能尽量帮到你，剩下的路，还需要你自己走。”439Va
“呵呵，真是有小大人的风范呢。”弗朗西斯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虽然很想让你留下，但果然还是不好勉强。剩下的时间先留给小孩子们，你们应该也有很多话想说吧。”439Va
一时沉默，待到房间里只剩下三人时，奥托轻轻开口问道：“菲娜蕾姐姐，上次你讲的……张芷刺杀猛干可汗的故事，得知弗朗西斯叔叔可能死了时，我想到了张芷……”439Va
确实，也不怪她会这么联想，就经历来看，相似度是有点高。439Va
“但是当我知道弗朗西斯叔叔没事后，我又想起了这个故事，总觉得好像有些地方不太一样。”439Va
细细推敲，整个故事有许多地方其实并不合理。譬如说，一名训练不到一年的新手刺客初次行动竟能刺杀到一个部落的最高首领，而白日间在战场上嚣张的崩坏兽竟是仿佛消失了一般毫无动静，直到猛干死去才倒戈一击。439Va
“所以，奥托你不要妄自菲薄，很多时候一些不正常的想法可能就抓住了事情的真相。”菲娜蕾先是称赞了一下奥托，又看向了卡莲。439Va
小孩子喜欢听讲故事，那她就多用讲故事的方式吸引她们的注意。果不其然，卡莲也抬起了头，就是那通红的眼眶在可爱的脸上还是有些难看。439Va
无形者是对抗崩坏的一员，但也不是全部。在遥远的神州，守护一方百姓的赤鸢仙人同样与崩坏势不两立。三川城战役中，正是赤鸢仙人在关键时刻击退了崩坏兽潮。439Va
有人会说，赤鸢仙人不问俗事，但没有人会否认，她一直在保护着黎民百姓免遭崩坏兽的侵扰。那一晚，出于偶然，又或者是天命使然，她在密林中与崩坏兽展开了交战，成功拖住了那些没有理智的野兽。439Va
事实上，那场战役中还有世界蛇的身影，只是因为一直隐藏在暗处，菲娜蕾也不好解释他们的存在，索性就用华的功劳代替了这部分内容。439Va
“确实，当时三川城周边的无形者是康组织的，康的态度也很明确，不希望张芷独行，也不会去出手支援。”439Va
“那，无形者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呢？如果是为了守护百姓，帮助张芷是不是会更好呢？”439Va
“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你们……他们有着高尚的信条，却没有认识它的智慧；有着强大的武器，却没有操控它的力量。他们似乎在许多事件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但在没有记载他们的史书中，同一件事情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最后，他们在不被知道的角落牺牲，什么也没有留下。”439Va
“但他们终究为这个世界提供了另一种可能。当其他人都盲目追寻真理的时候，他们会说万事皆虚；当其他人的思想都被法律与道德所束缚的时候，他们会说万事皆允。”439Va
“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的影子，描摹着这个世界，又在关键的地方表现出明显的不同，时刻警醒着其他人。”439Va
“也许有一天，腐朽的世界会重新焕发生机，盘蛀在人们头上的恶徒会被抹去，那么大家就会体会到无形者带来的好处，虽然这种好处并不是直接给到他们的。”439Va
这是一段很长的描述，菲娜蕾也不知道她们听进去了多少……但她自觉是把自己了解的这群“徒子徒孙”的理念说明白了。439Va
“是一个会放音乐的盒子，感觉你可能会喜欢，今天没带过来，明天上课时可以吗……”439Va
“这样吗，那我先谢谢奥托少爷了，我确实很喜欢音乐。”439Va
但是也不知道有没有明天了，今天晚上应该就会偷偷潜入阿波卡利斯家。439V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