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沉默的代价（五）恶果 1
“笨蛋，当然是跟踪你过来的，我说怎么每次放学后跑得那么快，原来是私藏了这么有趣的玩具。”lpX8l
“呐，呐，再表演一下那个，跪在地上掉眼泪，吧唧，吧唧，啊哈哈……”lpX8l
怎么会这样，是自己害死了小喵……朝雾彩的瞳孔中剧烈地震，眼前小猫残破的尸体一下子变得更加灼眼，让少女的整个意识都翻江倒海起来。lpX8l
“我说，那只坏掉的小畜牲要怎么办，放着不管也会很麻烦吧。”lpX8l
“好主意，好主意。”雫芽纱理奈露出残忍的笑容，朝小彩勾勾手，“喂，可怜虫，自己乖乖把那个坏掉的玩具送过来吧。”lpX8l
雫芽纱理奈碎了一口，提起拳头就准备去给小彩一点颜色瞧瞧。lpX8l
那双眼睛，血红色的空洞双瞳中充斥着混沌和毁灭的色彩，两行泪滴在赤色的映照下，就像是眼睛在流血一般。lpX8l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最讨厌你了，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lpX8l
不知何时，原本应该在书包里的稻草人已经被少女握在手心。lpX8l
紧接着，在少女眼中的世界，周遭的空间仿佛按下快门后的相机，陷入了停滞与空白。lpX8l
小木屋旁，鲜艳的彼岸花田另一面，是一个小小的水池。lpX8l
地狱少女阎魔爱静静以跪坐的姿势浸泡在水池中，看起来像是巫女在祷告之前例行的“净身”一样，可少女只是平淡地注视前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lpX8l
“爱，长襦绊已经准备好了。”苍老的声音从木屋中传来，而一席白色的衬衣已经叠放整齐地摆在少女身后的木阶上。lpX8l
阎魔爱微微偏过头，赤红色的眸子里依旧是无喜无悲的淡漠，她缓缓起身走向了木屋。lpX8l
很快，地狱少女开始穿戴和服，并一丝不苟地认真整理着上面每一寸褶皱。lpX8l
那是一件黑色的和服，绣在其上的艳丽花朵像是一副栩栩如生的花鸟卷，亦或者蜿蜒流转的星河图，绽放着妖艳的美丽。lpX8l
殊不知，这份美丽的背后，是一段段被流向地狱的仇怨与绝望，就如接下来地狱少女要去引渡的恨意缠绵之魂……lpX8l
片刻之后，一座仿佛被火焰卷起的车厢，从木屋的方向驶离。lpX8l
车厢下，长着人脸的车轮低吼着燃起烈焰，驱使这辆仅有车厢的马车直向着昏暗的苍穹之上而去。lpX8l
而端坐其中的，正是将要履行契约，将怨恨之人引渡地狱的阎魔爱。lpX8l
在彩解开红绳后，雫芽纱理奈的眼中，周围忽然被一片白茫茫的大雾所笼罩，伸手不见五指，哪怕是同处狭窄的桥洞中，也完全找不到朝雾彩和两名同伙的身影。lpX8l
然而，这片大雾就好像有什么魔力一般，雫芽纱理奈的呼唤全部都石沉大海。lpX8l
随着时间的推移，雫芽纱理奈的心无法避免地一点点沉入惊慌的泥潭中。lpX8l
明明这里是在河边的桥洞里，可是走了许久，周围都是一片空旷，公路、河流，还有她的两名同伴，都消失了一样。lpX8l
这突然起来的诡异大雾，就像是把她隔绝到了另一个世界。lpX8l
就在她惴惴不安之际，前方的迷雾稍稍散去，两道轮廓熟悉的身影显现在她不远处——是她的两名跟班。lpX8l
“太好了……”在诡谲的气氛下快要发疯的雫芽纱理奈就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朝着两位同伴的背影跑去。lpX8l
等到了近处，她立刻走上前去，语气中夹杂着七分庆幸和三分责怪：lpX8l
眼前的两道熟悉背影闻声转过身来，却并非是她熟悉的脸庞。lpX8l
“啊啦，啊啦，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啊，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想要和我们一起玩？”lpX8l
只是一眨眼之间，她视野中原本同伴的模糊身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半边脸是白皙肌肤，半边脸是森然白骨和漆黑眼眶的美妇人，以及额头上张开一只巨大眼睛的青年男性。lpX8l
雫芽纱理奈才刚刚放松的表情瞬间又被惊恐占据，慌不择路地朝来时的方向逃去。lpX8l
背后隐隐约约传来笑声和妇人的轻佻言语，尽管一番折腾下来又酸又痛的腿脚已经快要不听使唤，她还是一刻都不敢停歇。lpX8l
慌乱中，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雫芽纱理奈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前倾，重重跌落在地上。lpX8l
可是很快，她就顾不上皮肉的疼痛了，因为方才将她绊倒之物，竟然开始动了起来。lpX8l
冰凉细滑的触感沿着她的小腿一路攀附向上，毛骨悚然的惊惧此时已然让她无法自如行动。lpX8l
恍惚间，一只目测几乎要比她的手腕还要粗的黑紫色蛇头已经绕过她一边的肩膀来到她眼前，正吐着信子，金色竖瞳冷冷盯着她。lpX8l
恐惧本能地开始在眼瞳中扩散，可没等她尖叫出声，视野里那条巨蛇的身影急剧扩大。lpX8l
“真是无礼的小丫头，踩到本座的尾巴居然连一声道歉都不说。”lpX8l
异物堵在嘴里肆虐的，窒息和腹腔中传来难以忍受的让她的表情越发扭曲，她从未感觉自己离死亡如此接近，连正常思考都做不到，更遑论回话了。lpX8l
“抱歉，抱歉，虽然是在下的尾巴，但这孩子的性子也和蛇有些相近呢，一钻进黑漆漆的地方就会控制不住往里爬。”lpX8l
嘴上这么说着，话语中却听不出一丝歉意，而在少年说话间，在她身体里肆虐着的蛇忽然躁动起来，近乎撕裂的痛楚之下，意识渐渐模糊、崩溃，甚至生出一种可耻的扭曲快感。lpX8l
“真是头疼，这孩子好像不喜欢又湿又热的地方，可是调头又不太顺利，所以……”lpX8l
少年幽冷的声音渐行渐近，直至那恶魔的低语来到她的耳边：lpX8l
不要、不要……啊！！！lpX8l1
飞走的意识再次回到身体时，浓雾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散去，四周却并非之前的河边，而是一片陌生的空地。lpX8l
雫芽纱理奈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干呕，刚才遭遇的一切如同噩梦，却又真实无比，意识中残留的深刻记忆让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lpX8l
听到熟悉的声音，雫芽纱理奈颤抖着抬起脑袋，入眼处是像舞女一样古装和服打扮的美妇人，一身现代休闲装的男性青年，和装束朴素的圆顶帽老人。lpX8l
其中两人，和她在迷雾中最先遇到的两个怪物，有着几分神似，让雫芽纱理奈的心又悬了起来，不安地开口道：lpX8l
言语戛然而止，因为她的目光此时注意到了在青年身边，还有一双金色的眼眸在盯着她。lpX8l
蛇、蛇……是那只蛇……别过来、别过来……不、不、不！lpX8l
和少年阴冷的眼神对上，雫芽纱理奈如遭霹雳贯顶，被无情折磨的痛苦记忆像病毒一样重新占据脑海，她尖叫着扶住地面向后退去，双腿下意识地夹紧，若有若无的古怪的味道让夜一皱着眉头捂住了鼻子，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厌恶。。lpX8l
骨女眉头微蹙，向身侧呵斥一声，夜一毫不掩饰厌恶地冷冷扫了雫芽纱理奈一眼，悻悻然退到了一目连身后。lpX8l
紧接着，在鵺妖威胁的俯视下，纱理奈一路拖着湿漉漉的痕迹向后爬去，直到撞在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上，脸上表情彻底陷入绝望。lpX8l
“喂，为什么要逃走呢，小姑娘，不是最喜欢折磨别人取乐这种游戏吗？”轮入道正了正帽子，不急不缓地沉沉说道，“难道说……”lpX8l
“被折磨的对象变成自己，就受不了了吗？”一目连捏着下巴，像是若有所思的模样，眯着眼审视对方。lpX8l
闻言，在一系列惊吓中已经快要疯掉的雫芽纱理奈急促喘息着，充血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咬牙切齿开口道：lpX8l
说着说着，雫芽纱理奈越发激动起来，露出和面对妖怪时截然不同的狠厉表情。lpX8l
“明明给过你机会加入我们，是你自己……该死，装出那副可怜的模样是给谁看的……”lpX8l
遥想最初，自认为是“大姐头”的雫芽纱理奈对于转校来到班级里的插班生朝雾彩还是表现出过一些“善意”的，比如邀请甚至是胁迫她一起做一些“开心”的事情，“帮助”她融入自己的圈子，但因为本性善良，彩终究是选择了拒绝。lpX8l
而在雫芽纱理奈眼中，彩的善良是软弱，和她们的格格不入是拖后腿，拒绝她的“好意”是背叛。甚至，内向的彩没有对她表示感谢，都是不可饶恕的罪孽。lpX8l
“该死，如果能回去的话……朝雾，我不会放过你的！”lpX8l
听完雫芽纱理奈最后的“自我辩护”，空地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一目连身边的某位少年大妖，更是眼神一横，忍不住就要上前，所幸一目连眼疾手快，伸手将他拉住，摇了摇头。lpX8l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过显然古语不是总能适用，说好的动画套路都是回忆杀洗白呢，你怎么还越描越黑了……lpX8l
“啊啦，啊啦。”骨女纤细的手掌扶着脸颊，表情半是苦恼，半是玩味，嘴角微微跃起，“小姐，你都听到了吧。”lpX8l
雫芽纱理奈下意识地循着骨女的目光扭过脑袋，恰好和鬼魅般悄无声息突然出没的地狱少女对上了眼神。lpX8l
赤色眼瞳仿若血红的无底深渊，仅仅是被注视着，就似乎会被摄走心魄一般。lpX8l
这应该也是许多被怨恨之人，逗留在生者世界的徘徊时间里，印象最深刻的一双眼睛了。lpX8l
因为地狱少女到来，即预示着他们在凡世的最终时刻已然将尽。lpX8l
“受困于黑暗的可悲身影，伤害他人，构陷他人，沉溺于造孽的罪恶灵魂。”lpX8l
阎魔爱赤红的眼瞳紧紧盯着对方，不急不缓的宣布着对理应偿还怨恨之人的审判：lpX8l
话音刚落，黑色和服上仿佛生生流动一样的艳丽花朵，一朵接着一朵绽放着活了过来，纷纷挣脱布料的束缚，直扑向被怨恨纠缠之人的眼中。lpX8l
再度睁眼时，雫芽纱理奈所看到的已经是一片陌生的景象：lpX8l
漆黑死寂的水面上，漂浮着一盏盏点亮的河灯，远处是昏暗的天空和让她产生心理阴影的浓雾。lpX8l
而自己，此时正在一叶小舟之上，面前划船的则是那名诡异的和服黑发少女。lpX8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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雫芽纱理奈惶恐地看向四周，一个可怕的想法开始在脑海中盘桓——周围河灯的样式和她在盂兰盆节上看到的一模一样，而河灯的目的地是流向传说中通向黄泉的三途川，将思念传达给逝者，也就是说，这艘小船的目的可能是……lpX8l
雫芽纱理奈的表情从惊慌转向恐惧，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甚至伸出手想要去直接阻止正在一刻不停划着船的地狱少女。lpX8l
然而，这注定是徒劳无功的，一只只腐朽的深色手臂从船板中探出，拽住她，将她牢牢禁锢在船板上。最后，一只只剩下森森白骨的大手掐住她的面颊，让她连哀嚎都做不到了。lpX8l
在彻底认识到自己已然无法摆脱被送往地狱的命运后，她在之前的最后疯狂中扭曲的表情渐渐松弛，颤抖的眼眶中，一滴热泪控制不住坠下。lpX8l
不过，这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三途河里，最不缺的，就是眼泪。lpX8l
地狱少女也丝毫没有在意面前引渡之人的激烈反应，只是无悲无悯地划着小船。lpX8l
“这份仇怨，将渡往地狱。”lpX8l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