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以各种标准来算都非常丰盛，圆形餐桌几乎被铺满了。不过大多数都是爆炒，做起来并不慢。还有王诗琪做帮厨，只花费半个小时就处理了所有的菜品。lhSAz
坐在折叠椅上，优莉拿着刀叉，反而没有吃，只是看着。lhSAz
优莉呆滞了良久，才终于反应了过来，毫不客气地用叉子拿了一块牛肉。可吃的速度却很慢，在嘴巴嚼了又嚼，仿佛只要自己吃快点，这一桌的大餐就会像火柴的幻境一样，迅速消失地无影无踪，而她将回到冰冷的现实中，与千户一起等待终末。lhSAz
受宠者小队的大家没有催促，而是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食物。因为有冰箱，就算有剩饭剩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她们的体质本质上不太需要进食，多留给两个可怜少女更好。lhSAz
吃到半饱，优莉停了下来。她看向掌厨的柳雯，声音哽咽地问道：“……我，我死掉了吗？”lhSAz
“但是、但是活着的话……为什么、为什么……肯定有理由的吧？千户说过，人在死前……”优莉没能把话继续说下去。一方面是自己不懂，另一方面是她很早就坚信自己会死。lhSAz
靠近优莉的王诗琪把手搭在优莉的肩膀上，微笑着，什么都没有说。另一侧的安藤爱也握住优莉那满是茧子的小手，通过触感和暖意让优莉知道哪里是现实。lhSAz
这样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因为大家本就是这么过来的。区别只是受宠者小队是真的死掉了，死亡体验都非常完整。lhSAz
柳雯看了眼秦芸，她觉得自己回答不了，所以求助于秦芸。lhSAz
想了想，秦芸用较冰冷的逻辑说道：“优莉可以当做自己已经死掉了。千户在经历类似的事情，她的病症也是一种死亡。但是死亡不一定是结束，可能是新的开始。神灵看到了优莉和千户的经历，所以想让你们过上更好的生活。”lhSAz
“神灵就是远远超过人类的存在，并且心中充满善意。”秦芸回答。但看到优莉没听懂，她又换了个说法：“优莉应该从千户那边听说过，天空的星星其实距离我们很远，对吧？”lhSAz
“神灵比星星还要遥远，但能观测到地上发生了什么。人类整体变成这样是咎由自取，可人类个体却不是的。优莉和千户不该过这样的生活，所以神灵想让你们过上新的人生。”lhSAz
优莉还是一副完全没有听懂的样子，令秦芸不知该说什么。lhSAz
气氛为之一僵。这僵硬很快被优莉身边的安藤爱打破：“就是说，优莉和千户其实很厉害，只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当然啦，被神拯救，需要为神服务，成为传说中的勇者！”lhSAz
安藤爱继续敦敦诱导：“是的！本来这样的生活才是正常的！但是大家在很久之前被坏人骗了，大楼变成了废墟，东西都变质不能吃了！优莉和千户是被选中的孩子，是英雄，是勇者，将来是要打倒坏人，让世界恢复正常的！”lhSAz
随后，她在餐桌上风卷残云，消灭了大部分食物，肚子吃得撑涨。她眯着眼睛，抱着沏好的加糖红茶，恢复了之前的慵懒。lhSAz
柳雯招呼着其他人去把车子带回来，看看有什么有用的零部件。整个防空洞就只剩下了喝着茶的优莉和看法术书的秦芸。lhSAz
“吃饱的感觉……真好啊……不会忘记的……”说着，优莉又喝了口茶，比猫还要慵懒，软绵绵的，毫无干劲。lhSAz
过了几秒，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优莉慢悠悠地问道：“啊对了，几位姐姐也是天使吗？”lhSAz
“是有价值的零件带回来，将来说不定有用。不需要的部分要丢掉……难道说，车上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lhSAz
“千户的记忆放在那里了……就是叫做书的东西。别的东西好像没有了。东西吃完了，子弹也打光了，什么都没有了。”lhSAz
意思就是千户写的日记放在车上，但日记并不重要。考虑到避难所的环境，恐怕那里有把不需要的书烧掉做营火的传统。lhSAz
本来也是。这个世界不同于原作，原作动物和植物都灭绝了，但这里自然资源其实很丰富，不愁吃的，但很怕生病。lhSAz
原作其实非常不合理，动物和植物可比人类强大多了。或许在人类发展过程中会有大量珍惜动植物灭绝，但如果严格按照自然法则，那些动植物只能说是被捕食光了，或者不适应“人类纪”的新环境而被淘汰了。lhSAz
适应了新环境的动植物还有很多，人类自己也会改良品种。切尔诺贝利荒废了那么多年，通古斯爆炸后那么多年，不仅没有片草不生，反而更加的生机盎然。即使是凡尔登这种地方，也几乎看不到一战究竟有多残酷了。lhSAz
秦芸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学习法术书。因为书中不仅有奥术，还有能够治愈疾病的神术。名字就叫“移除疾病”，作用也很简单，只是遏制住病症，让身体快速恢复正常。lhSAz
只是，这毕竟是神术，全文都是模棱两可的描述，比起奥术记录更像是黑魔女随手写的一大段诗，学起来比通常法术困难得多。秦芸不能着急，只能慢慢地学。lhSAz
这让她有些后悔，要是不拒绝老师就好了。那可是上古虹彩龙，是施法者中的施法者，神秘中的神秘，智力比大多数魔法之神还高，就没有它不知道的事情。lhSAz
习惯了无聊的优莉没有再打扰秦芸。她趴在收拾好的桌子上，很快就因为吃饱的困意而睡着了。梦中都不曾有的大餐真的吃进了肚里，于是这次她没有做吃东西的梦，也没有流口水。lhSAz
时间过得很快，柳雯她们终于回来了。整个全地形摩托被拆成了四部分，被全部带了回来。她们力气很大，这些足以把人压垮的钢铁，背起来都很轻松。lhSAz
书本也带来了，并不多，拢共只有三本——秦芸记得，原作是一排书，也就是说这是旅行早期。lhSAz
把部件放下，柳雯一边组装，一边说道：“摩托没有大问题，气缸被颠出了小故障，抛了锚。整体性能相当不错，排量不大，用的不是汽油而是柴油。我记得咱们得房车车尾有放备胎的位置，可以用来放置这辆车。”lhSAz
王诗琪赞同道：“毕竟是千户和优莉重要的宝物嘛，就算真的坏了，留下来做纪念品也不错。”lhSAz
柳雯插下从千户身上搜到的钥匙，将柴油发动机启动。小型拖拉机的声响在防空洞里回荡。柳雯骑了上去，这辆摩托以缓慢但平稳的速度前进，在地上留下履带的印记。lhSAz
“唔……呜哇！真的修好了！”优莉睁大眼睛，不可思议。lhSAz
司徒怜仍然用俄语说道：“千户其实就能修好。只是她身体不好，而且油料见底，觉得带不动，就干脆放弃了……应该是这样的。”lhSAz
“啊。千户是说过。”优莉突然响了起来，“决定不要车的时候，千户说了很多话……嗯，都忘记了。日记里应该有。”lhSAz
王诗琪笑着说道：“虽然看别人的日记不太好，但是千户很危险，我们就看了。每天的日记都很短，千户只在上面写把坏掉的车丢掉了，原因根本没说。大概是不想留下很坏的记忆吧。”lhSAz
作为长期活在绝望中的人，秦芸很能理解千户——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奇迹一直没有出现，那就永远不会出现。所以试图淡化绝望，进而和绝望做朋友，慢慢等来自己的终末。lhSAz
看着优莉，再想起房车里睡着了的千户，秦芸终于把自己和柳雯代入到她们身上。要是生前的自己和柳雯生活在这样的大地上，她们会过得比千户和优莉更好吗？lhSAz
稍微想一想，秦芸就知道——肯定没办法更好，只会更差。千户好歹是驾驶员和劳动力。秦芸自己只能是个随时会死、娇弱到不可想象的活尸，随时都会死去。lhSAz
此时，透过窗户，秦芸看到床上的千户挣扎着起了身。她立刻合上法术书，站了起来，进入房车里。“通晓语言”这个法术是通过香味传递给手术者的，所以昏迷中的千户也有这个效果。lhSAz
秦芸用华语回答：“我叫秦芸。你生病了，病得很重，还是躺下来再休息一下比较好。”lhSAz
千户愣住了，摸了摸头，感知额头的烫意，不可置信地问道：“我……难道说，我……已经死了？”lhSAz
“看成重生也可以。毕竟之后的人生轨迹完全不同了。”秦芸缓缓说道，“千户，你要和优莉一起成为拯救世界的勇者。”lhSAz
“拯救世界……？”千户很聪明，她很快理解了另一层意思：“你是说，这个世界还能被拯救？不是真的毁灭了？”lhSAz
“除非和另一个天体相撞，或者被引力捕捉到越来越靠近太阳，否则这个世界是不可能被毁灭的。毁灭的只可能是人类，但毁灭人类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比让全世界的蟑螂灭绝还要难。人类的大脑能让种群做出其他生命绝对做不出的事情。”lhSAz
当然，这是在另一种时间尺度上的说法。在个体短暂的人生中，环境很脆弱，身体很脆弱，相应的世界也同样脆弱。lhSAz
千户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注视着秦芸。并不是不理解这段话，而是和所有聪明的少女一样，从话语中解析出其他意思。lhSAz
“……这个说法，不太像是人类能说出来的。”千户说道。lhSAz
秦芸点了点头：“没错。这确实不是人类能说出来的。”lhSAz
千户张开嘴巴，艰难地问道：“就是说……你不是人类？”lhSAz
“是天使哦？”优莉钻进了房车里，眯着眼睛笑着说道：“是善良的神的使者。我们经过训练，是可以成为勇者，成为英雄的！目标是拯救这个世界！”lhSAz
良久，她再次睁开眼睛，说道：“我不想成为勇者，也不想让优莉成为勇者。我们……只是普通人，成不了那样的人。”lhSAz
但秦芸却说道：“拯救的概念很宽泛，宽泛到令人类能够延续下去都算是拯救。世界的概念更宽泛，只要人类还能生存，无论多么恶劣都是很好的世界。所以，拯救世界其实很简单，没有千户你从书中看到的那么难。”lhSAz
“算的。人类的标准是人类的标准，神灵的标准是神灵的标准。人类觉得让每个人都幸福才算拯救。神灵觉得只要人类还能存在下去就算拯救……这就是善神对勇者的宽容，不会要求勇者做能力以外的事情，只要勇者能保持本来的想法就好。”lhSAz
因为，这种极低的标准本来就适用于神选者，自然可以适用于生活在各个平行世界的人们。人类是自强不息的种族，人类是拥有勇气的生命，只要留下火种，人类就能建立起文明。lhSA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