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擦去冷汗、勉力地应付着眼前的男人，动力闪电一遍又一遍回忆起了赛场上所发生的一切，试图从中找出自己的疏漏。413rY
——直到最后，她都没能等到她想要等的那个人。通讯中的消息记录，也从始至终都处于未读状态。413rY
反而是不该出现的人，在她与爱人约定的时间，在他们约定好的地点“凑巧”地找上了门！413rY
“我此次前来，是想要追回一项前段时间不小心遗失的、公司的重要资产……”413rY
她表情僵硬地勉强作出回应。而与之相对的是，被她称作“经理”的胖子那游刃有余的笑容。413rY
“不明白？没关系，是我忘了跟你解释。我们公司——东京分部这边的实验室最上个月才研发出来一种性能远超其他同类产品的‘斯安维斯坦’，可就在上面打算把原型机发往总部进一步优化、实现量产时，它却莫名其妙地失窃了……幸运的是，就在今天，我们又重新找到了它的下落，还逮捕了那一群可恨的小偷。”413rY
‘——在检索到义体名称的时候，我就不应该抱有任何侥幸。’413rY
去他的义体！去他的比赛！自己，从头到尾就不应该和“公司”、“试验型”、“测试”、“原型机”这几个词有任何牵扯！更不应该接受它作为自己的生日礼物！最不应该的是，大摇大摆地在赛场上为了跑出那点成绩而使用它！413rY
“不过，您不用担心，动力闪电小姐。我们都知道，您只是个因为渴望自身能有所突破而无意间购买了义体的、上了当的无辜受害者。鉴于您仍然是我们军用科技在赛场上的代言人之一，我们并不打算对您追究任何责任。”413rY
动力闪电心里清楚，与那些能够在G1赛场上驰骋的、顶梁柱级别的代言人相比，自己只不过稍微有点天赋而已，根本为公司创造不出太多价值。在自己的底细已经完全被摸透的现在，签约者身份的这点重量，是根本无法让公司在这次事件中放自己一马的。413rY
“我只是想，先带您去参观一下那群无耻小贼的下场，请跟我来吧。”413rY
经理笑眯眯地转过身，丝毫没有在意动力闪电的回应，就好像是他笃定对方一定会跟上自己的脚步——而事实也证明，他是正确的。413rY
动力闪电悔恨地闭上双眼。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老是跟他抱怨比赛失利、没有更高层次的义体可供替换来跑到更高的速度，自己的男友也就不会想到去接触被当作机密保护的、极度危险的试验品，并不知通过何种手段将它搞到手作为生日礼物送给自己，以此来打通自己通往更高等级赛场的道路。413rY
而且，在原型机失窃这件事上，肯定还有公司内部的员工放出消息、在其中充当推手的角色——就算自己的男友的本职工作就是佣兵、算得上消息灵通，但要说突破公司的严密防御、在重重封锁之下将位于实验室核心的原型机搞到手，或是通过另外的渠道坐享其成，他都不可能有那个本事！413rY
最要命的是……明明他已经警告过自己要谨慎一点了，自己却还是因为太想要跑出成绩而在得到后不久就将这个原型机装进了体内！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暴露的？私下里找黑市的义体医生移植、做伪装的时候？比赛前的例行扫描？还是比赛后医生的那一回——413rY
如同猜到了她的想法一般，坐在浮空车前方的经理用掩盖不住笑意的声音替她解答疑惑。413rY
“——你在吉祥寺附近的黑市的义体医生那里更换义体的时候，那位医生就看出了原型机的价值，非但没有替你做好产品序列号的伪装，反而瞒着你在义体里做了标记，在你离开后转头就联系了我们。”413rY
“而当你决定参赛，进行赛前扫描时，相关的信息便已通过赛事联盟的系统传回了我们这里……不止如此，你在赛场上的每一秒的表现我们也都通过高速摄影机的回放看在眼中。你很会忍耐，在赛场上一直有意压制着义体的输出——直到比赛结束前1.1秒时，你所爆发出的速度才超过了计算得出的、理论上可能达到的最大值，这一异常引起了赛场监测系统AI的注意，它因此向我们发送了警告，附带有你全程的速度信息。”413rY1
“到了最后，你的医生在进行赛后的检查时，同样发觉了你更换后的义体的型号不同寻常，但他并没有选择跟你沟通，而是直接向我们进行举报，试图从中捞一笔外快——你觉得我们有什么理由发现不了呢？”413rY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从一开始，义体中的追踪模块就没有被拆下，因而它每分每秒的去向其实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你应该为此感到幸运，在决定立即追回义体之前，你先一步向我们展示了自己的价值——就目前的表现来看，在原型机的实机测试方面，你是最佳人选。”413rY
不论她怀抱着侥幸如何奋力挣扎，自己此刻的命运，自拿到原型机的那一秒起就已经注定。413rY
就算她现在孤注一掷，启动斯安维斯坦的原型机从此地逃走——可她又能去往何方呢？413rY
或许她可以以此为筹码，将原型机卖给对市场虎视眈眈的其他势力……但那与现在又有什么不同？413rY
一旦背离公司制定的秩序，那连众叛亲离都算是轻的，天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413rY
“——现在要带您去看的，正是那群无耻强盗的结局。”413rY
再一次精准地读出了她心中的所思所想，经理停下了浮空车，带着黑发的赛马娘走入分部的大厦。413rY
“世人都很好奇，我们公司那些高性能的斯安维斯坦都是怎么研究出来的。究竟该如何做，才能让义体在高效刺激神经系统运作的同时，又不对身体产生太大负担、从而造成损伤——我要说的是，这其中必定需要经过大量的试验，不断摸索。”413rY
对于动力闪电而言，眼前的场地与她在其他地方见过的实验室没有太大的不同——干净整洁的试验台，穿行于其间的、精密的自动机械，还有身穿全套隔离服，在试验台的计算机前进行测试的研究人员。413rY
这里唯一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放置在试验台上的，并非是常见的义体零件、或者是其他什么试验动物，而是有一条条具体的“线”交错连接而成的、在试验台上平铺开来的庞大网络，而那些精密机械的探头，似乎一直都在沿着这个网络运动。时不时地，这些线条还会跳动两下、换个位置，就像是它们还是活的一般，正因为受到了什么刺激而抽搐……413rY
似乎是从经理那露骨的话中猜到了什么，她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极为难看。413rY
“是的，那就是从我们实验体上剥下的、带有活性的完整神经。毕竟，在正式上市之前，我们必须对产品的安全性做到完美的保证——因此，临床试验是必需的。”413rY
“但直接作用于神经系统的斯安维斯坦说到底还是太过危险，若是拿一般的志愿者进行试验，那轻则可能瘫痪，重则致命，公司实在不愿意为此付这么一大笔赔偿。所以，这种时候，那些被公司捉住、曾对公司产生破坏的‘敌人’终于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还是件造福了全人类的大好事。若是他们知道自己卑劣的一生能奉献在如此伟大的事业上，恐怕也会对我们感激涕零吧？”413rY
——感激涕零？被人拿手术刀活生生地解剖、只留下神经接受外界的各种极端刺激、成为粗糙的新型义体的实验对象、只有思维在这个地狱中永无止境地接受折磨？413rY
光是看见试验台上铺开的那张神经网，她就能直观地感受到下方被束缚的灵魂那无法断绝的痛苦哀嚎！413rY
“犯法？不不不，这正是法律所赋予我们的，正当的权利。”他一脸陶醉地张开怀抱，仿佛是在拥抱整个场地。413rY
“当年战乱渐息、局势安定下来之后，政府便根据新时代的需要，重新修订了与公司相关的一系列法律，其中就包括——对于严重侵害公司权益的任意组织与个人，公司都拥有无限的自卫反击和处置的权力，政府不会对其生命财产安全进行任何保护。”413rY
“也就是说，你现在看到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获得了法律许可的……”413rY
与自己约好见面的人被捉住，会落得什么结局，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413rY
经理将自己带到此处，肯定是还有其他的目的——转机也许就在这一点上！413rY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经理摊开双手，似乎是想要表明自己的坦诚。413rY
“我想要你带着斯安维斯坦的原型机去参加一场比赛。作为回报，我会放那个男人离开，对上面就说他也只是盗窃事件的无辜买家，被人泼了脏水——就和您一样。比赛结束后，你将原型机上交，我们就此两清。”413rY
她本能地察觉到其中定有隐情，只是经理没有选择说出口。413rY
“当然，您也可以选择不接受这个条件，届时我们依然不会为难你——当然也只有你一个。至于说那个男人，反正他又不是您法律上的家人，为了他去参加一场危险的黑赛，这并不值得。所以，我能理解您的心情——”413rY
“——闭嘴。”她粗暴地打断了经理想要说的话，毫不犹豫地开口。413rY
“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我需要书面的保证。还有，比赛的时间，地点——”413rY
经理摇晃着肥胖的身躯，在心中窃笑着为动力闪电打上了不堪的标签。413rY
只是稍微激一激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恋爱中的女人果然是世界上最愚蠢的生物……不过，说到底，无论是谁站在自己面前，结果都是一样的。413rY
只要根据人格模型的分析在合适的时机说出恰当的话语，就算过程可能会复杂一点，但这些过程所导向的结局总是相同的：交涉对象只能接受自己的条件、乖乖上钩——至少他过去所遇到的情况无一例外，皆是如此。413rY
先前他那几次好似读心的发言，其实也都是摄像头观测微表情与人格模型相结合的功劳。入了公司的门却还想摆脱公司的控制？做梦去吧！——不不不，就连梦的内容，通过心理模型分析也能预测个八九不离十吧？413rY
她恐怕还不知道，那个男人其实还没有被我们抓住，结果她自己就先一步为了根本就不存在的条件傻乎乎地掉进了圈套里——这可真是件百年难得一遇的、无本万利的好买卖。413rY
跑完这场比赛，他既追回了义体，又收获了原型机在极端情况下的实用测试数据、将功补过——这天上掉下的馅饼，怎么能捡起来不吃呢？413rY
——这么想着，经理走到了黑发的赛马娘身前，在对方不甘的目光中，从她的头顶摘下了那支在比赛时还没有插上的、好似在充当发簪的、人工养殖的玫瑰，粗暴地丢入了下方的实验室中。413rY
……当然，这也是经过人格模型分析后，他遵循AI的指示所做出的行为。就个人而言，他是不屑于做这么没品的事的。413rY
“这朵玫瑰，是为了祭奠，还是为了约定的重逢，全在你的一念之间。”413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