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躺在床上的老人，季辉也保持着沉默，静静地坐在破旧的屋子当中。43a2t4
他说过很多次，让他搬去自己租的屋子里面一起住，别待在这种和垃圾堆一样的旧平房里了，但是老人很倔，怎么说都不听。43a2t
在那连补了不知道多少次，已经宛如教堂的彩玻璃一般杂乱的窗户都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动静的死寂当中，他也不由得微微伸出了自己的手指，轻轻地伸向了老人的鼻孔下方。43a2t
而在他感受到那已经变得无比虚弱的呼吸的同时，无力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让季辉的心脏也跳动得更加厉害了一些。43a2t
只是在表面上，他还是保持着那副平静的样子，压抑着从喉头所涌现出来情绪，淡淡地说道。43a2t
老人似乎笑了一声，但是在那虚弱的状态下，只能让胸口的起伏几乎无法察觉地挺动了一些。43a2t
“如果你听我的，一起到好点的房子去住，指不定还能多活几个月呢。”43a2t
平淡的声音当中，也带上了些许的不满，让老人在继续保持着静默了一会之后，才缓缓说道。43a2t
“吃点好的，穿点暖的，看点有意思的，这世界上有趣的东西多的是。”43a2t
因为不这样咬牙的话，他怕那股沉积在喉头的感觉会随着呼吸不小心漏出来。43a2t
“我对年轻人的新花样可没什么兴趣，还不如在这小破院里边舒服。”43a2t
季辉压在了膝盖上的双手微微攥紧了起来，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火气。43a2t
“然后，现在变得这么一副惨兮兮的样子求我请假过来？我这个月的工资都因为你被扣了。”43a2t
不，自己生气的，并不是工资的事情，也并不是面前行将就木的老人死倔着不和自己一起住的事情。43a2t
他生气的仅仅只是，在自己还未来得及偿还对方的养育之恩的时候，对方却已经要离开了。43a2t1
“扣点就扣点吧，省的你小子天天在我面前嘚瑟自己吃的多好。”43a2t
老人轻松地说道，却让房间当中，再一次陷入到了死寂当中。43a2t
时间过的越来越快了，就好像仅仅只是眨了眨眼，外面的太阳就不知何时已经渐渐落了下来。43a2t
季辉的回答似乎让老人十分满意，那皱皱巴巴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来。43a2t
只是，季辉却并没有继续和老人斗嘴下去，而是在沉默了一会之后，才缓缓问道。43a2t
“孤儿院里有其他的小孩，他们有比我聪明的，也有比我更乖巧的，相比之下，我就只是个偷这偷那的小混蛋而已，如果你想要收养孩子的话，有的是比我更合适的。”43a2t
“是啊......也许我收养你的最大目的，就是为了听你现在评价当初的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玩意吧.......”43a2t
季辉的表情变得不满了起来，只是老人也在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之后，接着说道。43a2t
“我只是见不得，那种仿佛被推向不同世界一般的样子罢了。”43a2t
“你当时的眼神很黯淡，虽然有神，但是感情却和正常相去甚远，让我不禁想道，如果你有着父母，有着家人，有着朋友，是否还会露出那种眼神来。”43a2t
“是啊，就是因为这个，不知不觉当中，你就已经成了我的孙子，我活了那么多年，唯一一个能够称得上是亲人的存在了。”43a2t
季辉的双眼微微瞪大了起来，嘴巴也不由得微微张了张。43a2t
“你......你不是说自己是被儿子媳妇抛弃的吗？”43a2t
“骗你的，我和你一样，是孤儿。”43a2t1
难怪.....自己托同事朋友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抛弃老爷子的究竟是哪一家人......43a2t
“只不过，我和你不一样，哪怕度过了整个前半生，也一样是个混蛋罢了。”43a2t
“我恨啊，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不幸，凭什么其他人都有着幸福的归所，凭什么他们受到挫折的时候，就能有人安慰，有人照顾？”43a2t
“就是这样的想法，让我成了其他人眼中的混蛋，败类，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43a2t
“但是，没有用啊，就算是我把那些幸福美满的家伙踹进了臭水沟里，也没有任何的作用，弥补不了我的不幸。”43a2t
“我当时只是感到有些累了啊.....所以就坐在了街边睡了一觉而已。”43a2t
“但是，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个和当时的你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拍了拍我，然后给了我一根棒棒糖。”43a2t2
似乎是到现在也依然觉得很有趣，他脸上那难看的笑容也变得更深了一些。43a2t
“她没有把我当混混，也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乞丐，她只是单纯地，觉得我好像不太开心，所以就把她觉得能开心起来的东西给了我而已。”43a2t
“并且，她的父母也一起过来了，只是他们的脸上，也并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来，只是朝着我微笑地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43a2t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啊，能这么天真，这么傻地活到现在，那个小姑娘的生活，一定很幸福的吧？”43a2t
“如果，如果我当初也这么幸福地生活，我是不是也会成为一个幸福的人，而不是现在这样的老混蛋？”43a2t
“如果......我也像那个小女孩一样的话，那么是不是.....像我这样倒霉的人，也能够少一些了？”43a2t
季辉低声说道，而老人的话语，也在隔了一会之后，才缓缓传来。43a2t
“嗯......因为你的眼神，和我当初在玻璃的反射当中看到的自己，很像啊......”43a2t
“嘁，真没意思，我还以为你会恼羞成怒地把那个小姑娘一家抢劫了，让她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呢。”43a2t
在季辉嘟囔完之后，整个房间也再一次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当中。43a2t
喉头的感觉似乎又涌了上来，让季辉在压抑了一会之后，才缓缓点头。43a2t
“老爷子.......？”43a2t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