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在困倦的时候只能感觉到困倦，人在昏迷的时候只能感觉到昏迷，人在疼痛难忍的时候也只能感觉到疼痛难忍，吃到过度的酸甜苦辣的时候全身心都会注意在这酸甜苦辣上面。lrpjf
这样的说法虽然有种古人们将死视为一种慢性疾病，于是想要寻找可以治好死之病的诡辩之感。就像是突然有一个人对古人宣称，在未来会有一种名为动画的故事载体，在动画中角色死了并不是真的死了，但是角色被雷普了这个角色才可能是真的死定了一样荒诞不羁。可偏偏对于眼下的佐佐木积雪来说，这个『清醒』又的的确确就是关于自己此时此刻所能够感受到的这些事物、脑内不断出现的各种思绪和情感的，最好的概括描述了。lrpjf
周围的一切都像是高度近视的人突然带上了眼镜那样的被直接堆在了面前。声音，色彩，纹理，空气，震动，光影，距离，温度，呼吸，自己的影子，灯的影子，影子的影子，柏油路，路标，道路尽头，星星，天空，喜欢的人，还有自己。lrpjf
他仿佛之前一直在瞌睡，然后终于被闹钟叫醒了；又仿佛是在此之前都在行走与奔跑，此时此刻方才躺在了舒服的床上一般。自己活着吗？自己似乎是在活着的。但是在此之前的自己真的存在过吗？又或者，其实世界本来就是从刚刚自己清醒的这一瞬间开始才被创造出来的？lrpjf
大概就在那么一个瞬间里，他因为走在空旷的夜路上而陷入了如同一个人在浴室里，一个人在深夜中戴耳机听音乐时一样的困顿之中。他无比清晰的察觉到了自己正活着的这件事情，但是也因为这份无比清晰而越发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与回忆。lrpj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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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路边公园的长椅上，和纱身体微微向后仰着，转头看向积雪那边。lrpjf
“可以算是吧。”积雪握着女孩的手，体会着这份触感，“不过，虽然刚刚是清醒，现在也是清醒。但是大概这两个也是不太一样的东西就是了。”lrpjf
“我也不太清楚究竟哪一种更好一点。但是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话，那么前者的清醒接近于那种「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跑步是件单纯且快乐的事情。但是我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忘记了跑步是件单纯且快乐的事情了的呢？」的感觉，而后者则是「时至今日我才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就没有数过，我的目之所及里究竟有多少种颜色」这样的感觉吧。”lrpjf
“……听上去好像都挺奇怪的。”和纱歪着头咀嚼着两种不同的情况，然后得出了如下的结论，“但是姑且，后者是因为我的关系吧。”lrpjf
“嗯，这是肯定的。”积雪点了点头，于是和纱便继续追问了起来。lrpjf
“只是摸喜欢的人的腿的话，也不能算是变态的情况吧。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之前明明是和纱自己主动握住的我的手的吧？”lrpjf
虽然嘴上仍旧在狡辩，但是积雪的身体却颇具法国气质的举起来了双手来。女孩见状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狡辩还是因为他的行为。lrpjf
“手的确是我自己伸过去的。但是我不记得我有把自己的腿也送到你手边吧？”lrpjf
他站起来，轻轻抱住女孩，然后再分开。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的，从头到脚地打量着她。lrpjf
“如果现在是在我的卧室或者和纱的卧室的话，说不定已经真的动手了吧。”积雪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和纱的双腿还是胸口出挪开，满心欢喜地看着女孩可爱的面容。lrpjf
可是他虽然克制了，和纱却又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一样的，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双手抱胸，重点突出了一下刚刚被他注视着最多的地方：“所以，让你停下来的理由是什么？场地限制还是羞耻心？”lrpjf
“姑且都有一点吧。当然也有一部分的可能性是因为脑子里的清醒的问题就是了。”lrpjf
“嗯。”积雪点了点头，“毕竟刚刚一直都在讨论颜色的话题嘛。”lrpjf
他重新坐回和纱的身边，从另一边的便利店塑料袋里取出了两罐此前没见过的饮料，拉开拉环递给和纱一罐，然后自己又打开了一罐。女孩盯着他，小口地尝着味道：“所以，你想到答案了？”lrpjf
“想到——其实这个问题也不怎么需要用想吧？并不是跑步本身失去乐趣了，而是随着成长，人已经衰老到没法察觉到跑步本身的乐趣了。”lrpjf
“肉体的衰老，轰轰作响的机器。四肢与内脏无法再次承当起奔跑的活力，奔跑的快乐就像是食材本身的原料一样，被调味料的奔跑的痛苦所掩盖。精神的衰老，循环往复的列车。日复一日的困在和昨日相似的线路里，莫说奔跑的快乐与刺激，甚至连自己上一次跳起来是在什么地点什么时候都完全记不得了。前者是错题本上记不住的错题，即使记起来了也未必用得上；后者是假期之后找不到的作业，你不一定不会可是真的就找不到了。”lrpjf
积雪靠着靠背上，明明打开了饮料却一口没喝。感慨于自己明明距离衰老还早的很那，偏偏就已经开始思考起这种伤春悲秋的话题来了；却又立刻反映过来，思考伤春悲秋的话题这件事情本身其实就是衰老的证明。lrpjf
“很遗憾，除开体育课之外，我从小到大就没根本没有跑过。”积雪再次看向和纱，女孩同样攥着易拉罐，未经任何打理的黑色长发自然垂下，比起小时候来说似乎变得更长一些了，“不过，如果是和纱的话，就算是再过上个五年十年二十年的，也开始可以轻而易举的跑起来的吧。”lrpjf
“哈？那你不也是一样？”和纱下意识吐槽道。然后瞥见了积雪手中的饮料是和自己不同的味道，于是便把自己的那一罐塞到他手中，把他的抢了过来，“说的好像我开始跑起来了之后，你不会追上来一样。”lrpjf
被抢走了饮料的积雪愣在那里，然后转头看向了因为新味道的甜度而眯起了眼睛的和纱。心里不由得一阵庆幸，然后也跟着喝起了自己手中原本是和纱的那一罐：“不过说的也没错就是了……”lrpjf
他眯起眼睛，看着远处还有更远处的灯火。少许有几辆汽车从两人面前经过，各色的星星闪烁而又离去，在模糊而又迷离的世界里像是儿时长久长久所憧憬着的萤火虫与童话一样，安心的让人平静。lrpjf
一直这样，就这样子闭上眼睛的话，大概就能收获到一场安静的好梦了吧。过往的惯性让他不由得如此思考起来，可是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的，他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走到道路中央，正对着眼前的一条笔直漫长、仿佛沿着这个方向前进就可以抵达天际的清爽的直道。lrpjf
“啊，知道。”不知何时的，女孩已经放下了那罐饮料，站在了他旁边。lrpj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