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属医院的住院部,穿白大褂的身影行色匆匆地越过走廊,径直来到一间病房门口。lr5KR
让细川长庆感到意外的是,听到这突然起来的“好消息”,病床上的少女似乎并不多么感到惊讶,只是侧过脸露出淡淡的笑容。lr5KR
宽大的条纹病号服下,一枚黑色火焰印记,正静静伫立在少女胸口。lr5KR
在另一个世界,由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氮肥工厂在事件发生后的很长时间里,照常无误地继续着生产作业,而在日本政府和化工业协会的庇护下,更是有恃无恐地拒绝承担赔偿责任,阻碍事件处理进程,掩盖真相。lr5KR
直到在本州岛上出现另一起因为化工废料引起的大规模中毒事件出现,早已深受其害的水俣病患者,才引起公众的关注。lr5KR
而现在,因为背后保护伞的忽然消失,涉事企业阵脚大乱,使得事件提前引发舆论危机,进而迫使政府和企业不得不做出让步。lr5KR
在这一契机下,水俣湾周边的居民,无数原本因为真相被隐瞒而感染水俣病的受害者,他们的命运都偏离了原本的轨迹。lr5KR
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切的改变,来自于一份与地狱的契约,以及一名少女所付出的牺牲。lr5KR
在回到村子之后,即使她的情况已经接近康复,水俣病也被证实不具有传染性,镇子上的其他人仍旧对她,还有其他不幸患病又存活下来的村民,抱有毫不掩饰的排斥态度。lr5KR
当地的人们对这些行动不便、身体畸形的可怜病人,像是对待瘟神一样唯恐避之不及,许多商店拒绝向他们开放。lr5KR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因为水质污染,水俣湾中的水产正渐渐绝迹,同时由于传闻的恶劣影响,在当地捕捞的水产几乎卖不出去,大多以渔业为生的受害者们失去了经济来源,甚至不得不选择饮鸩止渴,继续用受污染的鱼充饥。lr5KR1
在这样内外交困的孤立和冷眼下,陆续又有许多病人死去。lr5KR
就连车辆经过这片区域,都会紧闭窗户,就好像这里真的是被诅咒的不祥之地。lr5KR
户次小珠在此后的数十年间仍旧生活在水俣市的海滨,她终生未嫁,始终致力于水俣病患者的维权运动。lr5KR
无论是为人所知的奉献,还是不为人知的牺牲,她都理应作为这座小镇的英雄受到尊敬,可事实却截然相反。lr5KR
因为水俣病事件而下岗失业以及受到波及的人们,将怨恨的矛头,指向了受害者一方……lr5KR3
但对于户次女士本人来说,她从未在意过这些,从把灵魂抵押在地狱的那天起,她都在等待,逗留人间也许是一种赎罪……她同样隐瞒了一些事,一些永远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秘密。lr5KR
一团团蓝色的鬼火从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缓缓亮起,将整片不知火海点缀成了瑰丽的幽蓝色。lr5KR
在那天夜里,海面上出现了“不知火”,但反常的是,这些怪火没有像以往那样一行行排列着在海面上摇曳晃动,而是处于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躁动状态。lr5KR
海风带来的除了潮湿的腥咸气流,还有贯入耳中的嘈杂声音,在愈发不安的内心驱使下,她悄悄走出屋子,来到了海边。lr5KR
在那个难忘的新月之夜,灵视达到前所未有高度的户次,看到了居住在海中的妖物,它们好像是在争吵、躁动、恐惧……就仿佛水里存在着什么恐怖的东西。lr5KR
这才是,她坚决认为一切怪事的根源来自水俣湾的真正原因。lr5KR
她拥有人类中少见的体质,对于某些灵异的存在能够比常人有更直观的感受,但出于种种考虑,这个秘密被她永远地埋藏心底,无论对自己的亲人还是周围的怪异,都表现得如同常人。lr5KR
如果说谁最有可能察觉到她的异常,大概只有那位曾经与她目的一致的细川医生,只可惜,在出院之后,本就是平行线的两人就此断了联系。lr5KR
户次是一个理性过头的人,能够出于自身考量,冰冷地把看到、听到的诡异,全部无视掉。lr5KR
这是正确的,直到成年之后,来自先天体质的影响逐渐消退,她都没有受到灵异妖物的袭击,但是……lr5KR
【她害怕鬼,可鬼却未伤她分毫;她不害怕人,可让她遍体鳞伤恰恰是人】lr5KR2
——这是名为户次小珠的人类,在一无所有后才明白的事情。lr5KR
和地狱少女初见的那天,是深夜时独自一人在病房,而在临近生命终结,即将再次相见的时刻,她还是一个人待在病房。lr5KR
在心理与病痛的双重压迫下斗争了半个世纪之久的水俣病事件幸存者,最终败给了时间的消磨。lr5KR
三途川上,小舟随着水流慢慢漂向地狱与人间的分界之门。lr5KR
从小船上醒来的户次小珠注视着那张六十年的岁月过去,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精致容颜,唏嘘感叹着。lr5KR
明明在弥留之际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是难免心中五味杂陈。lr5KR
被投入地狱的,皆是罪孽缠身之魂灵,而作为和地狱少女契约的代价也包括放弃往生转世,所以,有机会相见的,或许只有她记忆中形象早就模糊不清的父亲。lr5KR
听到对方简短的回复,户次小珠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多说什么。lr5KR
这一次,地狱少女并没有和以往一样划桨,只是默默坐在船头,任由水流带着小舟缓缓行进,直至越过鸟居大门,消失在遥远的黄泉彼岸。lr5K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