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成绩优秀、越是高级的驱除人，便越奉行秘密主义，绝不轻易将自身的经验与知识透露给他人——这样一种行事作风很是常见，已然是驱除人的一种传统。毕竟，或许是传承自父辈、或者是冒着生命危险亲身体会的这一些经验与知识，无疑是这些驱除人糊口维生、保持自身优势的重要工具，平白无故将这些可谓宝物的心得公之于众，莫论根本没有利益可图，更有可能遭人轻视，被认为是为了沽名钓誉而出此下策。41tWG
但是，这些驱除人有所想法的同时，领主府的默许、驱除人公会的不干预，它们的方针与做法在这样一种传统的形成中，同样、甚至是起到了比驱除人们这些小小盘算更为深远的影响。41tWG
若要论及缘由，当中自是与政治、与势力的兴起、遏制脱不开干系——优秀的驱除人太多，也未必就是一件喜闻乐见、皆大欢喜的好事。正如忠诚强大、整齐划一的骑士团当然是最理想的暴力工具，可忠诚与强大往往无法兼具，或许是忠诚但碌碌无为的骑士团，或许是强大但功高震主的骑士团，又或许是忠诚且强大但暗中存在意见分裂的骑士团……类似的情况，同样可以套用在驱除人的身上，若驱除人强强联合，形成一股鲜明的势力，未免不是一个潜在的祸患。因此，助长他们的保密作风，让他们维持藏私而不公开的传统，虽然欢迎个别的强大的驱除人，但并不会去积极培养驱除人，这正是长久以来各城领主府与公会普遍采取并且延续执行的基本方针。41tWG1
“嘛、嘛嘛嘛，毕竟有些异世界漫画里头，区区S级冒险者都能脚踩公会会长，手戳国王鼻孔了，完全搞不懂这种王权权威经常性荡然无存的缺氧情节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说起来小说也经常看到，比起朝廷呀领主呀这些官家势力，结果占个小山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准时交税的练武小团体、那些各门各派，反而是最横的，动不动就要成仙成神。而且就算不拿这些瞎想的东西出来叨叨，之前还在飞扬跋扈的骑士团就是一个最生动的例子了。所以我觉得吧，会未雨绸缪先压好驱除人的势力不让产生抬头，虽然之前没想过这种事情，但是实际想一想，倒也是很聪明很正常的做法。”41tWG
盘腿坐在椅子上的灯灯以右手托着白嫩的脸颊，绿色的大眼睛闪耀着好奇的光芒，又向着陈墨说道：“只不过这样一来，就算那个芬多鲁没有选择余地只能答应你的恩惠屁颠屁颠跑去当个编书匠，能保证可以榨干他的全部知识经验嘛，他也不傻吧？这里保留一点，那里保留一点，结果你这个‘撬开芬多鲁嘴巴将他脑汁吸干净！’的计划，除了放他一马之外，也就没有其他作用了吧。”41tWG
“我们最需要的，是关于未知的魔障的详细情报以及现有的应对方式。”41tWG
面对灯灯的确切问题，陈墨点了点头，解释道：“而关于这驱除人指导手册，我们已经列好了具体需要解答的内容点，芬多鲁只能是按照列表进行解答释疑，并没有自由选择记叙内容的权力。这方面的事情有帕奥桑先生负责，我想不需要担心芬多鲁耍什么小心眼。而如果他为了藏私而拉下脸皮，宁愿丢脸说这里他不懂那里他不懂也不愿意老实交代的话……只要去杰斯古德先生那里转转的话，我想芬多鲁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老实这一回了。”41tWG
“那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阿玮，大白天的你怎么就这么懂了。”41tWG
面对灯灯突然严肃的表情和跳跃的思路，陈墨只能是无奈地摆手，说道：“我不会在交涉中告诉芬多鲁，所以芬多鲁只能是在答应了这编写工作之后才会知道。关于这本驱除人指导手册，不会仅仅是像植物图鉴、魔障图鉴那样放置在公会里以供翻阅，而是会作为通俗读物、也就是作为一个商品发售，而且根据情况，说不定会尝试运往其他城进行销售。”41tWG
“也行吧，做生意最重要就是人无我有，既然这种驱除人相关书物没商品化过，那商机还不小，难怪那个杰斯古德会被你说动，答应掏钱呢……啊、不对，所以呢？这和芬多鲁会老老实实把自己的知识经验全部招出来有什么关系？”41tWG
“因为这是一个成名的好机会，手册的内容越翔实，质量越高，销路越好，印在这手册上的芬多鲁名字就越是会映入更多人的眼中。”41tWG1
陈墨双手十指轻扣，说道：“对于一个自尊心高、又爱面子、又很精打细算并且正陷入人生困境中的男人，我想这种前景应该是足够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41tWG1
“而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又轻松简单地获得一个干了二十年还升到绿金级别的驱除人的宝贵经验和知识……好是好，有点太拐弯抹角了吧。”41tWG
灯灯思索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说道：“现在说也有点马后炮就是了。驱除人里不少也是大观园的熟客，我托咪玛打听一下，想学一学经验老道的驱除人的经验和知识，也不是特别难。”41tWG
“芬多鲁是目前最优秀的驱除人，这是第一点，而第二点，其实说不定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提高驱除人的驱除人工作整体的知识水平，我希望指导手册能稍微起到这个作用。”41tWG
“这样的话，话题不就绕回刚开始的时候吗？未雨绸缪，防止驱除人势力崛起，这是秘而不宣的方针，那你这种做法，会不会有隐患啊？”41tWG
（在考虑驱除人的势力会不会壮大得成为一种隐患之前……更需要考虑的是现在纳克城的情势……让更多人去尝试从事驱除人的工作……只要有工作……）41tWG1
顺利、甚至可以说是过度顺利地完成了谋算芬多鲁的计划，就此踏上了归家路的陈墨心中没来由地有了预感，便又改道前往“野兔家”，打算买一些点心再回红屋顶——时值下午，即便不如清晨驱除人涌出城外和傍晚驱除人涌入城内时的热闹喧嚣光景，但此时此刻街上亦不乏行人商贩……这并非仅仅是纳克城稳步逐渐活力四射、生机勃勃的缘故，“城内的人数”实际上也确确实实是变多了。41tWG
或许是因为人手不足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向来都是这样一种做法……纳克城并不介意接纳自他城而来的流民。可伴随着这热火朝天的生机活力，如影随形而来的便是不可避免的治安恶化的问题。虽然眼下还能以“都是骑士团的错”来搪塞过去，但是这样一种情况再这样持续下去，不久的将来，势必会影响到玛玛露的声誉。41tWG
脑海中闪过之前与灯灯的谈天情景，陈墨轻轻侧过身子，挪动步伐，巧妙地在人潮中穿梭，随后往下一个看似无意的小幅度挥手，将一个正打算对自己行窃的小扒手的左手拨开，就此将他抛在身后。41tW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