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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战斗之夜

  少女的身周腾起氤氲般的潮气。413kL

  眼前的画面似梦非梦,被她这具瘦弱身躯囚禁的恶魔开始显露轮廓。413kL

  啪啪踩过铺垫着潮湿竹叶的路面,她全权把身体交付,手持长剑,跳到半空,朝女人冷酷挥舞。413kL

  竹林原本死气沉沉,因这突然喷薄的杀气响起阵阵欢呼。413kL

  夜风吹拂着少女刚换的新装——那是客栈妇人馈赠的好意。413kL

  裙摆窄小,并不适宜战斗。413kL

  于是,她们都能听到一道撕裂的声音。413kL

  女人脸上顿时露出不悦。413kL

  已经腐烂的肉体不值得自己拯救。413kL

  躲开擦过耳边的锋利剑光后,女人轻飘飘踩在竹枝,往更远处逃遁。413kL

  黑桐见对方不愿正面交锋,狠狠地咬着牙齿,再朝女人扔去数枚飞刀。413kL

  飞刀以诡异的路线划破竹叶,奏出呜咽的响声,锁定女人无防的后背。413kL

  势在必得的进攻再一次被女人轻描淡写地躲闪。413kL

  “七杀殿的人难道只会逃跑吗?”413kL

  黑桐喘着粗气,朝那盏即将甩开自己的背影喊道。413kL

  又追了一阵,黑桐很确信,自己又迷路了。413kL

  不知是这番话奏效还是女人大发善心,黑桐见她停下,从枝头跳到地面。413kL

  “好吧,我就陪你玩玩吧。”413kL

  女人得意地笑道。413kL

  黑桐心中暗喜。虽然女人灵活的身法令她颇感棘手,但只要给她正面与之对抗的机会,她就有制胜的把握。413kL

  风,由南而来,聚着一股不安。413kL

  不露胆怯的少女举起剑,杀向傲慢的女人。413kL

  那犹如薄脆琉璃的脸颊上淌着一行凄美的血泪。413kL

  炫目的剑光一闪而过,女人两眼放大。413kL

  她低估了少女的攻势,低估了那股力量蕴藏的惊人爆发力。413kL

  寒风与飕飕而来的剑光逼迫着女人只能率先疲于招架。413kL

  剑与剑的击打声让她产生莫名的生疏。413kL

  这与以往的对手截然不同。413kL

  少女破绽百出,所以女人刺穿了她的手臂。但少女完全不理睬,甚至没有痛楚,只一味加快挥剑的节奏,往女人要害猛攻。413kL

  “我刚才有很多杀掉你的机会。你、你不怕死吗?”413kL

  女人往少女的胸口踢了一脚,与她保持一定距离。女人的嗓音不似之前那样轻松。413kL

  黑桐瞧了瞧血肉模糊的右臂,鼓起腮帮,抑制着想哭的冲动。413kL

  值得信赖的二师兄应该也正面临艰辛的战斗,所以才没有及时支援吧。413kL

  那接下来只能全靠自己了。413kL

  她一定会提着女人的头颅回去邀功请赏。413kL

  而且,她就快做到了。413kL

  右臂传来的疼痛感并不强烈,但妥当起见,她还是选择把剑交到左手。413kL

  一缕金色的光线从剑尖延伸出来。413kL

  女人警觉地向后退了半步。413kL

  黑桐秉持着那个团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换个词)的方针,祭出了天梁院最高深莫测的剑法。413kL

  一旦功亏一篑,自己也必定束手待毙了。413kL

  金色的光芒里,有惊声尖叫。413kL

  黑桐把死在这柄剑下的亡魂都吵醒了,她需要它们的哀怨给予助力。413kL

  她挥剑在空中画出七芒星的图案。413kL

  等剑光饱满,再往七个方向冲涌,女人所能逃遁的方向都将被封锁。413kL

  这套剑法的一大特点就是不能避免,只能正面化解。413kL

  女人立在原地,将剑身一转,泄露出一丝锋芒。413kL

  六道强光各自从她身边掠过。413kL

  她向前潇洒一斩,破除了直冲面门的锐利剑光。413kL

  竹林晃动,在微漾的空中,枝叶也沦为碎屑。413kL

  嗅着草木的芳香,女人把剑横在胸前,如临大敌。413kL

  抵御了第一阵煞有介事的攻势,接下来才需格外警惕。413kL

  七束强光往七个方向肆虐,由于女人不为所动,单独指向的那道剑光又被她不费吹灰之力斩除,剩余六个方向的金光疾速回转到少女的剑身。413kL

  一切只发生在一息之间。413kL

  所以,就在女人向前踏步的一刹那,黑桐又将回聚在剑上的六束强光挥向她。413kL

  这就是天梁院的最强剑法,在敌人应付的一瞬间,另外比之前更强六倍的攻击也正在酝酿之中。413kL

  “她完全没有回避的可能了,只能硬生生吃下这一招。”413kL

  黑桐虚脱地单膝跪地,心里暗暗想道。413kL

  万丈金光把女人吞咽,光芒染上天空。天空的一角,冒出一抹神秘的釉色。413kL

  如此热闹的夜晚,竹园也在以自己的方式观赏着这出精彩的表演。413kL

  竹叶撒满夜空,其中还闪烁着晶亮的水珠。413kL

  黑桐神情恍惚,疲惫地望着反常的一幕。413kL

  最后,眼中的叶片、冰刀越来越大。413kL

  少女猩红的瞳孔也越来越大。413kL

  “啊!”413kL

  她回天乏术,只能尖叫一声,眼睁睁看着叶片、冰刀插满全身。413kL

  在那以后,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413kL

  ……413kL

  女人颤栗着右手,从逐渐消散的光芒中走出来。413kL

  鲜血从右手流到剑柄,而后从剑柄流到剑尖,再滴向地面。413kL

  她没想到少女会把那套剑法运用得如此娴熟。413kL

  从结果看来,左三立的计划也不算周全。413kL

  少女好像已经死了。413kL

  算是一个意外的结果。413kL

  “这是天府院的落英剑法,”意外中的意外,少女吐出一口血后,又爬了起来,“你就是那个叛徒慕诗羽?”413kL

  “可惜,我不认识你。”413kL

  慕诗羽惊讶于她会拥有顽强却不值一提的生命力。413kL

  “我排第五,天梁院还有比我更强的四位师兄。”413kL

  黑桐眼里已经褪去了疯狂,此刻写着骄傲。413kL

  “那又怎样?”413kL

  慕诗羽看着这位遍体鳞伤的小师妹,突然感到心疼。413kL

  “也就是说,连你都赢不了我,黑榜上的罪犯也一定不会是我师兄们的对手。”413kL

  黑桐握紧长剑,哪怕浑身剧痛,也固执地把剑指向慕诗羽。413kL

  “你认为你会赢过我吗?”413kL

  慕诗羽觉得少女单纯得有些可爱。413kL

  “杀掉你之后,能获得的悬赏够我花半辈子了。”413kL

  黑桐再次跑过来。413kL

  “真是个疯子!”413kL

  慕诗羽无奈地看着她步伐不稳,甚至途中还沉重地摔了一跤。413kL

  攘奸除恶真的会给人一种高尚的使命感吗?413kL

  慕诗羽小时候也许下过类似的心愿,长大后却发现小时候所处的世界与长大后所处的世界截然不同。413kL

  所以,她才要逃婚,去追寻独立与自由,去揭露丑恶的真相。413kL

  如果她没记错,少女的名字应该叫黑桐。413kL

  一个曾几次三番阻挠行动的黄毛丫头,她不应该成为自己的敌人。413kL

  知趣的审时度势才是那群大人的作风,为什么他们养育的小孩如此执拗?这是跟谁学的臭脾气?413kL

  除了怒目瞪视,黑桐仿佛没有能实质威胁到慕诗羽的手段了。413kL

  额头上挂着虚汗,身体摇摇欲坠。413kL

  可她仍坚持着把剑刺向慕诗羽的胸口。413kL

  “叮——”的一声,虚弱无力的剑被慕诗羽敲飞,插在不远的地上。413kL

  “你现在甚至都无法成为我的对手。”413kL

  慕诗羽把黑桐一把推倒,戏谑地说道。413kL

  竹林的一边,闪着火光,那是约定好的事情。413kL

  不过,显然不需要了吧。413kL

  这场惨烈的战斗已经结束了。413kL

  慕诗羽对着那个方向,冷漠地说道:“我赢了。”413kL

  就在慕诗羽表露感叹与自责之际,黑桐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千疮百孔的身体消失无影。413kL

  慕诗羽反复眨眼,惊慌地蹲在那摊血迹前。413kL

  少女怎么会……凭空消失?413kL

  而就在慕诗羽的背后,地上转动着漩涡,从泥土中绽放出一朵灵异的花。413kL

  “风林火山……”413kL

  慕诗羽突然惊醒,急促地念道,话音又戛然而止。413kL

  “没错!”出现在女人背后的黑桐如愿将匕首插进了她的后背,“所以……是你不该小看天梁院。”413kL

  “天山……”413kL

  慕诗羽小视了这个代号。413kL

  “你会飞天又怎样,我也会遁地。”413kL

  出手时,黑桐就发现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偏差,匕首离慕诗羽的心脏还有一寸的距离。413kL

  紧接着把匕首抽出来,再锁定更致命的位置,女人却脱身逃开。413kL

  女人弯着腰,连站立都成问题,更不用说再次把自己溜得团团转了。413kL

  “真是狼狈,你一点都不像杀手。”413kL

  黑桐面色苍白,她身上的血快流干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处处留手。但是我不会留情的,只要你活着,就会有更多人死掉。”413kL

  因为疼痛,慕诗羽的眼眶变得湿润。413kL

  这还是她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413kL

  “早知道这么难缠,狠心把她杀掉就好了。”413kL

  慕诗羽后悔地想道。413kL

  眼下,只期盼火势能唤醒少女的理智。413kL

  天上,泛着充满希望的曙色。413kL

  黑桐看了看,忽然听到一声凄惨的呼救。413kL

  “哼!”413kL

  慕诗羽冷哼了一声。413kL

  “你们……”413kL

  黑桐爬上一棵粗壮的楠竹,眺望过去,竹园客栈燃着熊熊烈火,那声音一定是客栈里传过来的。413kL

  等她跳下来,慕诗羽也逃走了,但是依寻血迹可以继续追踪。413kL

  慕诗羽只是牵制她的诱饵,七杀殿真正的目标仍旧是客栈。413kL

  虽然她不知客栈里的妇人跟女孩儿对于五派有何种作用,但慕诗羽跟左三立不惜代价,足以见得这家客栈是七杀殿的眼中钉,那她就有援救她们的理由。413kL

  抉择中,黑桐放弃了遭受重创的慕诗羽。413kL

  她平复心情,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朝客栈的方向跑去,不管那里是不是还等候着其他敌人。413kL

  在黑桐眼里,那位妇人……善良热情的老板娘只应是与世无争地经营着小客栈,为什么要卷入这场纷争呢?413kL

  每当分不清方向,她又爬到楠竹上,看一眼咫尺就到的客栈。413kL

  可天亮时,黑桐仍没有见到客栈,仍旧在竹林里艰难地行走着。413kL

  她开始回想,七杀殿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如果妇人是威胁,早早出手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们解决就好,为什么又要营造出火灾的假象?413kL

  后来,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被骗了。他们只是要把自己跟二师兄引出客栈,而这场大火更像是为了掩护慕诗羽突围的障眼法。413kL

  “我就想做一个好人。为什么他们都要骗我呢?大师兄。”413kL

  倒在竹叶上昏迷之前,她这样问道。413kL

  她以为这是最后一次回忆那个一起度过童年的男孩。413kL

  下一次睁眼,她看到了可靠的二师兄。413kL

  她问他:“二师兄以前去过那里吗?”413kL

  他回答:“没有。”413kL

  她又问他:“二师兄为什么会找到那家客栈?我怎么也找不到。”413kL

  他回答:“只是碰巧找到的。”413kL

  从那以后,她就开始怀疑,二师兄会不会是七杀殿安插在天梁院的卧底。413kL

  没有可靠证据之前,她没有勇气拆穿。413kL

  那一趟行程是刻骨铭心的,她在与慕诗羽的战斗中完成蜕变,也开始认定自己身边的人都不值得信任。413kL

  值得一提的是,那一晚妇人为她准备的衣裙虽然被糟蹋得破破烂烂,但在自己缝补以后,珍藏至今。413kL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