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他身边，林诗流蜷缩着身子紧紧的握着林世柳的一只手。42PAM
摇摆不定的情绪安定下来后，身体立刻就想起来，已经在电脑前伏案写作一整日的辛劳。42PAM
“能跟我说说大学女友的事情吗？”她轻轻说道，“我还想多了解你一点。”42PAM
林世柳思索了几秒后，选择了这么一句话作为开场，“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恋爱……大二的阅读课，那时候我在读《百年孤独》，而她在看《红玫瑰和白玫瑰》。”42PAM
闭上眼睛，林世柳已经快要想不起来那个女人的长相了。42PAM
但他记得那个女人是怎么不停的向他提出各种要求，不断升级的要求，让他去猜她的心思，尝试去证明什么。42PAM
“我不想主观评价她，只是那时候身边的同学和舍友都说那是个很作的女人，需要在别人身上挣得安全感。”42PAM
遇到糟糕的对象劝分不劝和是大家的天性，只是那时候林世柳掌握着比旁观者以外更多的情报和感受。42PAM
而且和工作之后一直要与同事沟通不同，那时候的林世柳其实和林诗流一样，几乎是个闷葫芦，不怎么爱说话和表达，只是他更喜欢听和行动。42PAM
“我其实并没有觉得那么累，只是说当时作为大学生经济上的要求我的确没办法完成，除非向家里人伸手。”林世柳望着天花板，“诗流，如果世界线没有变动的话，那个时候的我们应该会从那本书里得到同一种想法。”42PAM
林诗流想起了被老师按着头去读《百年孤独》，去对着家族成员表一个一个备注，一个一个记录故事的大学时光。42PAM1
“……嗯，大概对你来说，那个女人所有作的行为都是她被困在某个地方，尝试着向外界发出的嘶吼，求救声吧。”她说。42PAM
“她向我告白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想看她从那个孤岛里走出来，痛苦，挣扎，撕扯，然后……满身伤痕的沐浴阳光。而这份情感，胜过对她的喜欢。”42PAM
“救猫，猫咪会因为求生的欲望拼命得活下去，但人的精神世界却是相反的，只是尝试伸出手的话，他们会想抓住，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抓住然后自救的能力，抓不住的人就是会抓不住，然后沉沦。”42PAM
林诗流的手稍微用力了一些，没有说话，她的眼神里有种和后怕略微接近的情绪。42PAM
林世柳适时得在这里停下来，问道：“要喝点什么吗？”42PAM
几分钟后，洗完碗筷端着自制气泡水的林世柳坐到了床边，把气泡水放下后拿出小刀和水果，慢慢悠悠得切起果皮。42PAM
在凉悠悠的房间里，林诗流略微有些紧张得看着他从头到尾一刀未断得完成了削皮后，长长得吐出一口气，笑着接过他切好的小块苹果，放进了嘴里。42PAM
“那个女人的结局呢？”她将身子缩紧了些，摇晃着小腿问道。42PAM
“大二的时候，因为同学实在看不惯我像个老好人总是完成她提出的要求，把这件事捅到父母那里去了。我也没办法解释其实我的内心没有那么的干净，最后迫于各方压力分手了。”林世柳给自己也切了一块苹果，“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那个女人那么糟糕的状态应该要完蛋了，但是……”42PAM
“事实证明我是没错的，其实那个女人并不是大家觉得的那么无药可救的类型。”他停顿了一下，有些感慨，“诗流，我觉得有的时候和你一样看人的眼光也不会错，真正无药可救的人是进不了我的交友圈的。”42PAM
“她比其他人想象的聪明，学会往后退了一步，也看懂了我想把她拉出来是为了自己，于是从那时起，她便没有刻意去找我借很多我经济能力承受不起的钱，只是有计划的借钱，试探我的反应。”42PAM
“在尝试着把我的生活像海绵之后挤压了一年之后，她终于学会和自己和解了，然后把所有从我这里借来的钱都还给了我，之后的整个大学生活都有意避开我。”42PAM
有一点林世柳没有说，她把借来的钱都还给他之后，她第一次吻了他。42PAM
在那之前，那个人唯一的情绪爆发就是分手时质问他为什么什么不索取，为什么宁愿自己看片也不愿意主动亲吻她，问他是不是看不上她的躯体。42PAM
他早就跟她解释过，只是对方太过想当然，觉得自己一定能给他他想要的东西，又或是某些东西蒙蔽了她，她只是要先抓住那只手，并且过滤掉她不爱听的——42PAM
当时的林世柳也很天真，他想要极致的纯爱。42PAM1
至少，在那时候他的理解里，谈恋爱是一件对等的事情，各自的精神问题需要自己解决，用最好的自己去面对最好的他人才是对彼此负责。42PAM1
想到这里，林世柳停下了刀子，把所有切好的果块放进盘子里，“那个女人的原生家庭很糟糕，相当糟糕的程度，酗酒、家暴……能在那种家庭里坚持到大学还能保持阅读这种习惯的家伙，比很多人想象的都要坚韧。”42PAM
石中剑选王的故事，不过是诗人杜撰，用于传唱的史诗故事。42PAM
普通人没有上天钦定，所以现实里只有勇者使用过的剑才配称之为勇者之剑，是先做成了某件事，才会拥有资格。42PAM
“很奇妙吧，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怎么证明都证明不到，分手之后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却窥见天空。”林世柳说到这里的时候，闭上眼睛轻轻握着林诗流的手，“这就是那个女人的故事。”42PAM
林世柳不解得歪了歪脑袋，“我还以为你会觉得这种故事很腻，而且女生不是普遍……”42PAM
“会讨厌自己喜欢的人深情得诉说另一个人？”林诗流反问道。42PAM
“女生讨厌的是，明明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男生的心里却还是有其他人。我能理解你哦，因为这份想要了解他人故事，甚至想要看到别人的内心最深处究竟在想什么，怀抱着怎么样恶意的饥渴，我们的内心一定是截然相同的。”42PAM
“你还说我是抖M，结果自己宁愿过得糟糕一点还要给别人钱，就是为了那么一点儿虚无飘渺的东西。”42PAM
“如果她真得把你的钱拿走不还了……你会怎么办呢？”42PAM
林世柳对此很淡定，“那我就认倒霉长个教训呗，所谓文学来自生活，高于生活……擅自对他人抱有期待，是我的错。”42PAM
“在你看来，那个人最后是因为已经证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和解了？”林诗流思索了几秒，“还是说，那个人是觉得自己这样折磨你也不是个尽头，她放弃了？”42PAM
说到这里林诗流露出了俏皮的微笑，“毕竟你给了我那么多故事的要素，可是现在你却没有全部用上……比如，那个接吻，在什么时候，谁主动的，又说了什么。”42PAM
“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那些问女朋友有几个前男友的男人，还要问女方谁长谁舒服。”林世柳叹了口气，“确定要我说吗？”42PAM
“整个大二谈恋爱的期间，我们都只停留在牵手上，没有接吻。”林世柳回忆着，“我是不太会谈恋爱的……当然，她也不是没向我索吻过，就是……”42PAM
林世柳点了点头，“我不是说了吗，我自知没有那么喜欢她，更多的是感激她喜欢我……接受那段感情最先开始的时候，也和今天一样提前说明了我现在处于怎样的状态，希望先慢慢相处，在那个意义上是我不对，没做出对等的觉悟就接受了她感情的寄托。”42PAM
“哎，纯粹的恋爱是不存在的。”林诗流也有些感慨，“人和人怎么可能完全抛却自己的环境，精神状态去谈恋爱呢？总之，把自己的希望寄托于他人的温柔，是她的不对，你尽力了就好。”42PAM
嘴巴上这么说，但是她眼神里的小小光亮，还有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都在出卖她。42PAM
林世柳知道她现在内心正在窃喜，也不准备拆穿她，继续开口。42PAM
“所以，她吻我的时间点是在最后把钱还给我的时点，那之后再也没见我，大概是放弃互相折磨了吧。在她的立场看来我就是完全的渣男，其实心里没有那么的喜欢她还要接受，却阻止她进一步示好。那明明是他的求救声来着，意识到了这点还拒绝……”42PAM
虽然林诗流知道，现在林世柳这么说是尽可能抛却对方的因素，尽可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42PAM
但是这么听着，她还是觉得那个时候的林世柳是不是对他自己，对那段恋爱要求太高了。42PAM
如果一切的问题都能由一方解决，那谈恋爱不就像草硅胶娃娃那样了吗？42PAM2
索性林诗流摊了摊手：“要么论迹，要么论心，你选一个。”42PAM
“那我还是选论迹吧，毕竟她本就糟糕的精神状态再撞上我当时对恋爱的高要求……”林世柳点了点头，“就事实上我应该是把她推到一个更糟糕的地步里去，尤其是我没有特别强硬的阻止舍友这点上。”42PAM
林诗流哼哼着拉了拉他的衣角，“论迹我还是觉得你没有问题啊，既然你提前说了你对恋爱的要求，她没有达到，你不光没有分手，还去满足她因为她没有达到你的要求而产生的那些作B的部分，甚至分手之后你还借钱给她，怎么看都是一个自己精神状态不好的女人遇到了一个男菩萨。”42PAM
“其实也不用这么护着我的。”林世柳说道，“有问题的部分就是有问题的部分，老妈教我与人为善，可那时候的我没做到，只是任由内心的想法驱使。”42PAM
他略微停顿，看向林诗流，“诗流，你也陷入过糟糕的精神状态，迷茫过，被糟糕的状态驱使过，可是当时的我只是对你进行了一点点帮助，你就能走出来。可是我没有伸出手去帮她——或者说，我没有用她期待的方式去帮她。”42PAM
“不是所有人都有短暂突破自己精神困境的能力的，需要时间，需要契机，需要视野……本以为救下那只猫咪的我，已经有能力去帮助他人，只是没曾想过，对于有些人而言，我们这样鲜明且清晰的行动方式，并不是他们想要的。”42PAM
别看他现在一副钓鱼佬吊儿郎当的样子，小时候为了养你奔波起来很拼命，从来都没有抱怨过，甚至在我难过的时候哪怕工作很疲倦也会一张火车票站一天一夜回到家来看我。42PAM
“如果，还有一个女孩子站在你面前向你求救的话，你会伸出手吗？”42PAM
这个话题林世柳问心无愧，因为对待姜白鹭他就是那样的。42PAM
林诗流看着他澄澈的眼神，心跳快了几个拍子，她短暂的呼了口气，“才不是因为想护着你而护着你，是我觉得站在你的那个立场上你没有做【有错】的事情，渣男的意思是不负责任，可是我觉得论迹你已经尽力了。”42PAM
“正因如此，我想你一定会平等得对待所有对你示好的女孩子，平等对待所有其他人对你的付出，而我——我就是你呀，所以，我已经是特殊的了，哪怕现在因为顾及父母的养育恩情而无法对我表述情欲，我也很开心。”42PAM
说到这里，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伸出双手，做拥抱的模样，让林世柳乖乖到她的怀里去。42PAM
“感情是一件付出努力未必能收获的事情，可是我相信你呀，只要我变得越来越好，你对我的感情就不可能只停留在喜欢上，对吧？”42PAM
“你也说了，你对我并不是没有情欲，你想要触碰我，想要了解我，想要占有我……只是这些情欲暂时被理智所压制了。”42PAM
“那身份的问题解决了，我如果能向父母证明我是真得能长久得喜欢你，爱着你……”42PAM
“而且……不觉得你很吃亏吗？白天是你工作的时间，晚上是我们休息的时间，你也没有什么额外的社交时间……如果我想的话，你就永远被我绑住了。”42PAM1
可是，没有春泥与细雨相护，花海又要如何绽开，没有被他人爱过，没有尝试着付出自己的爱，谁人又能注意到那片本就盛开的花海呢？42PAM
“我从来都不抗拒一段彼此必不可少的关系，你愿意喜欢我，我又怎么不敢以真心对待你。”42PAM
“来驯服我吧，诗流。”42PAM3
“我会辨认你的声音，你的味道，我会在人潮中注视你，人潮于我就有了新的意义，你的声音和味道会指引着我来到你的身旁。”42PAM
“你看，你有夜空瀑布一般的长发，我本会在深夜中疲惫，可如果你驯服了我，我就会从窗外的夜空中想起你，感觉你就在我的身旁，获得更多的力量。”42PAM
“你会离开这个房间，去工作，你和我同处一室的时间我会感到幸福，你离开这里后我就会失落，你每晚约莫七点回来，那么从六点起我就会感觉到幸福，时间越临近我越期待，超过了那个时间我就会坐立不安……”42PAM
“哪怕有一天我失去了你——我不害怕失去你，因为我还拥有夜空的颜色。”42PAM
“在这个世界上，你就是我存在过的意义与证明。”42PAM3
听完这段话，林诗流的脸红成了苹果，天灵盖上冒着热气，嘴巴里拼不出一个有效的音节，只能不断喑哑的发出单音节，随后又因为不断升起而无法自控的情绪，整个人变成了被放在火上装满烧开水不断喷出蒸汽的热水壶。42PAM
“你，你……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42PAM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