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内人头涌涌，大概分成三个群体，那些杂役佣人聚在最远处，望着这边窃窃私语，基本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也有消息灵通的在那里解释发生了什么事情；lhf1E
松下嘉兵卫端坐在一张马扎上，脸色阴沉，数位家臣坐在他身后，神情各异，面前则是垂着脑袋的小琴。lhf1E
这位小侍女脑袋上的伤口已经草草包扎过了，不过一时没来得及洗脸，干涸的鲜血还留在额头和脸颊上，加上她苍白的脸上与凌乱的发丝，整个人看上去更是楚楚可怜，引人疼惜，但嘉兵卫投向她的，却是一种颇为复杂的目光。lhf1E
小琴似乎有些害怕，怯生生地应了一声，随后开始磕磕绊绊地解释起来。可她说话不仅结巴结巴，更是颠三倒四，本来一两句话就能清楚交代完的东西，偏偏扯上一大堆，绕来绕去，反而听得人一头雾水。lhf1E
八寻站在一旁，与日吉丸待在一起，越听越觉得不对，正在疑惑，日吉却已早一步道：“小琴她……恩，怎么说呢，稍微有点特别。”lhf1E
“恩，可能是小时候糟了大病，从那以后就变成这样了。不过正因如此，她的心思也很单纯，不会乱琢磨些有的没的，所以才被派去照顾夫人的日常起居……”lhf1E1
“哦……”八寻微微颔首，所谓的“特别”，大概就是一种委婉的修辞，之前没怎么与这位侍女打过交道，如今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话，虽然还不至于到呆呆傻傻的地步，与普通人比起来，倒是确实有些区别。lhf1E
“……就、就是这样，大人，我、我没有做错什么吧？”这个时候，小琴也结结巴巴说完了事情经过。lhf1E
嘉兵卫面沉如水，抬手撑了撑自己的膝盖，稍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是。”lhf1E
小侍女顿时又笑了起来：“那就好……嘶！”却是动作太大，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处，疼得龇牙咧嘴。嘉兵卫又看了她一眼，移开目光，向着自己左手边望了过去。lhf1E
那里正是第三个人群。十几个人闹哄哄围在一起，山崎源八郎也在其中，正在向他的同伴们绘声绘色说着什么，脸上又有不忿，又有某种令人不齿的贪欲，嘀嘀咕咕说个不停。lhf1E
但他们都是站着的，只有一个人与嘉兵卫和松下众家臣同样，大马金刀，端坐在马扎之上。lhf1E
那是一个相貌俊朗的青年，十七八岁年纪，将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身上穿着一件华丽的和服，上面还绣着自己的家纹，腰间佩着长短双刀，眼神如电，表情同样很是严肃。lhf1E
听到嘉兵卫的询问，他回过头去，看向源八郎，正在侃侃而谈的后者仿佛突然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样，身子一僵，猛地闭口不言，有些战战兢兢地回看过去。四目相对，数秒之后，源八郎忍不住避开了视线。lhf1E
在他那锐利的目光注视下，源八郎支支吾吾了一会，最后还是不甘不愿地应道：“是……是真的，不过我们——”lhf1E
正想辩驳，却见疋田丰五郎把手一抬：“打住，我对你的解释没兴趣，既然是真的，那就……”lhf1E
却是一名五十来岁的男人，算是一行人中年级最大的一个，头发斑驳，皱纹满面，不过体格依旧挺拔，并没有多少衰老的迹象。lhf1E
看他身上的衣服样式，大约也是一名正经的武士，不仅腰间佩着刀剑，身后还挎了一张藤弓，气度凛凛，与普通的浪人迥然不同。lhf1E
不同于对待源八郎的态度，疋田丰五郎似乎对这老人颇为尊敬，当下侧过身去，口中问道：“老大人有何见教？”lhf1E
“你打算怎么做？”老人有意压低了音量，在青年耳边低声说话。lhf1E
“既然他们做了错事，自然要给予惩戒。”疋田丰五郎答道。lhf1E
“这……此处是松下嘉兵卫大人的居所，被欺负的又是他之侍女，于情于理，都应该由松下大人来惩戒。”lhf1E
“确实是这个道理。”老人点点头，不等丰五郎喜悦，陡然话锋一转，“可这样一来，等到事情传开之后，你可知道世人将会如何看你？”lhf1E
“他们不会去看前因后果，也不会关心具体发生了什么。听说了这件事情的人，只知道疋田丰五郎的弟子在做客期间喝酒闹事，试图折辱主人家的仆从不成，反被狠狠惩治了一番。如此一来，松下嘉兵卫大人收获了人心，而丰五郎你，则只会多出一个没有识人之明的坏名声。”lhf1E
“你还年轻，正是需要专心积攒名望的时候，这趟修行之旅主要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如今我们即将返程，要是这件事情流传出去，之前积累的名声都将付之东流。而且就算你不顾及自身，世人议论此事时，还会连带着将伊势守大人也牵扯进来——”lhf1E
“平时是没关系，若是能够拿来当做攻伐伊势守大人的兵器，那就大大的有关系了。”老人谆谆善诱，“丰五郎你要明白，这个世上最锋利的不是宝刀利剑，也非强弓劲弩，而是人的话语……众口铄金啊。”lhf1E
原本说到自己的时候，丰五郎尚且有些不以为然，但等到老人提及上泉伊势守，他就蓦地开始犹豫起来了：“那依老大人你的意见，我该怎么做？”lhf1E
“非也。”老人摇头，“他们既非善类，更没有资格当少主的徒弟，在回到上野国之前，咱们找个由头，将这些害群之马斩杀了便是。然而这件事的主导权，必须握在少主你的手里，否则便是损己利人，平白为人作嫁衣了。”lhf1E
丰五郎眨了眨眼，一脸恍然：“我明白了，就按着老大人你的意思来做……但那个女人可是差点就被源八郎他们侮辱了，脑袋上还被狠狠砸了一下，流了那么多血，换成我肯定怀恨在心，要让对方付出代价。”lhf1E
“那她又怎么可能会同意把这件事轻轻揭过，当做没有发生呢？”lhf1E
“少主误会了。那名侍女的意见无关紧要，只要松下嘉兵卫大人同意，区区一个下人又怎么可能还会反对。而我相信以松下大人稳重的性格，定然不会为了一个下人与我们翻脸……如若少主当真觉得过意不去，再给那个下人一点财物作为弥补，也称得上是仁至义尽了。”lhf1E
“有理，那就这么做吧。”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疋田丰五郎笑道，“幸好有老大人指点于我，否则险些就害了舅父的名声。”lhf1E
“少主过誉了。”老人呵呵笑着，又提点了一句，“宅心仁厚并非坏事，但也需要考虑到时间地点，因时制宜，才是上策。”lhf1E2
两人小声交谈的片刻间，嘉兵卫一言不发，也没有看向别处，只是静静等待着他的发言。直到谈话告一段落，他才又问了一遍：“小伯先生，这件事你怎么看？”lhf1E
“若这位侍女所言属实，那确实是山崎源八郎他们有错在先……但这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词，且与山崎他们的说法大相径庭，所以嘉兵卫大人，请恕小可我无法立即做出判断。”lhf1E
“此事关乎数人名誉，确实应该谨慎。”嘉兵卫表示同意，“既是如此，不若让双方当事人出来，当场对质一番？”lhf1E
“不妥。我这几个随从口齿伶俐，滑头的很，而你这位侍女好像……不善言辞，当面对质，恐怕不利于她。至于另一位所谓的人证……”lhf1E
他扭头看了看站在小琴身后，没什么存在感的短发少女，笑了一下，“不巧又是一位看不见东西的盲人，俗话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的证言究竟有多少是真，只怕……”lhf1E
离得较远，听不清那边在窃窃私语说什么，但日吉丸看见八寻脸上表情不变，太阳穴却已经开始一跳一跳的，莫名感到有些心惊胆战，赶忙悄声劝阻。lhf1E
另一边，疋田丰五郎兀在侃侃而谈：“……但无论如何，这位小琴姑娘额头受伤乃是不争的事实，哪怕按照山崎的说法，这只是一个误会，于情于理，作为这几个蠢蛋的主人，我也应该做出相应的赔偿。嗯……无二，你去屋里拿一贯现钱过来交给小琴姑娘，就当做是给她赔礼道歉了。”lhf1E
他这么一说，一个男人沉默地点点头，转身就走，过得片刻，拿了满满当当一个大袋子过来。lhf1E
丰五郎说话的音量不小，特意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了，尤其是离比较远的杂役，此时早就开始吵吵嚷嚷了——真要说的话，一贯现钱，也即是一千文铜钱，说多不多，如果是平民百姓的话，一家几口省吃俭用也够花好一阵子了。lhf1E
如果放在平时，这笔钱还不会引起大家的太多关注，但小琴不过是脑袋被人砸了一下，莫名其妙就拿到了一千文，在旁人眼中，几乎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了。lhf1E
“小琴姑娘，请收下这笔钱吧，就算是我的赔罪。”丰五郎笑着示意，那个叫无二的男人上前几步，将袋子塞进小琴怀里，正要退回队伍之中——lhf1E
在场众人本以为整件事情到此也差不多该落幕了，蓦然听见一声闷响，却是小琴张开双手，任凭那满满一袋子铜钱掉到了地上。lhf1E
小琴用力摇头，“我什么事都没做……所以不要钱。”她用那磕磕巴巴的方式说着，又仰起脸来，瞪视着山崎源八郎，“他做错了事情，所以……要道歉！”lhf1E1
“小琴？”日吉脸色一变，暗道不好，但已经来不及阻止了。lhf1E
只见小侍女看也不看自己脚边的钱袋子一眼，只是紧紧盯着那想要对自己图谋不轨的四人：“夫人说过，做错了事，就要道歉……你们快道歉！”lhf1E
这句话说出来，丰五郎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他话里话外都是想将这件事情当做一个误会，如今对方这种说法，甚至直接把钱丢在地上，分明就是在打他的脸了。lhf1E
“嘉兵卫大人……你这侍女，还挺有脾气的。”他并未直接与小琴说话，而是朝着一旁的松下嘉兵卫开口。lhf1E
后者苦笑了一下：“是我疏于管教，还请见谅……小琴，把钱拿上，赶紧离开！”lhf1E
小琴却出乎意料地倔犟，拿手一指山崎源八郎，嘴里依旧在说：“道歉！”lhf1E
这下连嘉兵卫也黑了脸：“你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退下！”lhf1E
一度松弛下来的氛围，在这顷刻间再度绷紧，不等一主一客再说些什么，陡然听见一声刀剑出鞘的铮鸣，山崎源八郎宝刀在手，怒气腾腾，朝着小琴冲了过来！lhf1E
他本来喝了不少酒，醉意上涌，干出刁难侍女的事情，如今大致清醒之后，自知理亏，又是忐忑，又是心惊，但与此同时，先是被一个小瞎子用骰子狠狠戏弄了一番，如今又被区区下人指着鼻子挑衅，早就积了一肚子的火，忍无可忍之下，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拔出了兵刃，想要杀人泄愤。lhf1E
只见他两眼通红，神情凶恶，更兼手中利刃寒光点点，一时间颇为骇人，身边的同伴有想要阻拦的，却已经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仗刀冲出。lhf1E
疋田丰五郎怒喝一声，正要起身，忽的肩头被人按了一下，余光一瞥，正是那位老大人。lhf1E
慢了一拍，他也理解了老人的意思，既然这侍女执意追究，难以息事宁人，不如正好借着源八郎一刀将她斩了，自己再用这个理由将源八郎逐出师门，合情合理，一箭双雕。lhf1E
再看松下嘉兵卫，同样没有要起身或者呵斥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与自己想到了一块。lhf1E
心头稍微涌上一丝悲悯，他不愿意看到一条鲜活生命就此丧生，稍稍垂下了眼皮。lhf1E
其他人却是两只眼睛一眨不眨，聚精会神盯视着训练场中央，有的不忍，有的紧张，有的则是带着一种莫名的兴高采烈，好似这种生活里平时很难见到的杀伐景象，让这些看客感到了兴奋与刺激。lhf1E
源八郎怒发冲冠，一时间不管不顾，满心满眼只想着杀掉眼前这个导致自己屡次出丑的罪魁祸首，小琴也像是终于理解到了现状，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转身就跑，不料脚下一绊，重重跌在了地上。lhf1E
利刀高高扬起，眼看就要落下，倏然，一个什么东西斜地里飞了过来，直奔源八郎面门！lhf1E
他下意识用左手一挡，那东西却猛地在掌心碎裂开来，汁水飞溅——那是一颗不知道名字的野果子。lhf1E
源八郎忍不住骂了一声，然而这阻得一阻，小琴手脚并用不停想要逃跑，另一边，丢出了果子拖延时间的日吉丸却飞奔而出，扑通一声，整个人五体投地，滑稽地跪在了疋田丰五郎面前。lhf1E
这一幕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尤其是丰五郎自己，一脸愕然的表情刚刚涌现，就听见这相貌如猿猴般奇特的青年大声喊道：“参见城主大人，拜见城主大人！”lhf1E
这话更是离谱。丰五郎完全摸不着头脑，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下意识叱道：“什么城主大人，你在说什么胡话！”lhf1E
“古往今来，我只听说两军交战，胜利的一方有权利肆意斩杀百姓，抢掠钱财，却不曾听说过在泰平世上，会有领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臣民将被杀死而无动于衷的！尤其我主松下嘉兵卫大人性情温厚，爱民如子，断无可能坐视这种恶行发生！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在猴子我不知道的时候，这片领地已经易主，我等皆是败军俘虏，生死皆在大人的一念之间——”lhf1E1
他双手撑地，重重的一个响头磕了下去，嘴里大喊，“还请大人大发慈悲，放过小的一条贱命，今后必定做牛做马，万死不辞！”lhf1E1
终于听清楚了其中的意思，丰五郎猛地感觉手脚发冷，一股寒意从心底直窜了上来。lhf1E
这顶帽子若是真的戴实，自己一行人也就别想安安稳稳离开远江了，想到这里，一时心里又气又急，顾不上去看松下嘉兵卫的脸色如何，直接腾身而起，锵然一声，名刀出鞘！lhf1E
见他拔刀出来，日吉丸不惊反笑，直起身子，伸长了脖颈，一副慷慨就死的架势，“来啊，用你手里的刀斩下我的脑袋，但我有话在先，这一刀挥下去时，身为武人的疋田丰五郎也会一同死去！从此以后，你只不过是一个无智无胆的匹夫——而我，日吉丸，将作为杀死新阴流疋田小伯的人物，留名青史！哈哈哈，真是想想就高兴啊！”lhf1E3
四周一时静了下来，就连本来杀气腾腾的山崎源八郎，此时也被猴子这疯狂的话语给吓住了，离松下嘉兵卫最近的几个人更是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在心里破口大骂：lhf1E
只有小琴还在一个劲地后退，她压根没听懂日吉丸是什么意思，只知道眼前要杀自己的人停住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拼命拉开距离，蹭蹭蹭，手脚并用，刚退了几步，突然看到了一双草鞋。lhf1E
张了张嘴，想要喊人，又发现自己还不记得对方的名字，一下子有些发愣。lhf1E
那少女却对着她点了点头，小琴眨巴眨巴眼睛，也跟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无忧无虑，仿佛刚刚还被人拿刀追着到处跑的那个不是她一样。lhf1E
小琴蹭蹭蹭来到少女身后，又探出一颗小脑瓜，看向莫名安静的场内，下一秒，她惊呼了起来：“猴子，猴子要被杀了！”lhf1E
当空照落的煌煌日光，让他的汗水从额头和背后流了出来，他狠狠盯着一脸慷慨赴死的日吉丸，内心怒火翻涌——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按照自己所想的去做？明明只要乖乖收下钱就可以了，明明只要让山崎杀死那个呆头呆脑的侍女就可以了……lhf1E
“就凭你刚刚说的那些胡言乱语，我在这里斩了你，谁都不会有异议。”lhf1E
“没错，所以快动手啊，猴子我已经等不及在三途川里游泳了！”lhf1E
日吉丸针锋相对，一对眼珠子却在滴溜溜地转来转去，频频瞥向背后，脸上表情变幻，仿佛在等着什么。lhf1E
如果是平时，丰五郎或许还会对他的异样感到好奇，然而此刻他早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听见日吉丸如此回答，当即大喝一声：“好啊，是你找死，怪不得我——”lhf1E
日吉丸猛然闭上双目，拿出吃奶的力气，大叫出声：“八寻姑娘，救命啊——”lhf1E
“且慢。”lhf1E1
与他用尽全力的呐喊相比，另一个则声音显得很轻，很柔，恍如一阵迎面而来的微风，不经意间就会忽略。但不知为何，在这落针可闻的训练场里，偏偏是这个轻柔的嗓音，清楚传进了每一个人耳中。lhf1E
丰五郎抬起头，目光所至，正是那位目不能视的稚气少女，自从被嘉兵卫等人带到这个训练场后，她就始终不发一言，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摆设。lhf1E
心里没来由又感到了一阵烦躁，他眯起双眼，颇有些咬牙切齿：“一个接着一个，先是一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傻子，然后是这个怪模怪样的猴子，现在又多出了一个怪模怪样的瞎子！你又想说什么！”lhf1E
八寻低着头，让头发刘海的阴影遮住了自己大半脸庞，唯独用力抿起的嘴角，隐约透露出内心的情绪。lhf1E
如此说着，少女缓缓踏出一步，身后的小琴下意识想伸手去抓，但手指刚伸出去，又像是被针扎到一般，慌不迭地缩了回来，眼珠子睁得极大，有些害怕地看着那个背影。lhf1E
第二步，八寻信手一拔，无声无息间，藏在拐杖里的窄剑已经被拔了出来。lhf1E
第三步迈出去，与山崎源八郎错身而过，后者表情扭曲，猛一咬牙，一刀挥出！lhf1E2
鲜血喷溅中，握刀的右手齐肘而断，源八郎捂着血流如注的断臂，踉跄后退，满脸都是不可置信。lhf1E
而少女恍如什么都没做一般，继续迈出第四步，第五步……lhf1E
右手一松，拐杖落地，左手一振，甩去了剑上的大半血迹，八寻终于抬起头来，让众人看清楚了她的神情——那其中竟有着几分释然。lhf1E
那柄染血的窄剑恍如承受不住从天降下的阳光一般，微微震颤着，发出一阵阵如吟如啸的奇妙声响。lhf1E
“——接我一剑。”lhf1E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