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我将不我
全身像是浸泡在温暖的水里，琪亚娜睁开眼睛，透过那蓝色的、透明的障壁，她看见了那已经熟悉得有些乏味的天花板，身边一点声音都没有，真的好安静啊……lrjUE
她逐渐想起来了前几天发生的事，对了，她之前是在和那个未命名的[天使]战斗来着，她们赢了吗……？爱茵斯特博士呢，她没事吧？lrjUE
她想离开这拘束着她的小小空间，可是她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别说坐起来了，就连说话都不可能做到，一个令人无比恐惧的猜想浮现在心中——坏了，她不会因为受伤得太严重，被从脖子以下截肢了吧？lrjUE
琪亚娜想象了一下自己只剩个头的样子，好不容易睁开的眼顿时被深重的绝望所蒙蔽，那种事情千万不要啊！本小姐还有很多好吃好玩的还没体验过呢，绝对不要变成只有头的可怜蛋啊！lrjUE
现在去找爱茵斯特博士，还来得及么？还有治好的可能吗？lrjUE
她悲观地闭上眼，要是真可以的话，她现在只想吐几个泡泡，我是一条鱼……我是一条鱼……没有身体也可以的……lrjUE
没有身体果然还是不行啊！放我出去！让我找爱茵斯特博士！！！lrjUE
“琪亚娜中尉的脑电波图形很不稳定，看来是醒了。”只听的一个冰冷的合成声音传来，一颗蓝色的球出现在了那障壁的上方，是Elien，太好了，本小姐有救了呜呜呜……lrjUE
Elien，快把本小姐救出去，本小姐要见爱茵斯特博士！lrjUE
“现在正在执行完全唤醒程序，痛觉隔断程序结束执行。”lrjUE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本小姐出去之后一定不会忘记您的恩情的！至少在本小姐出去之前！lrjUE
身体的感觉正在恢复，但是那绝对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她原以为只要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一切就会好起来的，可惜事与愿违，在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手指后，那像是钝刀子割肉般的痛感瞬间席卷而来，直冲脑门。lrjUE
更要命的还是来自躯干的疼痛，她的神经就像是被人拿来当翻花绳的绳子一样玩弄，而那翻花绳的手指却是一把把利刃，她的肌肉在痛感的刺激下抽搐，脑袋不受控制地就要往那障壁上撞去，要撞个头破血流才善罢甘休！lrjUE
身体的感觉再次消失，抽痛着的肌肉也终于平复了下来……她现在，终于理解了痛觉隔断的作用。lrjUE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琪亚娜的生活终于回归了正常，在复健后她总算是不再感到幻痛了。lrjUE
关于那痛感，医生的解释是特殊作战服的特殊保护机制，在适格者承受的痛感超越阈值时会注入一种功能尚不完善的阻断因子。lrjUE
这些因子会将痛感的形成路径阻断，但在阻断的同时也阻止了化学物质的分解，而痛感恢复程序就是清除那些阻断因子，于是就造成了琪亚娜醒来之后感受到的疼痛。lrjUE
真该死啊……就不能改进一下技术吗？它的研发者爱茵斯特博士都说这个因子已经过时了也不肯改进一下。lrjUE
今天还要去找爱茵斯特博士和宁蒂亲填写归队申请咧，可是真的不想动啊……lrjUE
即使复健之后她的身体状况也没恢复到最佳状态，她现在只想倒在床上睡他个几天几夜，可是不能归队投入到训练中的话，那就只能去做别的工作，就要被调离这里，四舍五入一下，就约等于她不能见到芽衣了！lrjUE
不成不成！有芽衣在的话，她就有一百个人的力量了，不就是很累吗？完全没问题的！lrjUE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怀表，那是芽衣前几天送给她的小礼物，它说不上多贵重，也没有什么特别精致的做工，唯一说的上的特点就是它的盖子上印着芽衣的照片，就像那些老式的怀表一样。lrjUE
看着照片上的芽衣，琪亚娜笑了笑，仿佛从中获得了力量一般挺直了腰杆，好！就从把自己打理好开始，然后归队！lrjUE
可真站在洗漱台前时，她却愣住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镜子中的她，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脸上的褶皱像是千层饼那样堆叠在一起，黯淡无光的白发乱糟糟地扎在一起，跳蚤在里面尽情扎堆，一双混浊的眼睛幽怨地盯着镜子外的她。lrjUE
冰冷而黏稠的触感从手上传来，她怔怔地低头去看，却见自己的手变成了那老妇的手，当她再次往镜子看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成为了那个镜中人！lrjUE
大脑一片空白，视线也失去了焦点，朦朦胧胧中，她只见自己的手变成了无数的虫卵，它们湿答答的，四处挤压着挤成一团，它们饱满而富含水分，像是随时都会炸裂，爆出一地腥臭的浆汁。lrjUE
不仅如此，那原本洗漱间的墙壁，竟然是一座座肉山，猩红的眼瞳在肉山上绽放，长着人脸的花招摇着、扭曲着，他们的脸搅在一起，相互倾轧着，像是成熟的果实，他们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不怀好意地盯着琪亚娜。lrjUE
冰冷，她只觉得四肢逐渐冰冷，不可言说的呢喃在耳边响起，她好像看到了海浪，好像看到了鱼群，她不想知道那些鱼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只想抛弃掉一切，于那鱼群畅游。lrjUE
抛弃一切……她感到身体正在远离，一切的一切都在远离，无穷的极乐填满了她的心，那是皆若空游无所依的畅快，那是剪去三千烦恼丝的悠然，她像是一枚茧，那些包裹着她的一切都在被抽离，直到名为“琪亚娜”的实体和存在都彻底消亡为止。lrjUE
遗忘……那个声音在耳边轻轻诉说，模糊的碎片从她身边飞过，可她回忆不起只鳞片爪，连触碰那些碎片的力气都一并失去。lrjUE
焦急的呼唤，让她那已经白纸一般的心绪有了些微的波浪，那个声音一直在让她放松，可她还是无可避免地，脱离了那个声音的掌控。lrjUE
她猛地睁开眼，那海、那鱼群，乃至那面镜子都骤然破碎。lrjUE
身体的触感、现实的感官一并回归，她与那人对视着，在看到那人的面容的瞬间，她确信她回到了现实，放松地笑道，“芽衣……谢谢你。”lrjUE
后者眼眶通红，很显然，她应该是在洗漱间里晕倒了，要不是芽衣及时赶来，恐怕她要自己醒过来了吧？lrjUE
“对不起……”几滴眼泪落在琪亚娜胸前的衣襟上，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芽衣紧紧地抱住。lrjUE
琪亚娜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是她很快就明白了，她是因为那次作战没能和她一起上场，不能帮到她吧。lrjUE
想到这里，琪亚娜的心中充满了暖意，作为回报，她也抱住了芽衣，“没关系的，就算芽衣不在我身边，也能为我带来力量哦！”lrjUE
“没有的事。”琪亚娜心中一痛，抱着她的手又用力了几分。lrjUE
“芽衣给我的力量，可是很多很多的，就像一百个人的力量那么多哦。”lrjUE
琪亚娜让她借用一下自己的怀抱，忽然，她的眼前像是电视信号接收错误了一样闪烁起来，她的手，变成了那老妇人的手，变成了崩坏兽的甲胄，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心中一震，她连忙眨了眨眼，想要确认这一切，可那怪异的景象便消失了。lrjU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