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冷气无孔不入,在这种情况下睡着了,即使身穿一整套秋装也够呛。40vqj
推开零散放置的各类部件,林落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工作台上起身,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了眼自己左手的腕表。40vqj
“啊——”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果然是傻了,都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我到底在干嘛......”40vqj
准备工作明明完成的差不多,不回卧室睡觉偏要留着这,自己有这么累吗?40vqj
都怪那个死老头突然给自己来活,但凡给他一点时间缓缓,自己都不会这样头大,林落在心中默默埋怨着。40vqj
但就算这样,他也不该犯懒贪这么几步路的距离,不去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而是坐在又冷又硬的地下室椅子上,毕竟身体是否健康可是挂在自己生命线上的大事。40vqj
要是自己不是因为被咬到或抓到而感染,而是因为感冒免疫力下降感染,那笑话可就大了。40vqj
扫开调校好的武器,缝补过的衣物和一些其它外出必备的物品,林落撑着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强忍着来自未睡醒身体传来的迟钝抗议,紧了紧身上的衣物,他走上楼梯。40vqj
地下室的出口链接着一楼的走道,清冷而黯淡的月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洒落在客厅的地板上。虽然已经到了秋天,但也才刚过夏日之尾,夜晚的气温比起阴冷的地下室来说还是相对暖和点。40vqj
似人的身影嘴里发出怪物的嘶吼,它们的尖叫如尖刀刺来。40vqj
怒吼着,狂叫着,跌倒,摔落,爬行,狂奔,席卷而来,冲破了前院的铁门,冲破了玄关的大门,打碎玻璃,掀翻桌椅,直冲自己而来。40vqj
它们大声咆哮,眼中满是对血肉疯狂的渴望,发黄发黑的尖牙之间,血液的腐烂恶臭直冲面门......40vqj
不自然地沉默半晌,他才松开握紧的拳头和僵硬抿起的嘴角,敲着脖颈,转过脑袋朝二楼走去。40vqj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门,林落掏出上衣口袋里的钥匙打开,门的后面是黑暗,虽然一边的墙上有紫色的应急感应灯发出的微光,却完全无法照亮什么东西,对于不熟悉的人而言,反而让房间变得更为深邃。40vqj
而林落却轻车熟路的在黑暗中行走着,直到他摸到一处开关轻轻按下,米黄色的柔光一下子照亮了房间。40vqj
这是个还算整洁的屋子,家具物件整齐摆放,房屋布局合理宽广,唯一不同的就是他面前的这张桌子——拆开未吃完的食物,喝了一半的水瓶,胡乱堆放的磁带,翻开没理的书籍......和其它地方的有条不紊相比,仿佛整个屋子的杂乱都集中在此处。40vqj
他就站在二楼的小厅里,刚刚打开的是二楼中央的大灯,整个二楼的所有窗户都被锁上,所以才没有一丝光亮从外传来。40vqj
柔软的床铺就在不远处的卧室里,但林落却感觉一下子没什么睡意,刚刚的感觉让他心情有些沉闷。40vqj
从桌上抄起一个所剩无几的酒瓶就朝着昏暗的走廊走去,走廊的尽头有个拉杆,林落上手一拉,通往第三层阁楼的梯子就一节一节降了下来。40vqj
打开阁楼的铁制顶板爬上去,阁楼一侧尽头处有一扇被锁住的小窗,他有空闲的时候,时常通过这里去到房顶上休息。40vqj
穿过各种杂物,打开窗户上的锁,林落脚踏窗沿,一个翻身上了屋顶。40vqj
晚风吹拂而过,带着丝丝凉意,空气中也没有任何血的腥臭,这说明附近并无斗争或死亡的存在。走道旁的树木,树叶在风中轻轻摇曳,附近的建筑都已经爬满青苔,长久缺失打理却丝毫没有影响此处本来的雅观,草木的肆意生长反倒给这里增添了一种别样的氛围。40vqj
不愧是别墅区,住在这样一处地方,远比在商务楼里找一间两室一厅舒服多了。40vqj
作为幸运地找到这样一处根据地的幸存者,每次上来散心,林落都会这样想。40vqj
拧开瓶盖灌了一口,冰冷的酒液顺着喉道流入胃袋化作辛辣的火源,身体一下就感觉暖和不少,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儿,在逐渐昏沉的意识中感受这平静的时光。40vqj
眼帘上抬,圆月当空,却无星辰点缀,一如这世界般萧瑟孤寂。40vqj
这是个混沌的时代,正常秩序被几近毁坏的,无情的末世。在大多数人类的工业活动结束,文明的灯火几近熄灭的当下,哪怕身处城市也能看到那无边闪烁的夜空。曾经的人类还能梦想去伸手触碰那遥不可及的星辰,可现在的大多数幸存者,在灾祸下甚至连一顿饱饭都难以保障。40vqj
至于导致了这场灾祸的元凶,则是一些经典的,在当初的小说和电影中都变得稀疏平常的角色——感染者。40vqj
生命力顽强,有强大的特殊个体,通过粘膜和体液接触感染,有疫苗但珍贵稀少且只能缓解感染进度,除了智能低下外存在形式比起丧尸更像是“我是传奇”电影里的吸血鬼。曾经的秩序也确实做出过顽强的抵抗,但因初期庞大的感染基数渗透在世界的各个阶层里,导致领导和组织的阶段出了重大问题,所以仅混乱初期便给予这个星球上的文明以重创,最后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最终一步步推搡着文明走向了毁灭......40vqj
这么自己可是算幸运的啊,不仅是万里挑一,即使被咬也很难感染的“免疫者”,以前还从接连不断的一线探索任务里幸存,最后得以逃出来单干,即使是现在也有吃有喝有住,没压迫没束缚没拘束,除了一个人太无聊和不时有个老家伙没事就给我找活干外,真是活得自由自在,哈。40vqj
瓶中的酒液与时间一齐流逝而下,感觉到手中的重量变化,于是他最后狠狠地灌一口。40vqj
“呼啊......”空瓶晃荡,林落怅然地吐出一口气。40vqj
但反过来说的话,现在活下来的人类,哪个不是万里挑一?不是个免疫者还真混不出什么名堂来,况且就是免疫者也会因为伤势过多接触感染者血液而开始转变,那些曾经和自己一起干的伙计没活下来多少,到现在自己认识还能保持联系的也就那老家伙一个了,哎呀呀......40vqj
记得老妈说过:一直叹气的人老的快。那可不行!怎么说也得等我的交往次数到两位数的时候,才能抬不起腰呢!40vqj
默然地在思想里多吐槽了自己两句,林落嗤笑着自己晃晃悠悠翻身入室,手碰到窗沿的时候,不小心一松,空瓶子便沿着屋顶顺势滚下。40vqj
透明的阻隔破裂,残存的酒液和炸响一起飞溅而出,与之一同响起的是一声来自上方的轻叹。40vqj
因为黑暗,你看不到举目破败的世界,但也因为黑暗,所有恐惧和死亡都得以在这滋生。40vqj
有些存活至今的人,因为时刻在这些空空荡荡的孤楼中辗转腾挪,最后甚至连花草树木给他们带来的感触都彻底遗忘......被生存压垮的人没有资格拥有这些记忆,他们只会觉得每一片树叶上都沾满了血迹。40vqj
它于一棵棵乔木间若隐若现,只有走过那被花草围绕覆盖的石子小路,绕过幽雅屹立树间的雨亭,才能得见其全貌。高耸又庄严,深幽却瑰丽......这是一栋古欧洲风格的大宅,它所拥有的气概哪怕在黑夜中也能被微弱的月光照亮,如此令人难忘的建筑设计即使在欧洲本土都难以得见,而更难以让人相信的是,它出乎意料的......干净。40vqj
环境清静而非寂静,高大沉重却不破旧,如此淡雅让它与这末世相比是那般格格不入。40vqj
一声声鸣叫从树叶的夹缝内传来,伴随一道黑影冲天而起,声音的主人于月影中展露了自己的身形。40vqj
那是只于夜晚出没的禽鸟,它自由地挥动着羽翼,飞翔在墨色的夜空里。40vqj
伴随着翅膀拍打的声音,一片松动的羽毛悄然从羽翼的缝隙中脱离而出。它慢慢地飘落,坠落,最后,轻轻地降落在一处天窗上。40vqj
羽毛在玻璃上摆过一个大大的弧度,在夜风的诱惑下,差一点就要向新的地方飞去。40vqj
穿着洁白的睡裙,眼眸的主人从床铺上缓缓起身,看着那枚于风中跳动的羽毛。她伸出手,好似渴望着将其握入手中,可那只手却难以穿过遥远的距离,透过封死的天窗再将羽毛捧起。40vqj
但一记更强烈的风猛然吹来,那小小的绒羽伴随狂风飞天飘扬,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40vqj
先是茫然而空虚地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然后女孩才黯然垂下了手臂,怔怔地继续眺望。与此同时,房间的木门在轻微的吱嘎声中被推开,门外的人看到眼前的景象后,瞳孔震惊地僵住了。40vqj
凄清的月光下,那美丽的人儿跪坐在床铺上,金色的发丝哪怕在黯淡的光芒下也熠熠生辉,她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无神的蓝眼如同静谧的湖底,其中蕴藏的孤寂不禁让人心生怜惜。40vqj
惊心动魄的美丽,梦幻得犹如一张画卷,完美得宛若一个人偶。40vqj
听到门口的响动,女孩转过头,怔怔的眼睛里重新出现了光彩。40vqj
被称为医生的人这才如梦方醒,良好的素养让他迅速闭上了张大的嘴巴,以礼貌又带歉意的话语回应:40vqj
“啊,没想到你现在还醒着,我还想着不会打扰到你呢。”40vqj
他略显尴尬地揉了揉自己棕色的发丝,手上蜡烛的火光伴随他的动作不断摇曳。40vqj
女孩双眼微闪,透过蜡烛的光芒,她看到医生的手上拿着什么东西。40vqj
“是要抽血吗?还是说......医生,又要出门了吗?”40vqj
被称为医生的人闻言轻笑着,迅速地走进屋内,把手上的钥匙放在离门口最近的桌子上。40vqj
“这次出门或许会久一些,所以我给你留了厨房的钥匙,我准备了很多食物,还请随意享用。那我就不再打扰了,但还请早些歇息,毕竟熬夜对身体和眼睛不好。”40vqj
讲完这些话的医生慢慢朝门口退去,全程不敢再多看女孩一眼。40vqj
发出最后一个音调,女孩的头转了回去,继续仰头看向天空。40vqj
小鸟......何时我才能看见,你再度飞翔过我的窗台?40vqj
无人能解答女孩内心的迷惑,寂静的夜空也无法回应女孩的期许,但女孩自己也心里清楚——40vq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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