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枪……kXAc0
这是个不得不做的事情。kXAc0
雪乃并不懂得怎么逼问别人，她不懂得怎么真的去让对方生不如死。kXAc0
所以，这是不得不做的事情。kXAc0
史奈尔的威胁有目共睹，既然没法问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那么就只能杀死他。kXAc0
——开枪！kXAc0
一道声音在内心怒吼着，那是那么地狠厉，狂躁。kXAc0
可那是她的声音。kXAc0
和那道怒吼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颤抖的双手。kXAc0
——这不行，这可不行。kXAc0
她知道这样不行。kXAc0
这是战场，这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方，过多的仁慈只会害了自己。kXAc0
所以她才会想要夺取破晓，想要让她的姐姐远离最前线。kXAc0
——所以，开枪啊！kXAc0
她咬住那有些失去血色的唇，左手用力地稳住那把枪。kXAc0
——就像……他说的那样，这是……必要的洗礼。kXAc0
很简单的，只要轻轻扣下去就好。kXAc0
她的食指按着扳机，明明刚刚开枪时是那么的自然，但这个时候却好像被某种事物死死地拉着一样。kXAc0
她就是扣不下去。kXAc0
——或许，直接冰封也行……kXAc0
这个想法刚刚升起就被自己否定了。kXAc0
——不行，冰封不一定能杀死他，如果他再次卷土重来，我会是他的目标。kXAc0
必须……永绝后患。kXAc0
“你就是……不愿意让我顺利地走是吗？”kXAc0
史奈尔脸上浮现戏弄的神情，狰狞地笑道：kXAc0
“你知道吗，小姐。很多时候没必要思考这么多的。疯狂，就像是引力，你只要轻轻地一跳，很多事情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kXAc0
“……你就……不怕死吗？”kXAc0
雪乃的声音沙哑极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kXAc0
“我？我当然怕死。”与他话语不同的是，他那轻松的神情：“但是死亡啊，它是所有人都要面对的。我无非是害怕没有人记住我而已。”kXAc0
“但是现在，扣下去，你会记住……”kXAc0
史奈尔的话语被打断了，一道冰霜冻结了那张嘴。kXAc0
“我不会记住你，但……确实，我只需要，扣下扳机。”kXAc0
无论对方有什么目的，只要扣下扳机，一切皆休。kXAc0
——其实……也许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了是不是？在你冻住那帮混混的时候……不，再往前一些。kXAc0
当你对别人使用能力的时候。kXAc0
总会有人扛不住那种寒冷的……kXAc0
你不过是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装什么清高……kXAc0
你早就不是以前的雪之下雪乃了。kXAc0
——所以我倒是开枪啊！！！kXAc0
“呼……呼……”kXAc0
雪乃深吸一口气，像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决心似的，将枪口用力地压了上去。kXAc0
她能想象到那场景，无非是头颅被炸得粉碎，血浆飞溅。kXAc0
她甚至可以在那些事物溅到自己之前冻结它们。kXAc0
——没什么大不了的。kXAc0
——你的选择是正确的。kXAc0
——这个世界就这样！kXAc0
最终在她的无声的咆哮中。kXAc0
食指扣动了扳机。kXAc0
砰！！！kXAc0
那颗子弹终于打了出去，撞在墙壁上，弹射出清脆的金鸣声。kXAc0
那声金鸣，在自己心中回荡好久好久。kXAc0
然后……kXAc0
她慢慢睁开了自己不知何时闭上的眼睛。kXAc0
史奈尔＆雪乃：“……”kXAc0
四目相视，他很疑惑，她也很疑惑。kXAc0
“怎么……没打中？”kXAc0
“你开枪直接眼睛一闭，两只手伸得比筷子都直，扳机还没扣呢，那两只手都快抬到天上去了，能打中才有鬼啊。”kXAc0
那是一道熟悉的声音。kXAc0
她转头看去，渡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冰面上，手上正不紧不慢地收起长刀 。kXAc0
而他的身后有个融化的洞口，想来是直接用刀刃的高温融化了冰块。kXAc0
“我说啊，真的不想杀人，那就不杀呗，有这么难做决定么？”kXAc0
“……”kXAc0
他的话语还像是之前一样，讽刺着她的不成熟，却又不会令她反感。kXAc0
他大踏步地朝着她走去，而她却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他。kXAc0
“跟个傻子似的，又不说话……实在不行把枪还给我了。”kXAc0
“……不行。”kXAc0
“啊？”kXAc0
渡鸦还没理解雪乃的心理在他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他能看得清楚的是。kXAc0
那把枪，缓缓地对准了他。kXAc0
渡鸦见此挑了挑眉，脚下步伐却是丝毫不停。kXAc0
“……停下！”kXAc0
“你脑子出问题了？”kXAc0
“我只是想明白了，破晓……不能交给你。”kXAc0
“出尔反尔啊。”kXAc0
雪乃的威胁和划清界限没有起到预料的效果，渡鸦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轻松。kXAc0
“对，我出尔反尔了。”kXAc0
砰！kXAc0
她不再犹豫，扣动扳机。kXAc0
子弹从枪膛中冲出，但是没有命中。kXAc0
但那几乎就差一点就打中了渡鸦，应该能够吓到他了……kXAc0
可渡鸦的脚步依旧不停。kXAc0
她不知道对方现在的心情究竟如何，她看不出来。kXAc0
他的脚步一如既往。kXAc0
“……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的？”kXAc0
“啊？”kXAc0
说实话的，他其实真的有点没搞懂的。kXAc0
“……你不会是，突然有种莫名的使命感，然后觉得不得不杀了我吧？”kXAc0
“……对！”kXAc0
“……”渡鸦沉默了。kXAc0
但他并不生气。kXAc0
反而觉得有点好笑。kXAc0
——不行，别笑，这人万一真急了呢。kXAc0
他的手不自然地向上抬了抬，为了压下雪乃看不见的，忍不住上扬的嘴角。kXAc0
“额……我已经，充分的，了解了你的决心。”kXAc0
“……你在笑。”kXAc0
“……有那么明显吗？”kXAc0
这一瞬间，她已经理解对方发现她的心思了。kXAc0
而一股没来由的怒气突然压倒了她心中的那抹恐惧，她的手此时稳得不行，不偏不倚地瞄准了渡鸦。kXAc0
——反正他又不会有事。kXAc0
手指放上扳机。kXAc0
但最终没有扣下。kXAc0
——算了。kXAc0
看着她无奈的表情，渡鸦简单地上前两步，握住了那把枪。kXAc0
“……”kXAc0
“……你松手啊。”kXAc0
“我还是……觉得该由我来好一点。”kXAc0
她心思一动，想出了一个平日里的自己听到的话，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说的点子。kXAc0
“你……帮我把枪扶稳，我这次一定能打中。”kXAc0
“……”kXAc0
渡鸦无言地看向那个不能说话，只能瞪大了眼睛，企图用视线杀死自己的史奈尔。kXAc0
说实话的，他其实觉得这方式真能恶心到这人。kXAc0
他不由得想了想那个场面。kXAc0
“噗呲！”kXAc0
“你笑什么？”kXAc0
“哈……没事。”kXAc0
他摆了摆手，说：“我说啊，还是那句话，不想杀就不杀。”kXAc0
“……我得学会这件事才行。”kXAc0
“为什么？”渡鸦不解地问。kXAc0
“什么为什么？”雪乃更不解地问。kXAc0
她指了指地板，说：kXAc0
“哪有人在战场上不敢杀人的。”kXAc0
“你啊。”kXAc0
“……我谢谢你。”kXAc0
雪乃深吸一口气，防止自己被他那不着调的节奏带偏。kXAc0
——说真的，为什么这种人会是渡鸦啊……kXAc0
“所以就是……”kXAc0
雪乃的话没有说下去。kXAc0
“所以什么？”渡鸦不知何时将枪拿了回去，卸下弹匣来查看子弹数量。kXAc0
“你…你……唉。”kXAc0
她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口中不成字句的音节不断地收回，最终千言万语还是汇成一句：kXAc0
“那我怎么办？”kXAc0
“怎么办？你指什么？”kXAc0
“……未来……说实话的，我很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暴露我的身份的……”kXAc0
“是。”kXAc0
渡鸦毫不掩饰地承认了。kXAc0
“……好，首先你听我说完。”雪乃已经数不清今天自己被对方弄得沉默多少回了。kXAc0
她很想让自己的怒火压倒理智，但它总是到了某个点就莫名地降了下去。kXAc0
即使是对方把自己坑了，她竟然……出乎意料地接受了。kXAc0
“首先，为社么？”kXAc0
“这次行动，我要么把你杀了，要么把你带回去，换你你选哪个？”kXAc0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kXAc0
“我想这么做。”kXAc0
“……所以为什么？”kXAc0
渡鸦十分不解，但他现在却格外地有耐心，说：kXAc0
“想做就做啊，还能有什么为什么？”kXAc0
“你这人……”kXAc0
雪乃竟然什么都反驳不了，她根本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渡鸦的想法绝对不正常。kXAc0
但她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又有些不安。kXAc0
“你知道吗？”kXAc0
渡鸦将弹匣塞了回去，伸手一拉枪膛，说：kXAc0
“你刚刚都快哭出来了哦。”kXAc0
“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女孩。”kXAc0
“那就是，比三岁小女孩还大的雪乃快哭出来了？”kXAc0
“……随便你说。”kXAc0
“那，这是最后一次了。”kXAc0
就在雪乃放弃似地刚说完时，枪口突然对准了自己。kXAc0
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kXAc0
那一瞬，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了。kXAc0
“砰。”kXAc0
“！”kXAc0
她整个人向后跌去，眼神发虚，好像世界在摇晃。kXAc0
她愣在那，直到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才想要跑，却被一只手摁住了。kXAc0
“嘿，嘿，看着我。”他将她的脸掰了过来，就像是最开始的那样。kXAc0
“深呼吸，放缓你的呼吸节奏，对，深呼吸。”kXAc0
“……你有病？！”kXAc0
她的声音不禁变得尖锐起来，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胸腔因缺氧而带来的疼痛感。kXAc0
“差不多。”渡鸦手上把玩着那把枪，说：kXAc0
“我其实想说的是，你看，没什么人是值得信任的。到头来，你能信任的只有你自己。”kXAc0
“所以啊，相信你自己。当你觉得这是不对的，可一切的一切都在逼着你去做这件事的时候……”kXAc0
“就逃吧。”kXAc0
“……逃去哪？”kXAc0
“啊？”渡鸦摩挲着金属，说：“其实吧，我是很希望你来我这的。你看你，能力者，对不对？”kXAc0
“你刚刚还说没什么人是值得信任的。”kXAc0
“嘿呀，怎么这个时候你反而就能记住我说的话了，就等这报复我呢？”kXAc0
“对。”kXAc0
雪乃毫不掩饰地承认了。kXAc0
“……唉，看你自己吧。”kXAc0
渡鸦后撤两步，就像是当初他对友利奈绪做的那样。kXAc0
“我可以允许你……嗯……跑出这个管道？如果一分钟后，你不跑，我可就当你答应了。”kXAc0
“看起来我没得选。”kXAc0
雪乃终于稳住了自己的心态，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kXAc0
“其实我也没打算给你选，有点那意思就好。”kXAc0
“报复？”kXAc0
“对。”kXAc0
雪乃放松地笑了。kXAc0
这很神奇，他和自己明明就相处了一天不到。kXAc0
明明现在对方实际上在威胁自己，kXAc0
但她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却放松了下来。kXAc0
“说实话，我还是觉得你很危险，我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把破晓交给你了。”kXAc0
“所以？”kXAc0
“但是现在我又逃了，我想……”kXAc0
——我不能一直逃的，因为我都分不清该往哪逃，我需要一个能带我逃跑的人。kXAc0
这句话最终没有说出口，她想了想，说：kXAc0
“就，当换我入伙吧，回答我，我是否能够信任你。”kXAc0
渡鸦没想到这个问题又抛回给了自己，他想了想，问：kXAc0
“……入伙你答应的好干脆啊，你不会是假的吧。”kXAc0
“我还有得选？！”kXAc0
那股怒气又上来了，她只能在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kXAc0
“别生气，我也没说不行是不是？”kXAc0
渡鸦说着，心中却又到他犹豫了。kXAc0
——信任啊。kXAc0
最终，渡鸦的眼睛转了个轱辘，说：kXAc0
“那……就当我是你可以信任的人吧。别后悔啊。”kXAc0
“我现在只是很后悔没给你的脑门正正地来一枪。”kXAc0
“其实也不迟。”kXAc0
砰！kXAc0
猝不及防的，子弹冲出了枪膛。kXAc0
头颅爆炸，血浆四溅，而在它溅射开来的时候，凝结成冰。kXAc0
那颗被冰封的眼珠子，好像还能看见那不甘，那愤怒。kXAc0
“换个对象就好。”kXAc0
渡鸦很简单地扣下了扳机，而他的语气没有一丝波动。kXAc0
好像只是随手做了件很正常的事情，就像吃饭喝水那样。kXAc0
——对他来说，确实是件很正常的事情。kXAc0
他看着她刹那间呆滞的眼神，依旧笑道：kXAc0
“看，我说了吧，不想杀就不杀，挺好的。”kXAc0
此时她又觉得自己不认识他了。kXAc0
她似乎还不能完全了解他所有的真实。kXAc0
但她没有后退。kXAc0
她只是压住自己的恐惧，清了清嗓子，说：kXAc0
“在我们开始后面的行动之前，我能问问，佣兵团还剩什么职位吗？”kXAc0
“嗯……”渡鸦用枪身掰着手指头，说：“农民，机修库的，佣兵，就这些吧。”kXAc0
“我不干。”kXAc0
在这场对话里，她第一次坚定地说出了一句话。kXAc0
渡鸦挑了挑眉，似是要重新认识她似的，踱着无规律的步伐绕着她行走着。kXAc0
“严格来说，是还有一个职位。”kXAc0
“什么？”kXAc0
“我需要一个人。kXAc0
她要能够灵活地驾驭并拓展我们的情报网络……kXAc0
她要能够分辨合适的委托……kXAc0
她是能够对渡鸦予以行动上的指导的……指导手。”kXAc01
他站定在她面前，说：kXAc0
“也许你可以试试？”kXAc0
“好。”kXAc0
两人心照不宣，一种莫名的默契开始在他们心中生成。kXAc0
他似乎终于将自己这把不可控的剑交了出去。kXAc0
她似乎终于握住了这把世上最狂戾的剑。kXAc0
雪乃挥手将冰层散去，嘴角却在不经意间勾起了一个狡黠的弧度。kXAc0
——谁知道是不是呢？kXAc0
成长往往在不经意间，不是吗？kXAc0
“哦，顺便说一下。”kXAc0
在她想要松口气，而渡鸦将枪收回的时候，他冷不丁地开口了。kXAc0
“我只希望是好消息。”kXAc0
“坏消息。”kXAc0
“……说。”kXAc0
“额……貌似，史奈尔的脑袋好像有点特殊，我把他毙了后，有种信号发了出去。”kXAc0
“……你不要和我说是呼救的信号。”kXAc0
“不是。”kXAc0
“呼……”kXAc0
“是遇敌。”kXAc0
“……”kXAc0
……kXAc0
……kXAc0
……kXAc0
……kXAc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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