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尔顿上校看着手中被晶莹剔透的绿色溶液溶解掉大半的帽子,即使像他这般见惯各种单兵武器的军官,也不由得略感心悸。如果自己位置稍微再偏一些的话,被溶解掉的可就不是帽子那么简单了。43EVr
携带武器的乘员们跟着列车长抵达车厢破口处,果不其然应验了列车长的判断。敌人确实是那些带着笑脸面具的暴徒。43EVr
在费尔德勒看来,眼前这伙索维利蒙会的行动小队和自己在达尔比勒街头见过的还不太一样。他们携带着比后者更复杂的动力装备,但武器相对更轻便。灰褐色的风衣和深褐色牛仔帽,以及皮革金属包裹的手腕,让他们一看就和达尔比勒的同僚明显不同。43EVr
迫于人数上的劣势,防卫小组在战斗中不得不后撤让出一部分车厢,用障碍物拼死堵起一座简易壁垒,才勉强挡住这些笑脸绅士的袭击。列车长带领乘员们的支援让原本窘迫的局面出现了一丝转机,双方隔着壁垒互相激烈射击,枪弹如梭如雨,面具人们不得不侧身躲到车厢四壁的管道后面朝壁垒开枪。43EVr
“你的帽子......还有衣服上这些大窟窿是怎么回事?”列车长在战斗的间隙询问约尔顿。43EVr
“让那个最高个儿的家伙搞的,看见他手里的炮筒了吗?”上校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向列车长抱怨道,“上来就给了我们一炮,真见鬼!里面搞不好是什么有毒物质,好几个人的手啊胳膊啊腿啊都像被火烧似的,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一准是让人生不如死就是了。”43EVr
“......那玩意儿貌似不是连发的,而是要靠他身后背的那个反应炉,花点冷却时间来提供新弹药。不然他只要来回扫这么一下,我们都得化成水。......费尔德勒?”上校嘴上说着,眼睛始终没离开盯着那个戴着黄色目镜的炮手,“替我拿把准一点儿的枪来。”43EVr
费尔德勒递来一把充足能量的气动步枪。上校原地转过身,一骨碌躲到壁垒一个不易察觉的细微缺口旁。从缺口内看去,附近的面具人让出了车厢中间的位置,分成两路伏在车厢两壁的罐体后,向壁垒边侧和中间开火。43EVr
目光再向远去,后面的数个面具人围着最高大的炮手,像是在保护他一样。看来自己猜测得不错,他需要队友的保护以便争取时间,让反应炉能够及时填充酸性炮的炮液。43EVr
如果自己过于犹豫,或者失去了眼前这个最好的机会,让这个操炮手填充完成他的弹药,瓦解众人拼死搭起来的壁垒只是他扣一下扳机的事情。43EVr
上校屏住呼吸,举起手中的气动枪,将枪口从缺口处略微伸出。这个缺口位于两块用于翻新列车装甲的备用铁板中间,和枪口近乎浑然一体。正在队友保护下检修反应炉的操炮手出现在准星里。43EVr
“费尔德勒,你是怎么在这车上找到这么好的狙击步枪的?”上校目不转睛地盯着目标,小声询问了下身边正在开枪射击的下属。43EVr
“带枪的人其实很多,长官。他们都是听从列车长的召唤而来的,包括我也是。找到这样的枪不算什么难事。”43EVr
“哈,做的不错,小子。”上校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将准星对准了操炮手的身体。“希望他大衣下面别也是铜片铁钉绕身。”43EVr
在枪弹频繁来往的战斗中,这一声普通的枪响却同时震惊了双方。准星里的操炮手还不待身旁的队友有所察觉,胸口处的大衣便迅速渗出鲜红血色,高大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方仰头倒下。43EVr
倒下的操炮手引起了身旁的队友的惊呼。站在他身后的面具人来不及反应,便被顺势倒下的反应炉砸倒在地,破裂装置中的腐蚀液体不受控制地从裂缝中溢出。43EVr
即使隔着一定距离和震耳的交战枪响,壁垒后面的众人也能清清楚楚听见皮肉和骨骼被溶解的瘆人声音......以及不慎被液体沾连身体的面具人的惨叫声。43EVr
上校收回枪,靠在列车侧壁上,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手心和额头上布满了因紧张而冒出的汗。43EVr1
面具人们因为最强大的操炮手被突然击毙而短暂地陷入惊慌失措。但他们很快就在首领的组织下恢复了战斗状态。不过,这一次轮到戴着愤怒面具的面具人站出来向壁垒喊话了。43EVr
“先生们,先生们!听着,听着,请停一下!停一下好吗?”躲在最粗管道后面的面具人举起拿着枪的一只手大喊道,“我们没有恶意!我们也不寻求伤害你们,或者破坏这趟列车。我们只是奉大布纵者的命令,来寻回某样丢失的东西。我们或许可以用某样'阿坎迪亚式'的方式来解决双方的冲突?”43EVr
“没有恶意?你们带那一筒子绿水过来,难道还能是请我们洗澡不成?”壁垒后面有人嘲笑地反驳道,立刻引来零星的笑声。43EVr
“不,不!我想我们中间一定是有些误会!我有个提议,我们可否用'绅士般的决斗'来解决问题呢?”43EVr
眼见枪声暂时停了下来,愤怒脸绅士高举着枪从管道后面走出,站在壁垒前面。“如果你们中的人获胜,我们会立即离开这趟列车。如果我们获胜,则请你们让出一条道路,让我们取回东西,好让我们能向大布纵者交差。如何,先生们?我想壁垒后面不是所有人都是懦夫吧!”43EVr
“行动小队在下面搞什么名堂......难道说又要因为打不过对方选择拖延时间了吗?”43EVr1
远处“圣贝斯托瓦”号依旧处于沉寂之中。克劳蒂亚有理由确信,它被“俄里罗森”号的还击击中了要害,暂时无法继续开火。但这个时候,第二行动小队看不到任何正在接近列车的迹象,脚下车厢内的第一行动小队听上去竟然在和敌人谈判?43EVr
克劳蒂亚搞不明白,携带着威力强大的酸性炮的第一行动小队,竟然会被这趟车上的伤残乘客阻挡下来。他们真的要步杰里宾·胡瑟的后尘了吗?43EVr
“算了。......祝他们好运吧。”克劳蒂亚纵身一跃,落在前面的车厢上,继续向目标奔去。43EVr
在壁垒后面众人看来,愤怒脸的面具人的样子就好像马戏团里的小丑。如果不是约尔顿上校击毙了那个操炮手,他有什么必要来要求什么“绅士般的决斗”呢?那不过是他拖延时间的伎俩罢了,也许他正在借此等待可能的援兵。43EVr
“这位先生,为表示公平,我会背过去一只手。”愤怒脸面具人把手中的枪倒给右手。“我不想在不公平的决斗中获胜。那样有损我们索维利蒙会行动队的名誉。”43EVr
“随便你。”费尔德勒掂了掂手中的长管手枪,冲着对方摆了摆头。“如果你打中我的空衣袖,那也算你赢。”43EVr
从长剑到手枪,过去阿坎迪亚人的决斗方式有很多种。但与上流人士中间流行的规则确凿、有人作证的正式决斗不同,普通人中流行的决斗方式往往更加简单粗暴。面对面的双方只要一方被击倒,对方即可宣布胜利。43EVr
早在蒸汽时代早期,除了阿坎迪亚人,鲁塞兰人和博里雅利亚人也喜欢用这种简单野蛮的方式解决个人恩怨。不过,自动化时代之后一个世纪以来,这种个人决斗逐渐被各国所禁止了。43EVr
费尔德勒和面具人在双方中间空出来的一小片场地上相向而站。少校握着他最为精准的手枪,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动作,正如对方透过面具的眼睛也在看着他一样。43EVr
某种意义上,即便两人谁也没有突然动作,决斗在心理层面上也已经开始了。双方都会想象自己迅速击倒对方的动作,以及在这一过程中对方可能的躲闪和反击。43EVr
这一设想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必须天衣无缝,也必须在对方有所动作的一瞬间能够让身体完全无误地按照设想来照做,否则自己大概率就会倒在对方枪口下。43EVr
愤怒脸面具人开始挪动脚步,但不打算立即开枪。对方如实按照他的设想,向和他相反的方向挪步。有那么么一瞬间,他并不想干掉对方,而是打中他的衣袖了事。但这一想法很快因为对方不知不觉向他靠近而灰飞烟灭。43EVr
费尔德勒的手指死死地按着扳机,但感觉到右臂有千斤般沉重,抬不起来。他头脑中掠过一丝义肢的影子,心想着如果自己也有这么一个义肢,撂倒眼前这个家伙,简直是手拿把捏的事情。43EVr
由于对方戴着面具,少校没法通过对方的表情或者眼神来判断他的内心活动,只能搜寻着他可能的松懈时刻,以便自己出手攻击。43EVr
然而另一方面,费尔德勒自然明白这个家伙要求决斗的用意。如果自己拖得太久的话,即使自己击毙了对方,对方等待援兵的目的也已经达成——只不过他自己看不到罢了。43EVr
透过面具看去,眼前的独臂军官显露出越来越明显的疲态,空荡荡的衣袖安静地垂在一边,另一边握着手枪的手却青筋暴起。43EVr
面具人仔细端详着对方的眼神,看着它在细致的间隙,忽然又游走在自己身上,忽然又向自己手中的枪看去。他确信无比,对方确实放松了警惕,虽然只有不到一秒钟的转瞬即逝的时间......43EVr2
他松懈了!他一定是松懈了!这确实是唯一的好机会!在那一瞬间,面具人脑海中立刻出现了开火的念头,他决定迅速拔出枪——43EVr1
枪声响起。少校吹了吹枪口冒出的白烟,面具人应声倒地,很快便没了意识。43EV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