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丝忒雅沉吟着对雅尔薇塔说，将梅茉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你是和拉蒂娜阁下一起去北方讨伐……”43ft9
她咬着嘴唇，最终还是说出了这个词，“讨伐我的导师的……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43ft9
梅茉和雅尔薇塔相视苦笑，果然还是逃不掉这个问题。梅茉向姐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多嘴，然后望着丝忒雅的眼睛轻声说：“其实，一切都要归咎到老混……呃，我父亲身上。”43ft9
“你父亲是个恶魔信徒？”丝忒雅说，梅茉立刻感觉到她握着自己的手收紧了。梅茉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回答“是”，丝忒雅就会立刻把自家老爹排在处决名单上——虽然她一点都不在乎。43ft91
“不是不是！”梅茉连忙否认，“你听我说！”她酝酿了一下情绪，娓娓道来：“我父亲是一个王国边境的小贵族，一门心思想让我和姐姐去与其他家族联姻。”43ft9
“意思就是，一个你从没见过的男人从天而降，然后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丈夫啦’！”梅茉解释道。43ft9
不太意外地，梅茉再次感觉到丝忒雅的手收紧了。她修长的手指紧紧扣着梅茉的手，将那小小的手掌包裹在里面。43ft9
“我也有同感……总之你先听我继续说。”梅茉说，看了一眼神色沉重的雅尔薇塔，“姐姐她逃出了家，成为了教会的骑士，免去了联姻的命运。”43ft9
雅尔薇塔愧疚地低下了头，而丝忒雅则认真地说：“为了圣教而献身，是非常荣耀的。”43ft9
梅茉暗自翻了个白眼，继续说：“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没有姐姐那么厉害。所以只能祈祷有谁能帮帮我，让我逃过联姻。”她刻意模糊了“向谁祈祷”这一点，而丝忒雅则不出所料地理解成了“向圣迹祈祷”，点了点头。43ft99
“在那之后，我就梦到了一个女人，”梅茉说，“迷迷糊糊地被她强迫着签了一份契约。在那之后，我才知道那就是恶魔。”她指了指头顶的角，“然后，我就长出了这个东西，被当做恶魔，逃出了家门，自然也就不用去联姻了——你看，我的愿望实现了。”43ft9
“这是恶魔惯用的伎俩。”丝忒雅恨恨地说，“欺骗，曲解……多么卑劣。”43ft9
怎么感觉你这个回旋镖打到我头上了……“欺骗”了邪教徒们的恶魔梅茉有些汗颜，“姐姐为了保护我不被审判庭抓住，就离开了拉蒂娜阁下的队伍，和我一起逃到了这里。我们准备去寻找解除契约，让我变回原本模样的办法。也因为这个，教会大概就觉得姐姐叛教了吧……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了。”43ft9
丝忒雅的视线落到了雅尔薇塔身上。后者愈发愧疚了，但梅茉注意到，丝忒雅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最终，修女小姐缓缓地说：“……我没有指责你们的立场。我们彼此都把某样东西……放在了教会和信仰之上。如果我在你姐姐的位置上，或许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43ft9
她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紧紧地抿着嘴唇，不再说话了。梅茉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就像姐姐将自己置于教会之上一样，这位修女小姐也将自己的导师看得比教会的命令还要重要。43ft9
“你……休息好之后，有什么打算吗？”房间里的气氛逐渐压抑起来，雅尔薇塔勉强开口问道，“去北方找你的导师？”43ft9
“既然如此……”雅尔薇塔犹豫着说，“拉蒂娜大导师带着的队伍也在向北方前进。我不确定她们到了哪里……但，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和她们汇合。”43ft9
也不等丝忒雅回答，雅尔薇塔来到她的身边，注视着她的双眼，沉声道：“请你……回到教会吧。拜托了。你和教会的矛盾并没有到无法调和的地步……请你回到自己的同袍身边吧。”43ft92
丝忒雅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雅尔薇塔，梅茉看着她们，心里清楚姐姐这是将自己的某些情感寄托到了丝忒雅的身上——姐姐自己已经无法回到教会了，她没有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包庇一个“疑似恶魔附身者”，更何况她也解释不清楚。43ft9
但丝忒雅不同。哪怕是只有丝忒雅回到教会也好……希望她能完成自己已经做不到的事情。雅尔薇塔——现在确实是这么想的。43ft9
“然后，如果你能见到拉蒂娜大导师的话，请你告诉她。”雅尔薇塔说着，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告诉她，我的内心并没有背叛她。我会解除妹妹的契约，然后到那个时候，我会回去向她请罪……我从始至终……都是她的学生，她的扈从。”43ft91
说到最后，女骑士的眼睛湿润了。她猛地转过身去擦拭着眼角，而床上的丝忒雅则缓缓点了点头，“我会的，圣教的姐妹。如果我能见到那位圣殿骑士，我会传达你的话……”43ft9
气氛在压抑中变得悲怆，梅茉见状连忙笑着打了个圆场，“好了，丝忒雅先好好休息，姐姐你也去休息吧。我们的食物和水还够吧？对了，丝忒雅，你是荆座圣堂的人，你知不知道怎么解除恶魔契约？”43ft9
丝忒雅思索片刻，正色道：“一般来说，和恶魔签订契约的人也是心术不正的恶人。我们会以圣迹之名斩除他，不留后患。”43ft9
听到丝忒雅的回答，雅尔薇塔也露出了一抹苦笑。她将梅茉从丝忒雅身边拉走，修女小姐这才意识到自己和梅茉的手紧紧地纠缠在一起，连忙松开五指，白皙的脸颊刷的一声红了。梅茉故意朝她挤挤眼睛，弄得丝忒雅羞恼地低下头去。43ft9
“小梅，你准备拿那些邪教徒怎么办？”不知怎么，雅尔薇塔似乎终于有了一丝危机感，下意识地把梅茉挡在自己的身后，握着她的手问。43ft9
“我之前不是让他们去收集点火的东西，堆在各家各户门口了吗？”梅茉嘿嘿一笑，从窗外张望了一下，邪教徒们在这座破败小村里忙碌着，收集着柴火、灯油之类的易燃物，“之后我会跟他们说，让他们早些休息，后半夜去突袭隔壁镇子。”43ft9
收回视线，梅茉对雅尔薇塔和丝忒雅眨眨眼：“然后我们就趁他们睡觉后，直接放一把火，呼啦，把他们都烧干净。”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相当自然，就好像是在说“晚上就吃鸽子派吧”，而不是在说某件可以夺走几十人性命的事一样。43ft9
说着，女孩抬起双手，故意做了个“全部烧光”的手势。雅尔薇塔凝望着她蜜色的眼瞳，不由得小小地打了个冷战。43ft9
“总而言之，计划已经在实施了。”梅茉说，“你们两人只需要配合我演戏，骗过他们就可以。对了，丝忒雅，你先多吃点东西，恢复体力。不够的话可以去楼下仓库里拿……”43ft9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嘎吱嘎吱的咀嚼声。扭头一瞧，只见丝忒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床，蹲在两人行囊旁边，老大不客气地从里面掏出干粮大嚼起来，嘴边沾满了碎屑。听到梅茉的声音，她抬起头，颇为无辜地和梅茉对视。43ft95
等丝忒雅吃完后，梅茉擦掉她嘴边的碎屑，又叮嘱了两人一番演戏事宜，这才带着她们离开了房间，来到了酒馆大厅。仓库的门板还是没修缮，就那么倒在地上。几个邪教徒在大厅里喝着劣质的麦酒吹牛打屁，一见三人下来，立刻屁颠屁颠地凑上前来跪在地上大喊“恶魔万岁”。43ft9
雅尔薇塔和丝忒雅的视线中流露出一丝轻蔑，梅茉轻咳一声暗示她俩别做多余的事，来到邪教徒们的面前冷声发问：“收集点火物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了？”43ft9
“还、还在做……”一个邪教徒颤巍巍地回答道。另一个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他连忙改口：“项、项目正在有序推进，稳、稳中向好！”43ft91
这几个邪教徒们颤抖着抬起头，用敬畏的眼神望着梅茉身边一言不发的丝忒雅。后者察觉到他们的视线，冷若冰霜地盯着他们。43ft9
“恶、恶魔大人……这个、这个教会走狗……”一个邪教徒抖抖索索地问。43ft9
“已经是我的奴隶了。”梅茉抬了抬下巴，丝忒雅愣了一秒才明白过来，对她低下头：“是，主人。”43ft9
邪教徒们立刻面露喜色——之前杀了他们几个兄弟的修女现在居然对这个小女孩口称主人，于是梅茉在他们心中的恶魔身份又坐实了几分。43ft9
“去把信徒们召集过来吧。”梅茉吩咐道。几个邪教徒领命而去，不多时，全村的邪教徒就全都聚集到了酒馆门口，怕不得有五六十个，这阵仗乍一望去还是颇为唬人的。43ft9
梅茉站在一张桌子上，清清嗓子，朗声说道：“我忠诚、善良而高尚的信徒们啊！”43ft9
丝忒雅听得眼角直抽搐，雅尔薇塔不得不暗地里轻轻拍拍她的手。43ft9
“这个教会的走狗已经成为了我的奴仆，成为了我们伟大计划的第一步，反攻教会的基石！”梅茉继续说，“我们的事业即将起航，随着第一个抢劫项目落地，我们将完成第一次运营资本的积累，接下来我们需要巩固基本盘，拓宽赛道，完成新一轮融资……”43ft9
众邪教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觉不明觉厉中带着一丝茫然。有一个家伙颤巍巍地举起手：“恶……恶魔大人，那个，这个地狱的智慧是不是……那个，太复杂了……”43ft9
“咳咳，简单点说呢就是，我们干完这一票后，就要先消停一会儿，用抢来的钱添置武器装备……”梅茉轻咳一声，随即跳下桌子，指着他们手里的草叉和柴刀，“看看你们拿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草叉！柴刀！这不都是农具吗！成何体统！”43ft9
“我要让你们手中拿着长剑，长枪！带着钢铁的洪流冲破教会的大门！”梅茉声情并茂，慷慨激昂地说，“信徒们！我们的事业未来可期！”43ft9
“现在，我要你们继续去完成自己的任务，然后早早休息。无需留守卫，那毫无必要！”梅茉再次爬上桌子，“你们要全员养精蓄锐，在人们睡得最沉的后半夜，化身为铁与火的死神，去为隔壁的镇子带来毁灭和燃烧！”43ft9
“噢——”邪教徒们吼得震天响，然后一股脑地作鸟兽散，继续去寻找点火物了。他们走远之后，梅茉干脆就那么坐在了桌子上，笑着看向他们的背影。43ft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