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姐姐这么一问，梅茉的心一下子就乱了。她感受着压着自己的那份柔软，勉强平复了一下情绪，笑道：“记……记得啊，我记性好着呢。”3tvEP
雅尔薇塔低低地笑了一声。随后她说：“我也是。小梅，我也是。我记得……咱们小的时候，父亲一直想要男孩，一点都不喜欢我们。那个时候，我只觉得，宅邸里全都是敌人，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所以……我想要保护你。”3tvEP
“我知道呀，你是一个称职的小骑士，姐姐。”梅茉的心猛地一颤，她换上自己惯用的那调笑口吻，但声音却变得极为勉强。3tvEP
雅尔薇塔又笑了一声，身体的曲线小幅度地抖动了一下，“我还记得……我当上圣骑士后，第一次回家时……你在晚餐的时候说了什么……”她轻咳一声，故意捏着嗓子，模仿起梅茉说话的腔调来。3tvEP
“看呀看呀，姐姐当上骑士啦，她不会再结婚啦！爸爸你好可怜呀！拿不到贝纳特家族的钱啦！”3tvEP
噗的一声，梅茉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我当然记得啦。那次我被老混球骂了好久，还被关了禁闭呢。但我好不容易找到所有仆人都在的场合，当着大家面说这句话。你还记得老混球的表情多精彩吗？关一天禁闭也值了呀……”3tvEP2
“还有啊……”雅尔薇塔嘴角牵起一抹甜蜜的笑容，继续低声说，“还有我们小时候发生的那件事……”3tvEP
意识到姐姐说的是哪件事的时候，梅茉的心跳仿佛都停止了。忽然，身上的重量消失了，雅尔薇塔从她身上坐了起来，梅茉这才看到，姐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仿佛刚才那番轻松的调笑从来不曾存在过。3tvEP
“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小。”雅尔薇塔柔声说，轻轻抚摸着梅茉的脸颊，少女细腻的肌肤伴随着她的抚摸而颤抖着，“我呢，看骑士小说入了迷，觉得自己是骑士，而你是我应该守护的公主。”3tvEP1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黄昏。我们在花园里玩。不知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忽然在你面前单膝跪下了……”3tvEP
雅尔薇塔的指尖从梅茉的脸颊一路向下，然后握住了她的手。3tvEP
“还是无知孩子的我，向神明发誓——究竟是哪个神明已经记不清了。但现在想想，这或许是我人生中第一个誓言……呵呵，甚至比圣誓还要早呢。”3tvEP
感受着姐姐愈来愈灼热的视线，梅茉几乎本能地战栗起来，她清晰地记得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也知道姐姐要说什么，但就是感到不知所措，仿佛她塞满大脑的鬼点子全都莫名蒸发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3tvEP
“……我说，我，雅尔薇塔·埃西托，在神灵面前立下誓言，我要保护梅茉·埃西托一辈子，无论遇到什么都绝不退缩，无论遇到什么，我都会站在她的面前。”3tvEP1
雅尔薇塔凝视着梅茉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在她说出梅茉的名字时，梅茉几乎要昏厥了——天啊，不是“小梅”，不是“妹妹”，而是梅茉·埃西托，剥掉了所有的身份，所有的角色，连“妹妹”这一层人际关系的外衣也剥除掉后，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赤裸裸地将原本的自己暴露在雅尔薇塔面前。3tvEP
梅茉清楚地知道，自己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尽管向往着亲近他人，但自己始终无法，或者说，不擅长在没有任何掩饰的情况下，直面他人的情感。3tvEP
在一片黑暗中，梅茉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慌乱的心跳声。没有超自然的魅惑力，没有故意说出的挑逗话语，没有捉摸不透的轻浮态度，这些她用来当做盾牌，遮掩自己的东西全都不存在了。3tvEP
不再是“刁钻顽劣的小恶魔”，不再是“古灵精怪的妹妹”，也不再是“调皮可爱的小小姐”。只是作为“梅茉·埃西托”，只是作为她自己，她还能对女仆说出作为小小姐的“喜欢”，对姐姐说出作为妹妹的“喜欢”吗？3tvEP
梅茉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都要跳出胸腔了。她手足无措地望着雅尔薇塔，在两辈子加起来三十多年的人生中头一次感到如此无助——就像是狡猾的小狐狸终于被逼到了角落，只能望着“猎人”的脸孔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3tvEP
“我不再是……虔诚的信徒了。也不再是圣骑士了。我也不再是……‘任何人’了。”3tvEP
在视野被夺走的最后一个刹那，梅茉听到了雅尔薇塔的声音。那声音颤抖着，如同岩浆般滚烫地流淌着，平静，又近乎疯狂。3tvEP
“梅茉……梅茉·埃西托。我……终于只是‘我自己’了。”3tvEP
暗红色的月亮悬在天际，月光映出两人彼此重合的影子。然后一片乌云轻轻飘了过来，遮住了最后一只望着她们的眼睛。3tvE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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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取回意识的第一个瞬间，她就感觉到了力量。格外强大的力量充满她酸痛的身体，仿佛从头到脚连骨髓都被清洗换新了一遍，说不出地舒适。3tvEP
和以往榨取姐姐生命力时的感觉都不一样，这一次，不知从何而来的庞大力量充盈着身体，梅茉甚至产生了这样的感觉：自己能把之前要省着放的恐惧术当成普攻乱甩。3tvEP1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这一次，和之前榨取姐姐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呢？她思索着，心中忽然一动：难道是因为，姐姐“堕落”了？不不不……姐姐绝对没有恶堕，这一点她可以肯定，那么供给魅魔力量的“堕落”到底是什么呢？3tvEP
嗯……如果说昨天晚上姐姐的心态发生了什么转变的话，让魅魔从中获取力量的堕落或许是……3tvEP
……让人抛弃以往的某种信念，或者生活方式，转而投入它的对立侧？3tvEP
嗯，值得研究。梅茉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但很快就龇牙咧嘴起来——如果身体不那么酸痛就好了。3tvEP
想到这里，她摸摸还有点潮乎乎的被褥，脑袋一下子就冒出了蒸汽。姐姐不在自己身边，身体也非常酸痛。昨天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想好该如何再次面对姐姐……主要是身体很酸痛。3tvEP2
“到底该如何是好啊……”梅茉苦恼地抓着头发，一直以来，她都是在某种“面具”下才敢于去接触他人，但那一夜，雅尔薇塔毫不犹豫地打破了横亘在她们之间的所有面具，一直一直闯到了她的面前，钻进了她的心脏里。3tvEP
一想到这里，梅茉的心就忍不住一阵颤抖。她抓紧被子，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让心跳平复下来。是的，在这激烈而直接的情感面前，无论什么话术都没用，就连魅魔光环也派不上用场。可就在梅茉怔忡不已的时候，房间的大门被推开，雅尔薇塔端着餐盘走了进来。3tvEP
女人看上去容光焕发，红润的肌肤泛着光泽，白金色的头发甚至都更亮了一些。3tvEP
“啊……”梅茉下意识地想叫姐姐，但话却哽在了嗓子里。3tvEP
“小梅，你醒了？”雅尔薇塔笑着快步走来，把餐盘放在一边，“还好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3tvEP
“我……还好，但……”梅茉吞吞吐吐地说，以往的舌灿莲花不知去了哪里，光是看着姐姐，她的脸颊就不由自主地发烫，一反常态地羞得抬不起头来。3tvEP
“我明白。没事的，小梅，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呀。你不用……这么快……”雅尔薇塔说着，脸上也漫起一抹红晕，羞赧地低下头去，说不出话了。3tvEP
梅茉深吸了一口气，跳下床去，来到雅尔薇塔面前，抱住了她。3tvEP
心脏在剧烈地跳动，梅茉把脸埋在姐姐的怀里，呼吸着姐姐身上的气息。她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在那个还很青涩的女孩子挥舞着木棍，用稚嫩的声音无比认真地发下誓言的时候，她就已经有这种感觉了——仿佛心脏被泡发了，膨胀了，融化了，变成一道温暖的热流，将自己化在里面……3tvEP
现在，这种感觉又回来了。3tvEP1
埋在姐姐的怀里，她不断地、本能地试图想要扭过头去，放开手去，再次戴上“妹妹”的面具。但这一次，她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她不能再逃了，她告诉自己，姐姐——雅尔薇塔——已经打破了两人间每一层伪装，她必须做些什么——必须说些什么——必须回应。3tvEP1
“雅、雅尔薇塔……薇塔……我、我……”多久没亲口叫过姐姐的名字了？梅茉感觉自己的舌尖都在颤抖，她闭上眼睛，逼迫着自己，直到发不出声音为止，然后用尽全力，在女人的后腰上，用颤抖的指尖写下……3tvEP
雅尔薇塔愣了一瞬，似乎在仔细感受少女纤细的指尖划过的痕迹。下一秒，她猛地将梅茉抱了起来，望着妹妹噙着泪水，写满惊愕的脸，几乎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了。她紧紧将少女悬空紧抱在怀里，像是要把她狠狠地揉进去一般。3tvEP
温存了好一会儿，雅尔薇塔才把梅茉放回床上。梅茉羞涩地躲闪着姐姐的视线，咬着嘴唇四处乱找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的衣服，“我、我先换衣服……”3tvEP
然后衣服就送到了她的手边。梅茉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谢谢姐姐”就拿了过来。但雅尔薇塔却双手空空，吃惊地看着她——那衣服是谁递过来的！？3tvEP
梅茉低头看下去，却发现一条黑色的、细长的、末端是个小爱心的尾巴。她抓住这条尾巴，然后身体一震——感觉一阵细小的电流猛地窜上了脊背。她颤抖着顺着尾巴看去……3tvE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