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子，今天分配下来的药，这是你的量。”伴随着喉咙咯痰一般的声音，一双带着破旧不堪的麻布手套的手把一盒拆开过的药盒从保安室的小窗口下递了进来。lpI1y
“谢谢，谢谢。”被称呼为刚子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灰蒙蒙的蓝色保安制服，接过那盒药盒，道了声谢。lpI1y
他把药盒放在手心垫了垫，大致估算了盒里药物的重量之后，他又说道。“怎么多了？”lpI1y
通过保安室那贴着不少旧报纸的模糊玻璃可以看到，那带着麻布手套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寸头男子，他的左手异常粗壮，胳膊上地肌肉块群快要比他的躯干都要粗大，但是胳膊顶端的手却又是正常的形状。lpI1y
他摆了摆那支正常的手，说道，“我少拿点，这药快对我没啥用了。”lpI1y
说话的时候，他看着自己异常的左手胳膊，脸色重重，突然猛地咳嗽了起来，就好像要把自己的心肺都给咳出来一样。lpI1y
刚子渐渐闻到有一股酸味从对方的嘴里传了出来，随后看了一眼对方肿胀的胳膊，胳膊的皮肤都快被地下的肌肉撑爆了。lpI1y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又把盒子递给了对方。“有用的，你多用点，能压住的。”lpI1y
刚子乘着对方胳膊畸形行动不便，直接把药盒塞到了对方的衣兜里面。也不容对方分说，还贴心的帮他拉上了口袋的拉链。lpI1y
“不行。不行的。”寸头男子想要把药盒拿出来，但是无奈自己的胳膊是在太不方便，一时间竟然僵持住了。lpI1y
帮他拉好了拉链之后，刚子直接把半个身子都从窗户里探进来的寸头男子推出了保安室。lpI1y
“你先用着，我这还有点之前的药，我也没到下一次不稳定期，等你稳定下来了再匀点给我就行。”刚子说道，他指了指保安室里的抽屉。lpI1y
“唉，那行，我记住了。”寸头男子只能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了。lpI1y
但是还没走几步，他又停下了脚步，回头说道，“对了，上面有个通知，不知道你收到没。“lpI1y
“通知？啥时候的？新的？”刚子还真不知道什么通知不通知的，询问道。lpI1y
“起火的那家工厂，封锁已经结束了，但是依旧不能乱放人进去。”寸头男子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似乎是担心说话太喘又会导致咳嗽。lpI1y
听着他的话，刚子很快就在一叠名单册之下找出了之前发下来的红色字体的文件，指着上面说到，“是这家工厂？不是早些时候说里面有失控的中期患者吗？现在解除封锁的意思是，中期患者被控制住了？”lpI1y
他不理解，为什么协会连解除工厂的封锁都要特意发一次公告。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明明已经解除封锁了，但是为什么在外面工厂区的街道上到处都还这贴着警告。lpI1y
“我不知道，你也别多问。”寸头男子说道，他觉得不放心。lpI1y
刚子嘴巴大，一根烟就能从他嘴里套出他上一次处理身体问题是什么时候，于是又叮嘱了几句，“如果是协会里的人来，你就放进去，如果不是协会的人，是安保或者啥其他人，你就说里面还不安全，不要让他们进去。“lpI1y
“今晚和你换班的人请假了，你晚上到点了就直接把门上锁了就可以走了。”lpI1y
他从来没有成功请过假过，无论是老娘离世还是症状的不稳定，都被管理压了下来，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这个破保安厅里面。lpI1y
“废话，他他妈的都失控了，还不给请假是吧。“寸头男子表情有些绷不住，他把请假两个字咬的特别重。lpI1y
“哦哦，那确实该给请假。”刚子说道，仿佛请假突然变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lpI1y
“就这样，我先走了，改天请你喝酒。”寸头青年离开了保安厅。灰色的衣服很快就融入了居民区的人来人往之中。lpI1y
刚子是协会雇来的安保人员，C区工业区的安保力量之一。现在由于协会人手不够的原因，他被调岗到工业区外围，和居民区交并的地方当路口安保。lpI1y
看着寸头男子消失的人影，他叹了口气，然后打开了之前他指着的抽屉，然后从空荡荡的抽屉深处摸索着，找到了一根散烟，打了个响指，把烟点着了，然后递到嘴边用力抽了一口。lpI1y
刚子猛地咳嗽起来。他只有被烟直接呛到了心肺血管了，才想起来自己的肺被切掉了一大块。但是他老是忘记这回事，回回忘，回回抽。lpI1y
他又抽了一口，这次倒是很慢的抽，火花一点点从烟头往嘴边延伸。刚子强忍住自己咳嗽的欲望，把烟在剩下的半个呼吸器官里过了一遍，然后装作舒服的样子吐了出来。lpI1y
然后他就把烟灭掉了，塞到了抽屉的深处。抽屉里除此之外别无一物。lpI1y
就像他的人际关系一样，除了他之外，已经别无一人。他爸他妈死了大概十多年了，他在这地方保安也当了十多年了，自然也娶不到老婆。lpI1y
曾经想过去领养一个孩子，又想到自己干干净净的工资单，害怕买不起玩具，就放弃了这个打算。然后在几年前，刚子的症状进入了中期的不稳定期。lpI1y
为了稳定症状，他几乎把自己的存款全部都交代在了医疗协会里面。好在最终是稳定住了，代价却是现在这副残破不堪的身体。lpI1y
他深呼一口气，然后叹了出来，看着安保亭外的人流——他们也都是和刚子一样的打工人，现在是饭点，所以他们都下班去吃饭了。lpI1y
工厂是烧了，但是其他的工厂又没有被烧，万一就烧不到自己的头上呢？lpI1y
刚子觉得自己无事可做，这里的工作主要就是在机器检测出外来人员之后，他在进行人工核查。但是谁会闲的没事干来天天放毒气毒水的工厂玩耍呢？lpI1y
那些被刊登在报纸上的大老板虽说背景是工厂的车间，但是刚子从来没有看到过大老板进入过这里。这里的环境太过恶劣，哪怕带着两三层口罩，也能闻得到酸臭味。lpI1y
刚子不能在这里随意使用自己的症状表现，他担心火会引爆这些脆弱的工厂，就像早两天的那场火灾一样。lpI1y
正当刚子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呢，突然听到有人从保安亭的另一侧敲窗，而那边是外来人员的通道。lpI1y
于是刚子猛地起了精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制服，对着反光的玻璃抹了抹自己的光头，这才走了过去，慢慢的拉开了玻璃窗户，随后探出头去，就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人杵在安保亭外面。lpI1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