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登尼奇涨红了脸，此刻他为自己分兵的决策感到后悔万分，如果整支第三集团军全部到场，叛军不可能完成这样的突破；弗兰克尔由对自己被羞辱的愤恨转为了失落和不安，他知道是自己的贸然追击拉长了阵线，以至于对方将自己的舰队突得千疮百孔，这场大败毫无疑问会使自己遭到难以预知的重罚。kXYCp
“报告长官……骚扰过我们数次的敌人出现在了舰队东翼……这次是真的对我们发起了进攻。”kXYCp
部下的汇报没有让他产生更多的想法，无论敌人再怎么嘲弄、羞辱自己，眼下只能下达撤军回防的命令；另一边的尤登尼奇也是同样的想法，第三集团军的战舰已经有数艘开始掉头。kXYCp
正在遭受革命军攻击的，此刻并不止有弗兰克尔与尤登尼奇的部队。kXYCp
另一半的帝国第三集团军，原计划于今日清晨与四支征战骑士团会和，却被迫又一次没有达成这个目标，比起征战骑士，他们先一步遇到了从东西两翼同时袭来的革命军。kXYCp
瓦图丁率领的革命军第4方面军一马当先，像背刺的匕首插入了帝国第三集团军的后背，尽管长年作为科涅托娃的部下，他的作战风格却是异常勇猛，和库可夫倒是更加相似。kXYCp
尤登尼奇的副官也完全没料到会在这个关键时间点遭受如此猛烈的冲击，他命令部队在抵抗中往库尔茨克的方向后退，争取尽快与征战骑士团相遇。kXYCp
这个想法很快被革命军无情打破，革命军第1、2、3方面军，在科涅托娃大将的率领下完全堵住了这一撤退路线。kXYCp
“联络瓦图丁同志，提醒他注意部队消耗，我们追求的不是全歼这支增援部队。”kXYCp
“放他们逃走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这只不过是这场战役的预演。”kXYCp
不得不承认，库可夫提出的平原决战是正确的决策，自己在先前不认为对方会脱离山地，企图深入卡克索斯区域作战，为此还和他大吵数场——当然，科涅托娃并不会执着于自己的想法，当将领们在会议中确认了库可夫的战略战术，她也会严谨地将其付诸实践。kXYCp
对于两名乌萨斯革命军的大将而言，虽然吵架自幼时起就从未间断，但他们最终总会倾向更为正确的一方，二人的相处模式和他们温和的父辈不尽相同，却也总能完成共同的目标，从帝国军服役时期直到现在均是如此。kXYCp
和她期望的那样，弗兰克尔的副官在损失三成战舰后选择从南侧突围，瓦图丁的部队未做过多阻挠，他们的损失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kXYCp
此刻，波尼亚夫斯基在自己的旗舰“荣誉号”上，感受到了上次战争中从未有过的不安。kXYCp
尤登尼奇已经联系不上了，他的副官也杳无音信，他们似乎在两天之内成为失去全部补给，游走在乌萨斯荒野中的孤军。kXYCp
“在失去补给舰之后，我们舰船上的资源只够5天的用量，如果今天晚上之前还无法取得联络……难道只能丢脸地就这样返回卡西米尔……”kXYCp
波尼亚夫斯基心里清楚，一旦返回，他的仕途基本画上句号，还会被监证会追究责任，但他也并不是疯子，即便再有不甘，也不能冒着弹尽粮绝的风险将部队留在敌国境内。kXYCp
而且，虽然交手时间不长，但他也看得出来，那支袭击他的乌萨斯叛军，其将领的指挥能力和上次乌卡战争期间帝国将领所表现出的根本不是一个水准，也难怪这群叛军能迅速击溃帝国，夺取首都。自己费了相当一番力气才突破了那支部队，若是在补给断绝的状况下和他再度交手，只怕胜负难料。kXYCp
库兰塔元帅命部队减慢行进速度，并下令如果在保持行军7小时候还未接触到帝国部队，就班师回到卡西米尔。kXYCp
做出这样的决定主要还是考虑到征战骑士们的情绪。面对战友的逝去和补给的缺损，大部分征战骑士已是怒不可遏，甚至恨不得冲出战舰，立刻就去找乌萨斯叛军的麻烦。kXYCp
要给时间让他们冷静，并让他们认清状况，波尼亚夫斯基如此思虑，可世事难料，正是将领这包容而人性化的想法让他们反而身陷战争泥沼——kXYCp
“报告长官，两点钟方向出现敌人，是乌萨斯叛军的战舰……战舰群！”kXYCp
“抱歉，长官，根据侦查骑士的信息，这批战舰和在浓雾中袭击我们的那一批并不一致……”kXYCp
“所有战舰打开主炮，火力全开，挤压库兰塔的阵地！”kXYCp
科涅托娃在指挥塔前端挥起了手臂，刚击退了帝国第三集团军的革命军，马不停蹄地投入了新的战斗。kXYCp
在冻原战役爆发之前，科涅托娃与库可夫、伊斯塔利等人进行了多次探讨，建立了新的治军理念，即保证在战争爆发后，革命军可以实施一系列连续性的战役消灭敌人，连续战役的实质就是在指挥官在指挥本场战役的过程中考虑下一场战役，防止供应中断和运输堵塞。达成战斗行动的连续性，不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时间。kXYCp
乌萨斯巨大的国土范围，决定其战略纵深的面积极大，利用这个条件，无论是共和国政权还是帝国政权，一时之间都将难以彻底击溃对方。但卡西米尔军队就不一样了，一旦切断他们的补给线，再将他们与乌萨斯帝国军阻隔开来，即便征战骑士再骁勇善战，也将很快寸步难行。kXYCp
为了保障这次进攻，科涅托娃甚至向中央提出申请，将萨兰斯克和喀山二城调到离前线仅280公里的位置，彻底解决供应和运输的问题。kXYCp1
帝国残部和卡西米尔的战线在遭受战略欺诈后呈现断裂的态势，突击的条件亦全部达成，现在，只剩下眼前的战斗。kXYCp
“将怜悯号和牺牲号投入正面战场，挡住对方的火力，其余战舰靠近敌人，全员做好跳帮战的准备！”kXYCp
波尼亚夫斯基高声下达指令，在他的调动下，征战骑士的两艘旗舰来到舰队前端，很快减轻了局部战场的压力。kXYCp
以骑士八大美德而命名的征战骑士团各旗舰，是卡西米尔制式军舰各式特点的集大成者，即吨位庞大、防御力强，虽然舰载火炮威力一般，但极其适合跳帮战，发挥征战骑士的武勇。kXYCp
眼下，稳定局面后的征战骑士与革命军数艘战舰交接，双方以接舷的两艘战舰为平台，进行生死一线的搏杀。骑士们坚固的盔甲和强大的个体战力面对革命军战士往往能以一敌多，然乌萨斯军中经科学院改造之后的新式武器却让他们摸不着头脑。尤其是无人机方面，卡西米尔的战斗无人机似乎完全无法与对方的“赤羽”抗衡，喷吐火舌的红色器械很快夺取了制空权，将死亡的源石之火朝骑士们的头顶疯狂倾泻。kXYCp
流淌的鲜血染红了甲板，又在高温中蒸发为红色蒸汽；残肢断臂随着战线的推移布满了军舰各个区域；空气中的源石粉尘严重超标。两边的士兵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朝着视野之敌的要害处，或是挥下利刃，或是挥动法杖、或是射出劲弩，到处都充满了灭亡与破碎的悲壮美。kXYCp
这个消息令波尼亚夫斯基感到口齿干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算立刻谩骂：“帝国的指挥官们是一群‘卡西米尔粗口’，竟然让我们面对绝大多数叛军”，也起不到任何作用。kXYCp
“我们的入场时机非常完美，康斯坦丁、斯捷潘和伊斯塔利可得给我记一大功。”kXYCp
旗舰朱瑟伯格的舰桥上，布鲁西诺娃轻松地笑了笑，率领着革命军第5、6方面军自征战骑士正北方切入。kXYCp
她的部队一向以高机动和爆发力极强的猛攻而著称，和几个月前在帝国军中不同，革命军目前的战略战术正对其胃口，也足以发挥出她高超的指挥能力。kXYCp1
“用火炮切断他们的舰队群，尽量避免跳帮战，将敌方的战舰分而围之，然后摧毁。”kXYCp
以帝国原第九集团军作为基石的革命军5、6方面军，对乌萨斯女将的指令理解充分，执行到位，战局随之开始倾斜。kXYCp
四处都是崩溃的巨响，波尼亚夫斯基艰难地让自己的内心保持平静，他观察着愈发不乐观的战况，下达了无情的决定：kXYCp
“牺牲号，掩护被包围的部队进行突围，全舰整体朝西方撤离，保持火力。”kXYCp
这艘旗舰正如其名，在接受波尼亚夫斯基的命令后朝5、6方面军的突击部队发起强攻，如巨大的金属靶子般承受革命军无数发源石炮弹，它的“牺牲”给被包围的十多艘军舰制造出逃离的空间。那些军舰也没有浪费这个机会，迅速从火力的缺口中驶出，与大部队重新会和。kXYCp
最后，布鲁西诺娃的旗舰朱瑟伯格以主炮“月蚀”打出决定性的一击，源石炮弹砸入了巨舰的动力系统，足以令大地震颤的爆炸让牺牲号分崩离析。kXYCp
主导了“加利西亚大捷”的年轻将军，在对外战争的履历下又添上了一笔。kXYCp
“好了，由我们来执行最后的战术……在战果能得到扩大之前。”kXYCp
黎博利的冷言在科涅托娃的阿沙梅兹和布鲁西诺娃的朱瑟伯格内部同时响起。kXYCp
荣誉号的指挥室内，一片新的红点出现在侦测屏上，在传令官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后，征战骑士舰队指挥部变得鸦雀无声：kXYCp
“报告长官……在六点、七点和九点方向出现了新的敌方舰队……就是曾在大雾中突袭过我们的那一支。”kXYCp
而另一边，巴特雷斯的指挥塔顶，伊斯塔利双手抱胸直视前方，他麾下的第7、8、13方面军舰队像幽灵那般阻隔在征战骑士撤退的路径上，无情地断绝他们的生机。kXYCp
和他的两位同伴不同，伊斯塔利的第7、第13方面军以整合运动的感染者为基础，这群从北原、切尔诺伯格奋战至现在的士兵无论是单兵作战还是团队配合能力都值得信赖。然而，对舰队作战缺乏足够经验始终是其薄弱的一环，为了缓解这个问题，除了日以继夜的针对性训练，伊斯塔利还事无巨细地为整合运动的战士们亲身指导。kXYCp
对于征募到的大量新兵，短暂的集训并不止渴，伊斯塔利对他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听懂指令，能正确按照长官的指令行动，换而言之，也就是“执行力”。kXYCp
就如此刻，黎博利给诸舰队下达的指令是先完成合围，再发起进攻，麾下的战舰立刻按捺住即将爆发的战意，按预定阵型铺陈开来，和科涅托娃、布鲁西诺娃的部队完成会和。革命军共八个方面军的舰队像口袋一般严丝合缝地罩住了四支征战骑士团，然后用猛烈的炮火阵势朝被包围的部队狂轰滥炸。kXYCp
“全舰队集中火力，跟随本舰，朝十一点方向集中火力。”kXYCp
波尼亚夫斯基并不甘于就此困毙，他下令自己身处的旗舰荣誉号朝炮火相对稀疏的方向突进，掩护旗舰侧方的小型战舰靠近敌舰，并找到跳帮的机会。kXYCp
但革命军三名将领已经建立了联合指挥的通讯网络，对卡西米尔舰队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布鲁西诺娃和伊斯塔利的部队同时往荣誉号的突围方向上靠，一轮齐射就摧毁了荣誉号旁侧的两艘战舰，将其迫退。kXYCp
波尼亚夫斯基随后选择了另一个突围方向，这次结果更糟，他们被科涅托娃的阿沙梅兹截了个正着，其搭载的高能电磁炮“巴勒萨迦”将荣誉号打得千疮百孔，令这艘巨舰步了牺牲号的后尘。kXYCp
“长官，快撤退到佩尔库纳斯吧，我们不能失去您的指挥。”kXYCp
在参谋长的建议下，面无血色的库兰塔指挥官尽可能地组织战舰上的部下逃亡前来接应的旗舰佩尔库纳斯。和“骑士八美德”不同，佩尔库纳斯是卡西米尔的一艘老式旗舰，也是波尼亚夫斯基最初服役的军舰。在非战争进行期间，他更喜欢在佩尔库纳斯上处理工作，然在这炮火纷飞之时，他脑中满是平日里不可能有的想法：kXYCp
“佩尔库纳斯，我军旅生涯的开始，难道也会成为我的结局吗……”kXYCp
会战已渐渐步入落幕阶段了，但是，杀戮和破坏仍然激烈地展开着。疯狂的攻击和绝望的反击重覆地上演，荒原的大地被炮火轰出无数个陷坑，燃烧的金属残骸四处零落，空气中弥漫着灰烬和血腥的气息。kXYCp
伊斯塔利的谋划不止于此，他在短暂沉思后，命通讯兵向对方旗舰佩尔库纳斯发送自己亲手拟写的电讯。波尼亚夫斯基很快得到了电讯，并命通讯员向他叙述：kXYCp
“贵舰完全被包围，逃脱无门，愿阁下本着体恤士兵生命、减少伤亡的原则，向我们投降，我们的政府和军队会善待战俘，一切从宽……”kXYCp
通讯员只叙述到一半便缄口不言，无数的视线和无尽的沉默，都落到波尼亚夫斯基的身躯上。这一切只待司令官作决定了。kXYCp
不久后，伊斯塔利便也收到了对方的回复，同样令士兵做出叙述：kXYCp
“……我承认吾等在今日的失败，但我们征战骑士的尊严不容亵渎……在此，我恳请诸位能在今日暂时停战，修整三日后再度决战，如若不敌，我甘愿成为尔等阶下囚……如若尔等不赞同这一提议，吾等只能秉持骑士精神，尽力奋战至全军覆灭，并尽可能消灭尔等有生力量，保证为我们为我们复仇的征战骑士，包括银枪天马骑士团，能够将尔等彻底击溃……”kXYCp
“我呸，这是多不要脸和无能的将领才说得出这些话”，参谋长死眼啐了一口，“难道就是这样的人打出了坦南贝格战役？那乌萨斯帝国军得蠢到什么地步？”kXYCp
“如果我们不同意这个看似荒唐的提议，其一，自知无望的对方反而会抱着‘横竖都是一死’的心态展开殊死一搏，搞不好会对我们造成意料之外的巨大伤亡；其二，如果我们就此在乌萨斯境内全歼四支征战骑士团，还击毙一名功勋元帅，卡西米尔的局面会彻底失控，到了那时，我们面对的征战骑士就不会像今天这么简单了。”kXYCp
“那你打算同意他们的提议，准备就地停火，三日后再战？”坎切尔斯基问道。kXY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