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饼干的巧克力不够用了，所以就来买一些，没想到小帆也在这里。”3tyA7
她好像还想说些什么，总扭头悄悄瞄两眼身边人的侧脸。3tyA7
遗憾是，虽然相熟，但两人也确实没什么可堪开口的话题。3tyA7
女孩就只能作罢，再尴尬而可爱的笑着，等着少年人拿完零食，再一起排上等结账的队伍。3tyA7
队伍最前列熙熙攘攘挤着三两个男子初中生，要几包干脆面，出门就拆开，啃得咔哧咔哧响。3tyA7
嘴里念着不太标准的日语，带一点点的关西腔，似乎是位祖乡靠西的东漂人。3tyA7
从似乎手编的竹篮里拿出一盒巧克力。除此之外，就只剩几瓶厨用调料。3tyA7
再颤颤巍巍拉开攥在挎着篮子的左手的小钱包，抽出几张发皱的日元。3tyA7
老人拿出一部老式手机。那一头是个疲惫中带着些不耐的女声，听那种不带谦辞的相熟语气，似乎是女儿。3tyA7
“阳菜已经一米六了！她才六年级，不要天天给她吃那么多了，要缩减饮食，不然以后身高会控制不住的！”3tyA71
脚下这个国家的文化中，对女性身高有一种可称病态的审美要求。3tyA7
媒体宣传的“黄金身高”是一米五至一米五五。但凡超过一米六五，在外人眼中就会和“奇怪”甚至“丑”等词汇挂钩，会被起上诸如东京塔之类不太礼貌的外号。3tyA72
某位姓新垣的女演员甚至因接近一米七的身高被杂志冠以“美丽怪兽”的外号，也错失了许多合适的剧本。3tyA7
更怪异是，这种观念，目前竟然为几乎整个社会和大部分父母所认可。经由环境和亲人的灌输，女孩们便也会开始在意这个数值，甚至在青春期就通过节食等办法抑制身体的成长。3tyA7
由此，也能弄清电话那头那位女子焦虑情绪的来源，甚至为此责备起自己年长的母亲。3tyA7
高木帆望向身侧，正对上身边女孩同样试探过来的眸子。3tyA7
“大家，好像确实都对身高这个话题有些敏感。初中的时候，我认识的好多发育早的同学都不吃饭，饿得趴在桌子上也要硬挺。”3tyA7
不知想到什么，女孩想笑出来，却又突然察觉到氛围上的不合适，只好压低声音，踮起脚尖凑上来讲悄悄话。3tyA7
“我妈妈不让我这样。她说，这样会影响发育，对身体不好。不过，虽然没控制饮食，但，最后我也没长得多高就是了。”3tyA7
少女有些温热的呼吸随着话语擦过耳朵。高木帆就悄然瞥一眼她身上那件几乎快“不堪重负”的常服。3tyA7
但显然不是所有女孩都有由比滨结衣这般不在意的家庭。至少，前面那位老人的女儿就很不满老人目前带孩子的方针。3tyA7
“转学手续办得差不多了。下周，我从东京过来，接她回我这边上学吧。以后，阳菜这里你不用管了，妈。”3tyA7
老人没有说什么。不过，对于那头而言，沉默就等于默认。3tyA7
身后的少年与少女看见，老人低下头，用手背抹了一下脸。然后再抬头。3tyA7
还是不标准的口音，老奶奶的身形躬弯些。“本来是想给孙女一点惊喜的...但现在，她好像不吃了。能麻烦您退下款吗？”3tyA7
有些卑微的提问让面前同样见证全程的店员展露有些复杂的表情。3tyA7
用颤颤巍巍带着裂纹的手拆开巧克力的外包装，再用手背抹一下脸上的液体。3tyA7
入目的是脸上有心疼和交际的一个女孩，留着桃色的及肩发，甚至到了为此手足无措的地步。3tyA7
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可此时此刻，她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3tyA7
只好扭头，将求救的目光望向身侧高她一个脑袋的少年人。3tyA7
与此同时，有一只手揪住高木帆背后的衣料，轻轻扯着。3tyA7
大概传达求助甚至求救的意味，也让高木帆心中有些无奈。3tyA7
这种他人的家事，其实如他们这般陌生人并做不了什么。3tyA7
可身边女孩本质上的那种天真和善良，使她诞生了一种朴实的冲动。3tyA7
所以，她下意识扯着他站在了这个伤心的老人身前。却在冲动的劲头过去后，束手无策。3tyA7
于是，在身边女孩由期待转为欣喜的注视中，他蹲下身，也打开了自己手中的巧克力盒子。3tyA7
“我们巧克力的口味和你好像不一样，所以，有点好奇。能和我们交换着吃一下吗，奶奶。”3tyA7
已是人生的暮岁，孤独和沉寂是最大的主旋律，发呆亦是无事可做时的日常。3tyA7
最大的愿景大概就是亲密的人的陪伴。有话讲，有被看重和关心的感觉。3tyA7
其次，就是有个陌生的倾听者。大概是一种代餐，补偿因缺失真正亲情而空洞且渴乏的心。3tyA7
由比滨是擅长迎合的孩子。无论老人说什么，都能表现得很有兴趣。3tyA7
高木帆也乐得静下心来，一边嚼着老人递过来的巧克力，一边等身边的少女做着她最擅长的事情。3tyA7
和她一起听老人聊起那个六年级和她一样高的孙女。讲已逝的丈夫的过去。3tyA7
算是第一次见证此世短命人类的一生。感觉好像什么都来不及做，却又一种莫名的丰富与饱和。3tyA7
再回过神来，台阶上坐着的只剩自己，身边的少女站起身，短裤下是平直健康的小腿。3tyA7
“小帆。你说，如果刚才是小雪的话，会不会在那通电话没挂断之前，就把电话夺走，和另一头的对方争论起来了。”3tyA7
由比滨结衣呼气，笑容中出现几分苦涩，“总是怕得罪人或者没做好，最后反而搞得更加一团糟。”3tyA7
“在某些时候，确实可以更气壮一些。能合理避免一些两难的境况。但具体的处理技巧，也确实不好把握。”3tyA7
高木帆的回答不尖锐。语气也带点鼓励，一如惯例的风格。3tyA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