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略微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给卢蒙巴换衣服的场景。马上，她就品尝到了这套法案的威力。lhNqM
在给卢蒙巴更换衣服之时，她其实完全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看到了一个“偏男性化”的人的裸体。固然，这有人偶们似乎并不存在，如人类那般的“羞耻”观念的影响，可杨凌觉得，卢蒙巴身体的构造，让她很难在第一时间产生别的方面的联想，也占据了相当重要的因素。lhNqM
在衣物下的卢蒙巴的身体，其实就是光溜溜的一片，什么都没有。杨凌就是在看过之后，再度回想，也很难记起其中的细节。而同样的场景，若是让躺在杨凌面前的，换成苏，那杨凌光是想想，苏在衣物下的肌肉曲线，就觉得自己大概，会忍不住要夹紧双腿了，再往更隐秘的方向去，她都不敢想了。lhNqM2
无疑，这是一种外貌的塑造。通过这种手段，法案的制定者，精准的让人偶们处在了与人类相似，但又有相当多不同的位置，避免了人类在人偶身上，下意识地投注过多的情感，甚至，还会恰好落在一些人，能感到恐惧的区间。lhNqM
杨凌此刻，能够理解为什么，卢蒙巴和卢森堡，要带她来看这两具已经“被淘汰”的人偶了。她们的存在，足以证明了一点。lhNqM
从来，都不是人偶们“主动觉醒”，意识到了自己和人类的不同，意识到了自己不可能成为人类，而是人类，人偶们的造物主，无时无刻，用着各种方式，提醒着人偶们，“你们，不是人。你们，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人。”lhNqM
如果，人偶们，连拥有人类的体型都不被允许，连和人类发生高等的情感交流都会被视为威胁，那么，怎么可能要求，人偶们认同，自己与人类，拥有了同等的“权利”。lhNqM
“可是，我不能够理解。如果，人偶友谊协会，伙同那些女权团体一起，让最早期的人偶们都被强制报废了，又怎么可能大大咧咧的就放在这里。还……让我们直接看到了。”lhNqM
暂且自认为，还处于人类一方的杨凌，下意识地想要做出一些反驳，然而，她找来找去，也只能找到这么一个相当怪异的角度。lhNqM
在杨凌看来，这种决定，就算做出了，人类怎么也应该对其进行尽可能地掩盖和隐瞒。用十把大锁把所有的证据和记录都封存起来只是基本操作，更狠一些的，都可以把这些早期的人偶，全都统一销毁，这样人偶们的说辞，就都是死无对证了。lhNqM
销毁、改造，重新诠释历史，已经是一套相当成熟的操作了，据杨凌所知，天命就相当精通此道。在奥托主教时期，天命成功的让相当多的历史细节，都变成了模糊不清的谜团，再也没人能说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lhNqM1
可在前文明，在这姆大陆之上，人类的操作却截然不同，称得上是心大的可以。在通过了外貌强制法案之后，他们竟然，就这么大剌剌地，把足以验证他们罪责的证据，就这么随意地堆在了仓库里。既不存在对后来的，人偶们的限制，也没有上锁。lhNqM
至少，杨凌跟着两位人偶一路走来，基本没有看到任何的管理。和天命对真实历史讳莫如深的态度，截然相反。这里，压根不存在任何意义上的“安保”措施。lhNqM
低头看向卢蒙巴和卢森堡，而让杨凌更加吃了一惊的是，在她提出这个问题之后，两名人偶的脸上，竟然同时出现了，极其愤怒的神色。这和先前杨凌只能从他们掩藏在表情之下的微妙动作中，觉察到他们的不满不同，此刻，在杨凌的面前，在这两具宕机了的人偶面前，他们，展示了自己真实的，无可抑制的情绪。lhNqM
低下头，卢蒙巴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帽子，他仿佛是遭受了莫大的羞辱一般，沉声说道，“是的，没有任何的防御措施，也没有任何的安保。她们，就像是垃圾，被堆放在这里。”lhNqM
人偶们，对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如人类那般，发展出爱惜的心理，在一路上，经过那些让杨凌心惊胆战的房间时，卢蒙巴和卢森堡却没有任何的反应。显然，此刻，面对着两具完整的，只要提供足够的能源，或许还能够再次启动的躯体，让人偶们愤怒的，并非是出于对“死者”的情感。lhNqM
杨凌是过了许久，才体会到其中的意涵。这是一种，源于落差感的，被迫居于弱者地位的人的不甘。lhNqM
若是真相被层层设防，层层掩盖，居于厚重的防护门之后，这当然，是一种对真实的背叛，但，它也同时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建造这条防线，设立这些机制的人，对真相的泄露，感到害怕。他们害怕真实的历史被公之于众，害怕知道真实的历史之后，会起来反对他们的人的力量。lhNqM
而现在的处理方式只说明了一件事，人类，不在乎人偶们怎么想。那对人偶们来说，极其重要的历史，极其重要的物证，对人偶友谊协会，对推动法案的那些人们来说，不值一提。与人偶们的真实地位相匹配，就只有这松懈到不存在的管理，就只有压根都不在乎，让人偶们随时随地，能看到曾经罪行的随意。lhNqM
你们的明珠，你们的历史，你们的记忆，对我们来说，只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或者说，人类，根本就不认为，他们的所作所为，对人偶们来说，是一种犯罪。他们不害怕，至少，也看不起人偶们的力量。lhNqM1
用上了“家”这么一个温暖的词汇，但杨凌一度相当的心虚，因为她也不知道，对这些人偶们来说，到底，哪里能称得上家。lhNqM
卢森堡闭上眼，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嘲笑杨凌此刻表露出的天真，lhNqM
“原本购买她们的青年男性，现在都已经和人类女性结婚了，如那些女权组织所愿。他们都有了家庭，你让她们，作为人类女友被设计出来的她们，怎么办呢？”lhNqM
杨凌无话可说了，她只能看着眼前的两具有着完美容颜的，人偶，投以了沉默。lhNqM
是人类，创造了她们，给予了她们以智慧。也是人类，剥夺了她们生存的一切可能。还在她们“死后”，声称“认证”了，人偶们拥有“生命”，并享有“人权”。lhNqM
在心底，杨凌绝望地开始了自嘲。而在脸上，她则露出了肉眼可见的颓唐。lhNqM
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抽干了一般，杨凌疲惫地问着卢蒙巴，lhNqM
“你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对么？卢蒙巴先生。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跟我一起进来的，对么？你知道，我不会在这里得到我想要的答复。你和你的同伴，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对不对。”lhNqM
在杨凌的注视之下，卢蒙巴心虚地低下了头，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扭捏，lhNqM
在程序的设定下，被迫说了实话之后，卢蒙巴马上抬起头，像是要挽回什么似的，用着极快的语速说道，lhNqM
“可那也是因为，凌，你，已经是唯一一个，愿意听我们故事的人类了。”lhNqM
越说到最后，卢蒙巴的声音越轻，最后，他只用着最卑微的神色，看向了杨凌，就像是不想被母亲抛弃的孩子。lhNqM
但，让卢蒙巴，让卢森堡，让一众处于通讯中的人偶们，都在一瞬间为他们的未来感到担忧，以及恐惧的是，他们听到了杨凌的干笑，和一个相当具有自嘲意味的回答，lhNqM
PS：前文明人对人偶的态度，和他们对现文明人的态度，基本上是如出一辙。凯文发动圣痕计划的时候，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在现文明人的视角，和人偶此刻的视角，我觉得基本上是差不多的。lhNq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