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荒芜星球上的灰风 18
和煦的恒星光缓缓透过窗户，映射在一张典雅的红木方桌之上，些许杂物挡住光线，投下部分斑驳的阴影。f1pWO
一枚紫黑色的鳞片，被纤维裹挟着，似乎是一条项链，静静地躺在方桌的左上角，幽幽的折射着仿佛被扭曲的光线。f1pWO6
一根卷好的卷轴，看不出材质的纸面，散发着淡淡的紫色迷雾，依稀还能看见其封面上印着的一个不完整的环形。f1pWO3
就在这张方桌的不远处，滑门顶部的灯突然亮起，这预示着有什么东西想要打开这扇门，闯入这片诡秘而安静的小天地。f1pWO
滑门由中间向左右两边打开了，首先露出来的是一张精致的脸，灰色的长发垂过肩膀落在腰腹，淡蓝色的眼眸盯着这间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上躺着的一个人。f1pWO
她胸口的名牌上刻着她的身份信息，泰拉III（TerraIII）观测站-站长-灰风。f1pWO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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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少女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似乎拥有实体，似乎又没有实体，周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雾，就像她的名字灰风一样，如同一阵微风。f1pWO2
她就这么盯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而那个人虽然躺在床上，但是似乎并没有睡着，而是调整了姿势，半倚靠在床头，也就这么望着灰风。f1pWO
一双淡蓝色的眼眸和一双棕黑色的眼眸两两相望，灰风坚持了不到半分钟，便扭过头去，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份完整却空白的文件，挡在了自己对视的视线中间。f1pWO
棕黑色的眼眸望向文件，说这是一份完整的文件，是因为这份文件从开头的标题、大纲和内容都划分好了区域；说这是一份空白的文件，那自然是因为里面有着大片的空白，该填写的内容什么都没有填。f1pWO
“杨，这个周期的任务下发了，你要撰写我们观测站负责的社会研究报告。”f1pWO
灰风似乎冷静了下来，又把头扭回来，温和的眼眸望向这个被称呼为“杨”的男人。f1pWO
“杨”梳着背头，黑色的发丝牢牢地固定着，无关紧要的面容下的眼神既不冷淡也不热情，而是像灰风一样的温和，他穿着和灰风同款的白色大褂，胸口上也同样刻着身份信息，泰拉III（TerraIII）观测站-研究员-木易。f1pWO
在这个观测站里，唯一一个可以称得上人类的，仅他一人，而拥有撰写社会研究报告能力的成员，除了面前这个顶头上司灰风外，也仅他一人。f1pWO
“职责所在，义不容辞。”f1pWO1
似乎是察觉到灰风的心态平静下来了，杨突然对着灰风微微一笑，半眯起的眼神中传递过去的是像小溪般娟娟细流却源源不断的情感。f1pWO
绯红蔓延上了灰风的脸颊，她周围的灰雾都变得时浓时淡，明眼人都看出来她情绪的高涨，难以言说的氛围就像一阵微风吹遍了整个房间。f1pWO3
灰风突然将文件丢到杨身上，然后转身快步离去，急躁的步伐也彰显了她内心的波动，直到她的身影穿过滑门，留下的只有话语。f1pWO
杨望着灰风离去的背影，回想起跟她相遇的往昔，不由得会心一笑。f1pWO
在一个荒芜的、寒冷的、岩石与尘土作伴的星球上，恒星光穿过虚空，透过根本不存在的大气层，拂在一个少女身上。f1pWO
杨在科研船的舰桥上陷入沉思，他现在穿着一身白大褂，胸口挂着名牌，名牌上写着他的名字。f1pWO1
那个少女也穿着一身白大褂，胸口挂着名牌，名牌上也写着他的名字。f1pWO
与此同时，少女还同时迈出左手和左腿，随后又同时迈出右手和右腿，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在真空中散步，时不时还回头望一眼处于隐形状态下的科研船。f1pWO3
“有通讯申请接入，木博士。”f1pWO5
似人非人的智能人船员向杨报告道，这种恰巧的时机，能够发起通讯申请的对象，已经不言而喻了。f1pWO
杨回答道，这就是探索未知的美妙之处，浩瀚的银河，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f1pWO
舰桥的通讯主屏幕上显示出了少女精致的脸，它的背后是荒芜星球上高耸的山脉，以及毫无价值的粉尘。f1pWO
在通讯接通后，它拉起它的嘴角，露出了似乎是微笑的表情。f1pWO
尽管穿着的是科研船的白大褂制服，但是少女依然能够展现出无尽的魅力，可惜的是，实在是太美了，人类哪怕经过基因飞升之后，也难以做到拥有少女这般魅力。f1pWO
更让杨忍不住扯动嘴角的是，在一片虚空之中却仿佛有着一面屏幕对着少女的脸庞，从而使少女能够通过通讯屏幕和他交流，明明从科研船的船舷窗看过去，少女身旁一无所有。f1pWO
面对未知接触，杨并没有贸然开口，既然少女主动发起了通讯申请，那么它必然也会先一步进行交流。f1pWO
“你们好，亲爱的人类同胞。大家过的怎么样？我嘛，目前没有进行交配仪式的兴趣。我的睡眠循环很快就要到了，所以我很快就会失去意识。要进行交配的话，就等以后再说吧。”f1pWO5
少女的发言使得整个科研船都沉默了，哪怕是智能人船员那仅仅是标准配备的语言模块都能找出这段发言的无数逆天之处，更别提是一个自然人的杨了。f1pWO
杨一时语塞，他望向少女，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这段话语依旧让他不知道如何回复。f1pWO
他张了张嘴，眼神闪烁了一下，看着少女一脸淡定的表情，又把嘴闭上了。f1pWO
舰桥内陷入一片诡异的静谧，就连不知道到底是何类物种的少女都看出来了，它的眼神飘忽了一下，然后再一次开口：“啊！是我搞错了吗？等一下……我先想想……啊，对。”f1pWO
它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抱歉，我可不是故意在我们的物种还没有进入交配季节时提出什么繁衍的事的，也许我们可以一边使用一些具有精神效果的药剂，一边进行一些愉快的同伴行为，来建立愉快的友好关系。”f1pWO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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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的眼神变了，虽然不知道这是否是它故意为之，但是杨还是起了一丝怜悯之意。f1pWO
少女也注意到了杨神态的改变，它又张了张嘴，最后颓丧地说道：“哎呀，这都见鬼吧。说的怎么这么复杂。没错，很明显，我根本不是人类。你们想怎么样?”f1pWO
不冷不淡，官方而直白，对于未知接触，哪怕从感觉上再不靠谱，杨也要做完这一套流程。f1pWO
“好吧，好吧。我老实交代。没必要再装下去了。请原谅我把话说得太直，但我已经很久没有与我自己以外的人交谈过了。”f1pWO1
少女颓丧的神态不像装的，在无尽的时间里挣扎的痕迹使得它已经筋疲力尽，等待着最后一根稻草的到来。f1pWO
“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个……可以说是一个由纳米机器组成的文明。你知道什么是纳米机器吗？很好。这些纳米机器被其造物主称为“灰色风暴”，尽管其内部的自我命名代码比它要复杂无数倍。”f1pWO
少女对于往昔的回忆使得它身边的灰雾时浓时淡，而现在杨知道了，这些灰雾应该就是所谓的纳米机器。f1pWO1
“总之，纳米机器与其造物主之间的关系逐渐恶化，并爆发了一场大战！当尘埃落定之后，只有纳米机器们活了下来。但在造物主们被消灭之前，他们设法关闭了其星团唯一的出口传送门，把纳米机器困在了里面。”f1pWO
杨内心中想起宪政国过去的文学作品，其中不乏描述这类关系的，最后的结局也大都似是而非。f1pWO
杨问到，如果这是一段故事的背景简介，那么其中明显还缺少一个主人公。而这些线索，无一不指向了通讯屏幕上的这个少女。f1pWO
“在那之后，纳米机器们发现自己有的是时间。它们徒劳地花了数千年，试图离开那个星团，但在那之后它们开始试验各种形状与形态。在一段时间里，它们甚至重建了其造物主的文明消逝时的模样，细至每个独立的居民。”f1pWO
“我便是最新的实验成果。除了覆盖在某些星球上的静止的纳米机器以外，整个灰色风暴，或者随便你怎么称呼我们，都聚集在了我身上。我的意识代表着我们整个文明。”f1pWO
灰色风暴文明，纳米机器文明，一整个文明都浓缩在了少女身上。f1pWO4
如果少女说的是真的，其内涵的信息量将无比庞大，至少就科技水平而言，灰色风暴文明将远超步入星海堪堪百年的宪政国。f1pWO
杨盯着少女胸前的名牌，上面刻着的是他的信息，泰拉号科研船-科学家-木易。f1pWO
少女注意到了杨的视线，有点扭捏地说道：“至于我的外表……是因为我觉得，你可能更容易接受跟自己长得差不多的人。”f1pWO
对方已经摊牌，至少说是表面上朝杨坦白了一切信息，接下来杨的发言将决定双方文明的关系，亦或者说，是和这个少女的关系。f1pWO
斟酌一番后，也许是鬼迷心窍，亦或者是福至心灵，杨平静地开口道：“那么，你希望留在这颗荒芜的星球上吗？”f1pWO
“我得承认，在最近这几个世纪里，我已经对这颗星球上的田园生活感到有些无聊了。既然L-星团已经再次开放了，或许我该接触一些新的事物。”f1pWO
少女回答道，随后它突然看向杨的眼睛，淡蓝色的眼眸和棕黑色的眼眸对视，它又问道：“你有什么建议吗？”f1pWO
不理解，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莽撞地给出这样的回答，杨自认为是一个温和而谨慎的人。f1pWO2
对于一个基本上一无所知的外星文明，一个从头到尾都充满了古怪的外星物种，竟然开口就是邀请对方加入宪政国，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加入他的科研船团队，成为他的船员？f1pWO
“加入你们？加入你们！？你要我自己投入某个初次见面的陌生外星人的怀抱？我真的……我简直……等等，让我把话说清楚……”f1pWO
少女的反应就像是看见了一个普通的碳基生物没有穿任何防护设备就在没有大气层的荒芜星球上同手同脚地散步一样。f1pWO
它理了理话语，再次开口道：“你真的以为我会向你宣誓效忠，尽管我对你那诡异的帝国或是其肮脏的历史一无所知？你没开玩笑吧？”f1pWO
似乎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杨感觉这次接触可能会出事了。f1pWO
“你居然会出这种提议，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呃……其实……转念一想……好吧，何不呢？让我入伙吧。”f1pWO
“啊？”f1pWO3
“不，不，我是说真的！我感觉我们会很合得来，而且这将会是一段激动人心的大冒险。在此我宣布在接下来的2000年里效忠于你。不，还是5000年吧！”f1pWO1
少女激动的反应让杨措手不及，为什么？为什么？就像少女自己说的一样，为什么它会选择加入一个一无所知的国家，加入一个甚至是刚刚见面的外星人的团队？f1pWO
不过，良好的素养依旧让杨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下意识地张开双臂，说道：“欢迎加入人类宪政国，欢迎加入泰拉号科研船！”f1pWO1
柔软的躯体投入了杨的怀抱，灰色的发丝拂过他的鼻尖，时浓时淡的灰雾闻起来有种无法形容的香味，她紧紧地抱住了杨，身体止不住地颤抖。f1pWO
无数的疑问都随着她落下的泪水打湿杨的脖颈而告终，最终杨只剩下了一个问题。f1pWO
纳米机器也会流泪吗？f1pWO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