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明掏出一个新的酒杯,将其缓缓注满,“倒是你,淋着雨都要来的目的是什么?”lrESW
景元接过酒杯,轻抿一口,慢悠悠地说:“我就是想来问问,你是真打算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放弃吗?不战而退,像残兵败将一般逃之夭夭?”lrESW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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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堂堂破军,杀了一辈子孽物,最后自己却成了其中一员?”lrESW6
“武将的生活已经过去了,至于我自己......”昕明,这位昔日云骑剑首眼里掠过一丝惆怅。lrESW
“如今我只想在这里过会儿清闲的日子,最后再找个安静的地方去死。”lrESW1
景元毫不在意地笑笑:“我也曾想过平淡的生活,想过巡海游侠那些快意恩仇的日子,但我现在是罗浮的将军,案牍上的简书就像院子里的杂草一样,怎么都除不尽。”lrESW1
“我忙得不可开交时也会抱怨,要是有那么一个月我的行程表是空的该多好,这样我就能放松下来,下盘棋亦或是听会儿戏。”lrESW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可只要事务真的解决完,我反而会坐立不安,觉得事情超过了自己的控制范围。”lrESW2
“不,人的本性就是这样。你过去的辉煌到如今的低谷,落差太大太大,你那样骄傲的人,内心怎么可能不会有哪怕一丝波动,又不是什么金人铁骨。”lrESW
景元虚着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从剑首跌落到连剑都难以提起的感觉可不好。”lrESW
昕明一时语塞,只能无奈地喝下闷酒。lrESW3
昕明摇摇头,回道:“就算接受治疗,又会有什么不一样呢?”lrESW
“心境会不一样啊。”景元道,“都努力到这种地步,一定不能输;活着,哪怕机会再渺茫;原来有这么多人希望着我活下去.......所以,我要再活久一点。”lrESW1
“你的魔阴身,与常人不同,反倒更像......应星。”景元吐出那个名字的瞬间,昕明的瞳孔顿时染上一抹血红色,转眼又消失不见。lrESW
应星,指的是那位曾经与昕明同为短生种的天才工匠,因为沾染了倏忽血肉而化身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疯子。lrESW
景元提起应星的时候语气很淡,可他的眼角轻轻地抽搐了一下,出卖自己的内心。lrESW
“一个浑浑噩噩的废人,提他干什么?”昕明按压着太阳穴,嘶声道。lrESW
“你们之间有着明显的共同点,都是由人类转变为长生种,魔阴身的源头也都来自于倏忽。”景元道,“因此,我认为你有延缓甚至停止魔阴身恶化的可能。”lrESW2
“我希望你能给丹鼎司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或许这还是仙舟人脱离魔阴身的一根稻草。”lrESW
“说了这么多,就是想拿我做做实验吧,毕竟能保持清醒的魔阴身可不多见。”昕明自嘲道。lrESW
景元虚着眼,轻声道:“我只是不想再失去我的朋友,我的同伴。而自己什么都不做。”lrESW
这两个词,就像是一把利剑,锋利地捅进了昕明的心窝,他的双眼流光闪过,太多太多画面在他脑海翻腾又沉下。lrESW
昕明低下头,看着酒杯中上下翻腾的气泡,他的面容反射在水面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在心头,那是他许多年都没感受过的心情。lrESW
人们对昕明的第一印象往往是那种会带着表面温度行事的人,看着极易接触,又仿佛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拒人千里之外。lrESW
“.......哈啊。”昕明扬天长叹,“我还以为像你这样潇潇洒洒的家伙说不出这种话呢,没想到你煽情起来还蛮厉害的。”lrESW
“作为罗浮上需要频繁出面的将军,调动人们情绪的事我可没少做,煽情方面我觉得自己还蛮有天赋的。”景元嘴角微微翘起。lrESW
白露,很识趣似的,她早已经不在原地,留给了两个老家伙足够的时间。lrESW
昕明曾经是个年轻人,比长生种年轻很多很多,那时候他多么有活力啊,挑飞剑首长剑的那一刻,他就像一个雀跃的小伙子一样,永远不会疲惫。lrESW
那种充满活力的幻觉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身边的人仍还年轻时,他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迈入衰老。lrESW
饮下热酒时,惆怅的细数自己有多少应做却未做的,又有多少应见却未见的。lrESW
等人上了年纪,就会发觉自己的身体像一座出了毛病的老座钟,开始以为只是少上了油,接下来齿轮磨耗、发条松脱,摆子都打不准了。lrESW1
就像骑着独轮车,同时还在表演抛球的猴子似的,手忙脚乱地想接连兜住空中掉落的三个球,还得脚踩车轮,维持平衡。lrESW
他曾经害怕这样生活下去,在他看来,这样的衰老远比死亡更可怕,与其日后绝望地躺在病床上接受周遭人们悲痛的目光,他更宁愿死在战场上。lrESW
死亡最强大的力量不在于它能让人死去,而在于让留下来的人不想再活着。lrESW
当初的六人,如今已经死的死,伤的伤,活下来的都已各奔东西,仅剩还算完整的二人仍坚守罗浮。lrESW
昕明喝干了杯中的酒,长舒了一口气,起身走到院边眺望着远处不时飞过的星槎。lrESW
时至深夜,暮色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月光缓缓晕染,在空寂的街道上倒出银光。lrES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