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亚历克斯回来的时间里，V和李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从Relic聊到百灵鸟，又聊到七年前的秘密行动，聊到李德被百灵鸟背叛，躺在ICU里等死。但就像李德自己所说，再深的伤口也有愈合的时候，然后结疤……等再过几年，顶多也就是痒一痒。kXZ0v
按强尼的话说，李德就是那个一直秉持曾经的那份信念，一直坚持下来的他。他为其对新美国的忠诚感到可敬，又为其不懂变通、不辨黑白的愚忠感到可悲。kXZ0v
那次 行动的最后就是百灵鸟踩着李德走上了能继续活着，表面光鲜但实际上更加可悲，如同笼中鸟雀一般的生活。但不管是谁都知道，笼子，没办法一颗向往自由的心。kXZ0v
听着V和李德的交谈，彦绾忍不住叹气。李德的爱国之心确实值得敬佩，能力也值得肯定，但他没有遇到一个好主子。迈尔斯和她的新美国政府、军用科技，都改变不了其极端资本的本质。kXZ0v
“消灭我——这时小宋在夜之城的最后一项任务，然后她就能回家了。”kXZ0v
“李德，你现在做的这些……是想救她，还是报复？”谈到七年前百灵鸟出卖李德逃出生天的真相，V忍不住开口问到。如果是她肯定不会乖乖坐以待毙，谁都有迫不得已，谁都有内情，非要有人似的话，那个人怎么就非得是我自己呢？kXZ0v
这也是运气好还能喘着气看到明天的太阳，如果运气不好，整整七年，骨头都烂没了。kXZ0v
“这么多年了，我早就看开了。我花了很多时间思考，有些越想越清晰，有些越想越模糊。但最后你会看穿一切，明白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百灵鸟依然是自己人，从不曾改变。”kXZ0v
“操……”V不知该说什么好，是说李德的宽宏大量，因为爱过可以舍弃个人的一切恩怨得失？这些都不是，她只看到了一个心甘情愿被迈尔斯和新美国政府玩弄于股掌之间，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的可怜的灵魂。kXZ0v
这样的人应当写在教科书上，成为一个国家乃至时代的英雄，被所有人传颂、追捧、赞扬。而不是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时候，死在连野狗都懒得去看一眼的垃圾场里。kXZ0v
“迈尔斯另当别论，可百灵鸟呢？不，我跟她无冤无仇。”kXZ0v
“找到她又能怎么样呢，把她送回迈尔斯手里？说到底你还是要报复她，而且是又痛快又解气，恨不得让她下十八层地狱刀砍斧凿生煎油炸的那种。”彦绾突然出声打断了李德的感叹，他回头盯着坐在桌后捧着游戏机的少女，黝黑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kXZ0v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kXZ0v
“百灵鸟被剁碎了扔在翻滚着的大锅里，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的全是人！哎呀！他们这是要吃人呀！合伙要吃人的人，就是你的上司。吃人的就是你上司。你是吃人的人的下属。你自己也要被人吃了，可你依然是吃人的人的下属。”kXZ0v
“真他妈的太可怕了呀，他们自己想吃人，又怕自己被别人吃掉，都用着疑心极深的眼光，面面相觑。而你就是傻乎乎故意送到他们嘴下面的人，嘴里还不停喊着‘快吃我！快吃我！’，你以为他们这样就能吃饱了，就不用吃其他人了吗？”kXZ0v
“我知道你接受的教育，看待世界的理念与我们不同，但这里是新美国。”kXZ0v
“——背我聊什么呢。”就在气氛越来越僵的时候，亚历克斯的声音从电梯口传来。kXZ0v
“说了点过去……”李德快速调整好了状态，就像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他知道彦绾一直都看不惯新美国，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挑三拣四了。如果拿一句小日本的谚语，那就是“连猫爪子都想借来用用”。kXZ0v
“OK，现在那开始吧，我整理了一下滑条交代的情况，他还真没说错。只要和小宋有关的我都挖了一遍。藏得很深，哪怕是我的权限访问起来也没那么容易。结果全和黑墙有关……所有授权、任务，都是一个人签署的。罗莎琳德·迈尔斯。”kXZ0v
“不然呢，启用潜伏了七年的王牌特工就为一个黑客，你不会真觉得迈尔斯是感念袍泽情深吧？”彦绾紧跟着说到，话里夹枪带棒火药味显而易见。kXZ0v
此时归终出现在她身边，轻轻按住她肩膀。声音婑婉柔和，好像是在哄一个生闷气的小孩子。kXZ0v
“嗯……好。”彦绾闭上眼睛，通过灵魂容器转换躯体的主人。几秒后少女重新睁开眼，里面的人已经换成了归终。kXZ0v
“新美国是个小国家，而统治它的女人野心勃勃。但有时，这种雄心会压倒理智。”这一次李德倒是没有反驳彦绾的话，他是局内人，但他看得十分清楚，所以也仅仅是感叹。kXZ0v
在冷战中落败，惨痛的伊拉克侵略战争，对欧洲经济共同体（ECC）的无声战争，同时干旱地震疾病天灾人祸也接踵而至，在尖锐的内部冲突和分裂势力破坏的反复撕扯下，伴随着九三年在纽约市区一声小型战术核弹的爆炸，原本的美利坚合众国名存实亡。kXZ0v
紧接着邪教横行，ECC和美国的太空战争，美国内部的中美洲战争，第一次巨头战争，第二次“冷战”。美国就像过时的假面骑士一样在战争和政治博弈中屡屡吃瘪，最后各个州宣布独立，原本是世界霸主的国家轰然倒塌，在废墟中重生的新美国就像个小可怜虫，国际排行也从前几掉到了第二十四位。kXZ0v
不过这还没完，后面还有新美国统一战争/金属战争、公司战争，和军用科技沆瀣一气，逐渐变得不分彼此。kXZ0v
到现在新美国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新美国还是军用科技了，新美国政要们凑在一起开会，只要在会议室里周围扫上一眼就会发现，好家伙，全是军用科技的同事。kXZ0v
这哪儿还是国家会议呢，根本就是军用科技股东大会。就连前任总统伊丽莎白·克雷斯、总统罗莎琳德·迈尔斯都曾担任过军用科技公司中的主要职位。kXZ0v
“但这个以后再说吧。亚历克斯，你准备得怎么样了？”kXZ0v
“嗯……一般般吧，凑活了。一会儿再说。”亚历克斯并没有立刻说起计划，而是问了V这么个问题，“嘿，V，喜欢穿漂亮衣服吗？”kXZ0v
“那接下来的你保准爱听。我打听过了，现场还有流行巨星来表演助兴。只要稍微有点名气，是个人都会被邀请参加派对。其中也包括你……哎，穿得时兴点儿，跟VIP多客套几句。不过提醒你，赶时髦可没那么简单，想不想听细节？”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亚历克斯笑道。kXZ0v
“宝石青是狗镇防范最紧密的地方，但不等于那儿的安保天衣无缝。V，你要从被淹没的隧道进去。我这儿有套顶级潜水服，穿上会很合身应该。”拍了拍身边的箱子，亚历克斯语气却稍微虚了一点，“水里可能会有剧毒……所以，嗯，当心点。”kXZ0v
“我正准备要说呢，当然，他也会去。”打开汉兹先生的全息结构图，亚历克斯继续说到，“酒店什么样你已经清楚了，瞎子都知道在哪儿。喏，被水淹没的隧道，从这里进去。”kXZ0v
“现在认真听好，等到了尽头后你会看见个终端，然后用它破解摄像头让李德趁机溜进去。你俩坐不同电梯上去，这里。所罗门自己清一条路出来，知道你要问什么，对，没别的办法。整片地区守卫森严一路小心着点。具体情报没拿到，所以得看你临场发挥。”kXZ0v
路线图上并没有什么弯弯绕绕，主要是守卫和摄像头，而宝石青的两座大楼之间是一座可以升降的铁桥，通过之后不远就是派对大厅。亚历克斯在结构图上点出一个坐标，正是在铁桥对面。kXZ0v
“见面的地方……在这儿。会合之后，你就像参加舞会一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那里和百灵鸟碰头。听明白了吗？”kXZ0v
“OK，说说装备。不用急，看什么有用都带上好了。盒子里有个惊喜，给你的。”kXZ0v
依言打开箱子，V从里面拿出来一把带着消音器的手枪。它看上去被包养得很好，就是有点眼熟。好像不久前亚历克斯还拿着它指着V和李德来着。kXZ0v
“……你呢，有什么意见没有？”看V在检查装备，李德看向旁边的‘彦绾’，却不知道里面已经换了人，这是个更加难缠的对手。kXZ0v
望着一直坐在桌前没动过的彦绾，李德深深地皱起眉头。他发现这妹子好像有点不对头，短短几分钟时间，她的神态、气质、语气甚至体型都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虽然看脸还是那张脸，但给人的感觉完全跟刚刚不一样了，就像是里面换了个人。kXZ0v
“我知道你盼着我出事，但现在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这次的行动吧。”kXZ0v
“嗯，那就好……”被怼了一句，李德放心了，还是原来的味道。彦绾总是怼他不怎么客气，他也快习惯了。于是他看向V那边，问起了一直在他心里留着的话题，“说起这个，汉兹……他替我们办事，条件是什么？”kXZ0v
“狗镇的权利斗争没有尽头，挣钱的门路很多，但能喝汤的只有汉森一个。所以汉兹想靠我的技术和经验，让时间、地点、人物更多元化一些。”V这话说得含蓄，实际上就是想从汉森嘴里夺食。可见汉兹的野心不仅仅是当个中间人，狗镇的利益他早就惦记得睡不着觉了。kXZ0v
“政治这东西，天底下都一个鸟样……”叹了口气，李德也不打算再问了。无非就是那老一套，他这个当特工的比找自家厕所都熟，“知道吗，要不是有你，我们别想进宝石青，也没办法找回百灵鸟。很高兴你是我们这边的，真的。”kXZ0v
“是的，距离派对还有两天时间，到时候千万别迟到。”说到这，李德又提醒了一句，“彦小姐和我们走的不是同一条线，相比起来她那边更稳妥。来狗镇的时候最好分开行动，不要让人抓住把柄。”kXZ0v
“嗯，那我雇一辆德拉曼……哦对了，V，你答应我的精益求精套餐还没买呢，这次可别忘了。”kXZ0v
“啧行，回去就买。我跟老德也算老熟人了，说不定还能打个折。”一说起德拉曼的精益求精套餐，V就一脸牙疼。kXZ0v
说起这玩意儿V就总会想到杰克，然后她就又恨又悔。恨自己无能，悔接了偷Relic的委托……可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呢，自己都活不了几天了。kXZ0v
“我还以为当时就能杀进宝石青了呢，没想到还要等。”彦绾小声吐槽，现在她是灵魂体，和V的连线也处于断开状态，所以就算全程坐在归终腿上听讲也没人能看见。kXZ0v
她叹了口气，瞅着李德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肥猪，上面的肉说什么也都得有她一份儿才对。“李德手里的资料倒是挺香的，那可是能让迈尔斯和军用科技生不如死的狠货。可惜咱们没有访问这些情报的权限，现在也只能看看咯。”kXZ0v
“当事人百灵鸟手里肯定也有，不用急，这些东西最后一定会到咱们手里。”kXZ0v
目送跟随V离开安全屋的‘彦绾’，李德没来由地感觉背后一阵发凉，就好似被某种捕食者的视线掠过一样，那是一种来自灵魂和本能的恐惧。kXZ0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