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战斗不如地下那般激烈，但也已经打响了好一会儿了。部署在地面的战斗组除支援地下的团员外，其他能拿得动枪的团员全部加入了战斗。44qIp
地面上的广阔空间让战斗不受空间活动的限制，但对于防守体积过于巨大的发动机来说并不容易。人们抬头望见一队又一队乘着飞行械的面具人从发动机最顶部上空掠过，围绕着观测舱室倾泻着火力。摧毁观测舱室将使准备行进的中心区失去方向，偏离轨道对于承载着几十万人的中心区来说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44qIp
罗塞所在的第6组被安排到发动机最顶端的防空阵地，负责拦截索维利蒙会的飞行队。所谓“防空阵地”能够依靠的只有每个人手中的枪支，以及他们良好的视力和判断力。44qIp
乘“车”抵达观测舱室的塞琉古团长亲眼看到了天空中的骚乱。面具人们像蝙蝠一样成群结队掠过，每当他们掠过就会激起防空阵地上一阵短促急切的对空射击。偶尔有两个倒霉的面具人被击落，也丝毫不影响他们对发动机实施的破坏行为。44qIp
阵地当中唯一不需要躲子弹的人就是贝蒂娜。面具人的子弹射在她身上也不会给她的身体造成多么严重的创伤，对她来说，就好像“普通人类被小石子打了一下”的那种感受。44qIp
站在地面上看，防空阵地似乎只是众人背靠背才能勉强立足的弹丸之地，实际上那里的空间十分宽敞，以至于第6组抢在索维利蒙会发动袭击前迅速修筑起数个简易对空射击屏障。44qIp
“差一点点。”罗塞把帽子上的窟窿递给贝蒂娜看。子弹以一个很偏的角度从罗塞的帽子里穿过，擦断了她的几根头发，从后面穿出。“团长对防空阵地的布置有些太过草率了，咱们在这里根本打不到敌人的飞行队。除非能有个办法到天上去。”44qIp
“如果能逮住一个动作慢一点的面具人就好了。”贝蒂娜立马就领会了罗塞的意思，“不知道我们怎么才能够得到呢.......”44qIp
头顶枪弹中飞过的敌人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掠过，逮住任何一个都绝非易事。事已至此，已没有多余时间可以犹豫。罗塞只能尽力一试。44qIp
不知是先前在供能塔充能过足，还是储能管出了什么故障，抓钩从散射出的蒸汽中迅猛冲出，连接着抓钩的义肢马上就有了沉重的反应，看得出对方也在拼命拉扯着自己。44qIp
“抓到了，贝蒂娜！快来帮我一下.....啊啊啊啊啊——”44qIp
贝蒂娜应声奔来，像小鹿一样轻捷一跃踮在抓钩的钢索上，三步并两步顺着钩锁向被抓住的飞行面具人冲去。在钩锁被拉扯到缩回的一瞬间，人偶少女脚尖甩出的尖刃割裂了面具人的脖颈，顺势一脚将他踹下了飞行械。44qIp
抓钩被拉扯过了极限，让罗塞顺势跳起来，向贝蒂娜的方向腾空而起，松弛的抓钩勉强帮她扣住了发动机外壁。在逐渐远离“防空阵地”的时候，贝蒂娜将飞行械降低了高度，罗塞借势一跃而上。44qIp
罗塞说罢，掏出护目镜戴上，紧握飞行械的操纵杆，立时拔地而起向天空中冲去，恰巧迎头撞上了一群飞来支援的面具人。被包围在中心的飞行械在罗塞操作下，像表演杂技一样摆出各种各样古怪又滑稽的高难度动作，比如在倒立和直立当中随时随地切换。罗塞不需要考虑贝蒂娜是否会感到不适，没有血液的人偶不需要担心大脑供氧不足的问题。44qIp
载着两人的飞行械经受住了面具人轮番轰炸，马不停蹄开始反击，枪械只是众多手段中的一种。罗塞在躲避着对方射击的同时，几发枪弹同样击中了飞行械的外壳以及她的衣袖，打在义肢上的子弹溅射出转瞬即逝的火星，但这并不妨碍她总是能找到巧妙的机会将敌人从飞行械上击落。44qIp
“我们应该配合下，贝蒂娜！如果我设法靠近敌人，你能近距离放倒他们么？”44qIp
在得到自信而又肯定的回答后，罗塞立即拨弄操纵杆，使飞行械加速向最近的敌人直冲过去，空中略显寒冷的风让人感到十分清醒和谨慎。在最高速度下，突进到附近敌人跟前只是一眨眼的事。44qIp
在略略晃动后，罗塞感到飞行械变轻了不少，贝蒂娜借着转瞬即逝的机会，三两下干掉了飞行械上的敌人，而后与罗塞一同向剩余的敌人的方向冲去。防空阵地头顶飘落下阵阵血雨，被砍杀得残破不堪的敌人七零八落砸落下来。晨风之中飘散出一缕血腥。44qIp
在防空阵地团员们的配合下，最后一个向发动机开火的面具人被利落地打碎。44qIp
团长在这时出现在防空阵地上。眼见飞行械能量见底，人偶少女在空中一个转身便脱去了飞行械，轻盈地回旋，伸手挂在罗塞的飞行械下，平稳地落在地面上。44qIp
团长在地下的战斗中受了不少伤，脸上、手臂上和身上遍布血痕，握着枪的那只手还在不停地发颤，一眼便能看出是剧烈的疼痛所致。可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镇定。44qIp
“中央控制室附近告急。索维利蒙会看样子调动了魔术师，他们想让我们所有人都精神崩溃。”团长话音中夹杂着粗厚和疲惫的喘息声，“操纵防空机枪的人留下，其他人跟我来！”44qIp
面对又一次向自己说出“早上好，姐姐。今天也是愉快的一天呢！”的瓦莱丽，少女感觉自己已然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44qIp
其实如果自己不去细想倒还好。放弃思考，任由瓦莱丽带着自己日复一日在“小镇”重复着一成不变的“日常”，一百多天也就这么过去了。在这里的人除了精神体验外，什么难熬的生理感受也没有，生理上的安适反而更衬托出精神上的煎熬。44qIp
在“小镇” 的这些日子里，唯一不会重样的东西就是每天上午那前三幕歌剧。第四幕薇莉诺雅的剧一成不变地演了这么久，尤莉看到十来遍就已经能把它的台词一字不差地全背下来了。由于前三幕剧每天都不同，而且基本上不会重演，日积月累下来，唯一不变的第四幕剧自然而然深入每个人的内心。哪怕是最愚钝的人，观看了这么久的剧，也完全能把这个剧本的涵义在心里悟得通透彻底。44qIp
只是，少女不太明白，为什么薇莉诺雅扮演的艾坦黎夏妲皇后如此执着地追求自身的永恒。那样不就成了世界上最孤独的人了吗？44qIp
“不，瓦莱丽！我今天不想去剧院。总是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剧太无聊了。我们.....去做点别的不好吗？”44qIp
面前的小女孩听了尤莉的拒绝后短暂迟疑了一小会，明亮的双眸来回闪烁着，像是认同了尤莉的提议似的。44qIp
然而，少女的建议毫无作用。瓦莱丽就好像被上好了发条的机器人，只要到了指定时间就会做出指定的动作，说出指定的话。除此之外，她对指令以外的外界刺激没有任何明显反应。连她最标志性的开朗的笑容，似乎也是被设定好的。44qIp
“你要去哪儿呀，尤莉姐姐！我带你去剧院看最新的歌舞剧！”44qIp
瓦莱丽的行为在少女眼中正变得越来越恐怖。少女顾不得正在身后追赶自己的瓦莱丽，公寓二楼从洗手间的窗户中冲出落到街道上，巨大的响声和破碎的玻璃丝毫没有惊动路上的任何人，甚至被玻璃砸中头的几个过路年轻女孩也若无其事继续向前走。看得出来这并没有影响到她们身上的设定。44qIp
尤莉在街道上一路快跑下来，身边经过的所有人和事物，包括天上的云朵和树梢上的鸟儿都和前198天丝毫不差。今天的唯一变量是自己打破了公寓楼洗手间的窗子逃了出来，但这对于整个“小镇”的整体设定来说，又能起到什么改变呢？44qIp
跑在路上，少女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扭头一看，差点没让自己腿软得摔在路上。瓦莱丽正在自己身后穷追不舍，一边跑一边喊要带自己去剧院看最新的歌舞剧。惊恐不安的少女顾不得衣服破损和膝盖流血，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可跑到大半才回过神来，这条路就是往日瓦莱丽带自己去剧院的那条路！一百多天潜移默化的影响，已经让自己心里默认这条路就是出了公寓门的唯一一条路了！44qIp
“不要再跑了尤莉姐姐，呼......呼......说好了我们俩去剧院看歌舞剧的呀......”44qIp
少女感到自己内心几近崩溃。她恳求瓦莱丽不要再带自己去剧院，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多看一眼那些剧，但瓦莱丽不为所动，就好像她根本听不见尤莉刚说出去的话。44qIp
瓦莱丽的表情又逐渐凝固下来了。明亮的双眸来回闪烁着，像是要否认尤莉的提议似的。44qIp
“快.....编个什么理由好呢......”少女在头脑中飞快地思索着，但190多天一成不变的经历严格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那堵“墙”又出现了。44q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