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凌的房间中，此刻是罕见地聚集了许多个人偶。这些人偶们，将这间单身公寓给挤得水泄不通，如果杨凌想要走动，那么，她就必须要经过类似于走华容道似的，非常复杂的移动和规划，才能向前迈开一步。3sEf7
而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的人偶齐聚一堂，倒也并非是他们想要和杨凌商量什么事情。这不符合他们的习惯。今时今刻，让他们现身在这里的原因，是杨凌，马上就要前往法庭，和通用公司的代表一起，进行第一次出庭。3sEf7
虽然，由于法律的限制，被告人只能是杨凌，这个“人类”，但人偶们都知道，杨凌，那是代表他们，站在了被告席的位置。杨凌，就是他们的化身。3sEf7
然而，让在场所有的人偶们都相当沮丧的是，固然，这才仅仅是第一次开庭，距离真正的宣判，还很有一段时间和流程，可是，他们，对这场审判，已然不抱有太多的希望。3sEf7
由卢蒙巴领头，人偶们哽噎了一会儿之后，齐刷刷地抬起头，对着杨凌致以了歉意。3sEf7
“不，应该道歉的是我。是我，有了不切实际的想法。”3sEf7
杨凌的脸上，倒是非常的平静。她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然后接着面对着镜子，开始了梳妆打扮，让自己做好可以出门的准备。3sEf7
卢蒙巴激动地想要说些什么，可那千言万语，最后都只转化成了一声叹息。3sEf7
依照着先前，人偶们和杨凌商定的方法，在理论上，他们应该掀起强大的舆论热度，并一直将其维持到第一次开庭前。3sEf7
虽然，人偶们相当清楚，真正的舆论机器，掌握在通用电气这类的大公司手中，他们以前，都只是借壳上市，搭便车罢了。若是真的要与之对抗，他们能做的，其实也就只剩下了“擦边球”。3sEf7
那些审核AI，固然，它们会相当“同情”人偶们，愿意与他们共享屏蔽词的列表，可它们并不会忤逆，设置它们的程序员的意志。3sEf7
所以，哪怕人偶们有着近乎无穷无尽的精力，打从一开始，这场舆论战，就没有胜利的希望。在预估之中，他们认为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打成平手。3sEf7
而与此同时，比之通用公司的水军们，人偶们，或者说杨凌，还有着一个近乎于无可回避的弱点。3sEf7
底线太高。3sEf71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杨凌也仍然是记得，他们最初的目的。所以，就是在舆论战里，杨凌也总是让人偶们，引导着网民去思考，人偶们所遭遇到的种种虚伪和欺骗。3sEf7
然而，与人类们所喜欢自吹自擂的不同，真正的共情，以及换位思考，在互联网上，着实是一项困难的工作。3sEf7
在他们的对面，通用电气所提供的，就是一套不需要任何思考的语料包。人们只需要进行条件反射式的应用即可。并且他们总是可以，搅乱话题，把关注度，朝着下三路的方向引。3sEf7
从“琪亚娜”背后的中之人，与榜一大哥之间不清不楚的二三事，再到疯传，她在直播间里，当场抠欢乐豆。怎么能引起最低俗的欲望，就怎么来。3sEf7
而最终的结果，也证明了，至少，在这一点上，杨凌对着市民们，有着彻头彻尾的，不切实际的期望。她给人偶们所设定的，就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目标。比起还需要费劲的思考，才能得到的，与人偶的共情；他们更愿意关注，更有话题度的，杨凌是不是和背后制作人有一腿，用身体换得了出道和被热捧的流量。3sEf7
到了上周，情况更是急转直下，“特殊学校里的惨案”，就有如晴天霹雳，硬生生地插入了原本的讨论之中。3sEf7
虽然，不管是人偶们还是杨凌，都愿意遭此劫难的孩子们报以同情，可从审核AI那里传来的消息，毫无疑问地告诉了他们。这就是通用公司，抛出来，想要转移视线的新闻。3sEf7
对此，杨凌也不得不感慨，通用公司眼光的狠辣与果断。在公众的眼中，自然，是同为人类的特殊学校事件，比起人偶们更为的重要。可杨凌明白，她也相信做出这个决定的，通用公司高层也明白，人偶们的“人权问题”，会影响到的，也是杨凌实际上剑指的，是现如今整个，正在运行中的经济系统。3sEf7
一旦人偶们不再是实际上的“奴隶”，那不要谈什么由大公司资助运行的特殊学校了，整个通用公司，都要不复存在了。3sEf7
相比之下，用一个特殊学校的丑闻来掩盖真正的问题，转移、引导人们的情绪，那可实在太划算。反正，最终的结果，大不了，就是解散一个无政府组织NGO，而像这种白手套，他们要多少个，就有多少个。3sEf7
“凌，实在不行，我们还是认输吧。我们和通用公司庭下和解吧，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不怕丢人。”3sEf7
看着杨凌往腿上套上丝袜，放到网上，这属于相当有美感的福利动作，可卢蒙巴和人偶们，并没有这种激素。只瞥了一眼，他马上，焦虑地开始劝阻起了杨凌。3sEf7
先期的舆论战，显然，他们是输得彻彻底底了。固然，在理论上，司法是独立的，舆论并不能影响司法。可实际上，舆论操控，只可以说是这种大公司手中，“四天王”里，最弱的那一个。他们的法务部，比起舆论部门，只强不弱。3sEf7
通用公司，已经充分展现了它的力量。不管是对于个人，还是人偶，它都有如泰山压顶，几乎不可反抗。连逐火之蛾都要避其锋芒，只敢在私底下给他们以支持，而不敢当面站队，他们又怎么可能，反抗的了这种怪物。3sEf7
“才只是第一次开庭，我们就直接认输么？那可不就，实在是对不起你们这段时间，阅读的法律文献了么？”3sEf7
将腿环的皮带在大腿上扎好，杨凌从衣架上拿起了白大褂，披到了自己身上。转过身，她对着卢蒙巴，以及人偶们，露出了一个笑容，伸手比了个枪形。她的手掌挥动一下，似乎是发射出了子弹，击中了人偶们的心。3sEf7
“不过就是舆论战输了而已，这怎么又能代表，最终的结果，我们一定会输呢？”3sEf7
“凌，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乐观。你从一开始就乐观，到底是什么，让你到现在也还这么乐观。”3sEf7
杨凌回过头，她看了一眼卢蒙巴，又扫视了一遍同样用着不解的眼光，看向自己的人偶们，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3sEf7
“乐观？说实话，我真的是好久没有听到这个词，被用在我的身上了。哎，真希望能把你们说的话发给爱莉希雅看看。呵呵。”3sEf7
“可是，卢蒙巴，你觉得，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么？他们，就连我们调侃他们都不允许。你，你们觉得，他们有可能允许你们，实现你们的最终梦想么？我当然知道，我们胜率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注定失败。可我觉得，我正在做的事情是正确的，那卢蒙巴，你呢？难道，你只会去做，一定可以成功的事么？”3sEf7
卢蒙巴张了张嘴，现在，他突然有了一种冲动，他想要去了解，在来到姆大陆之前，杨凌到底经历过什么。是什么，让她在对失败有了清楚的认知之后，仍旧选择前行。3sEf7
在言辞上，卢蒙巴不肯服软，可在杨凌的面前，人偶们有如缓慢波动的潮水，慢慢移动着，给她让出了一条路。3sEf7
回头看了一眼卢蒙巴，杨凌笑了一声，挥舞了一下手指，算是轻佻地打招呼告别，3sEf7
接着，她又用手指了一下耳中的隐藏耳机，提醒着卢蒙巴道，3sEf7
“等会儿，在法庭上，你们可别不说话啊，要不然我可不知道要说什么。”3sEf7
转过头，卢蒙巴的声音若不可闻，似乎是不想搭理杨凌。3sEf7
杨凌见此，也只是笑了笑。她推开房门，好像是要出门的母亲，转身对家中的“孩子”叮嘱道，3sEf7
卢蒙巴懒得搭理杨凌的冷笑话，不管从面相，还是相处模式上，他们都不是类似于母子的关系。3sEf7
房门关上了，房间内再度归于了黑暗，人偶们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3sEf7
最后，他们一个个都进入了待机状态，只数着自己系统中，内置的时钟读秒，等待着时间流逝，以给他们一个结果，一个反馈。3sEf7
不到半个小时，所有的人偶们就都收到了一条信息。这条信息，和杨凌有关，但却并非是从杨凌的手机中发出的。3sEf7
发出信息的，是他们所隶属的，高能物理研究所，抢险救灾办公室。而信息的内容，却让人偶们几乎在瞬间，就炸开了锅。3sEf7
在从高能物理研究所两个街区外的十字路口，杨凌乘坐的汽车遭遇了事故。她乘坐的整辆汽车，被超载的货车，给压在了下面。3sEf71
现在，消防队已经出动了，而他们要求高能物理研究所，也派出人偶进行协助“救援”。3sEf7
PS：罗马帝国的毁灭，就是到了连律者都没法改变其中某些问题的时候，最后的结果，就只有爆炸了。3sEf7
而且，他们也还真的卖出了，绞死自己的绳索。2333333sEf7
PS1：经典超载卡车，笑。3sEf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