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兰

　　送走了两个做力工的患者之后，比季心略年长一些的阿桂也送完药回到了不卜庐，看着坐在柜台前端坐着翻看医书的季心，不由自主的笑了笑。lqEQA

　　而季心则是察觉到大门处多了个人影，抬头望去，露出了一个淡然的微笑，出声道：“阿桂哥辛苦了，这边有几个拉伤的药需要你帮忙抓一下。”lqEQA

　　阿桂笑着点头答应下来，随后就走到了药柜前开始抓药。但此时阿桂心中还是在想刚刚季心那淡然的微笑。lqEQA

　　“小禾子的这个笑容...和先生有八分相像啊...”阿桂在心中有些不明所以的感叹道。lqEQA

　　白术平日里也会露出像季心刚刚那样的微笑，说是淡然，不如说是温和且自信的微笑。lqEQA

　　一个医师，只有自己自信了才能让本身就因为病痛而有些不安的病人微微安定下来。lqEQA

　　温和的笑容让患者如沐春风，那种对自己身体状态的担忧而造成的紧张就会在这一阵春风中被带到九霄云外。lqEQA

　　这二者叠加就是医师最基础的修养。lqEQA

　　“看来...小禾子靠着一早上就建立起自信心了...”阿桂不由得感叹着季心成长的速度。lqEQA

　　他不是没有见过那些来不卜庐做学徒的新手阅读医书的时候有多么痛苦。lqEQA

　　学医之人，光是看那些医书的时间就要用上七八年，而季心就用了五年，更是用了两年年就将不卜庐当中绝大部分常用的药方都记了下来，随后开始自创药方，还都是那些做好后就可以摆在货架上等待销售的成品药。lqEQA

　　光是这最后一步，就是许多药师这一辈子无法逾越的鸿沟。lqEQA

　　虽说配药是每个药师的必修课，但是那也仅仅是所谓的“对症下药”，而这种能针对普遍轻症的药物...阿桂只见过三个人能做到。lqEQA

　　白先生、七年多前惨死荒野的季家家主季淼，还有白禾这个新秀。lqEQA

　　阿桂想着想着，似乎是因为一直在想别的事情，手中的秤砣一下子掉在了天平上，发出的声响把他吓了一跳。lqEQA

　　季心听见身后药柜处发生的声响，有些担忧的问道：“阿桂哥？怎么了？”lqEQA

　　“没事没事，刚刚有些走神！”阿桂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一边从药柜处走了出来，手中拎着两大包已经打包好的药材冲季心挥了挥，随后放在了桌子上。lqEQA

　　“这些药...需要给他们送过去吗？”阿桂如此问道。lqEQA

　　毕竟很多时候阿桂也要负责给那些腿脚不方便的患者送药，这也是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做的事情。lqEQA

　　季心摇了摇头，随后说道：“这两份药一份是给有比较严重拉伤的黑岩厂工人的，另一份则是给一个淤青久久不散的码头工人的，都不是腿脚上的问题，我也叮嘱他们晚上休工以后来拿。”lqEQA

　　阿桂点了点头，随后也坐到了药柜前的椅子上，等待着其他病人上门。lqEQA

　　时间飞速的流逝，接下来季心也不仅仅是见到了有各种各样拉伤的工人，还见到了很多因为风寒、热症而头昏脑涨的总务司工作人员。lqEQA

　　他们的反应和最开始那个大汉一模一样，看见今天坐诊的不是白先生，也是先向季心询问白先生的去向，随后因为身体实在不适，又觉得季心是白先生的“亲戚”外加学徒，能在这里坐诊肯定也是白先生的授意，最终还是接受了季心的治疗。lqEQA

　　“你这个是因为晚上吹夜风导致的风寒，这几天多喝点热水，拿生姜泡水喝喝看，最后这一副药要一天喝两次，早一次、晚一次，先喝两天，第三天早上来复诊就行。”lqEQA

　　“你...是不是最近开始胡吃海塞了？这应该是积食了，克制一下你那个食欲，然后回去把这一副药回去喝上一天，后天来复诊，我刚刚给你诊脉的时候感觉你还有一些胃病，需要调理一下。”lqEQA

　　......lqEQA

　　最后剩下的半天时光就在季心的问诊当中结束了。lqEQA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阿桂算了算时间，是时候打烊了。lqEQA

　　此刻的季心瘫坐在椅子上，又要集中精神诊断，还要一边安抚病人，还得写药方，这一整天下来都在三线程运行，好悬没给他的脑子烧坏了。lqEQA

　　而阿桂看着瘫在椅子上的季心，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lqEQA

　　“辛苦小禾子了~那我先回去咯？”lqEQA

　　季心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向阿桂挥了挥手就当是告别了。lqEQA

　　而阿桂也是慢慢的关上了不卜庐的大门，并没有上锁。lqEQA

　　就在季心已经累得不成样子的时候，那像是长明灯一样的群玉阁当中，夜兰正在和凝光汇报今天所调查到的信息。lqEQA

　　“你的意思是...不卜庐最近出售的那些成品药都是出自白先生的那个远房亲戚之手？”听了夜兰的汇报后，凝光黛眉微蹙，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如此问到。lqEQA

　　夜兰没有说话，拿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茶后点了点头，随后又补充道：“不排除是白术把他推出来当挡箭牌。”lqEQA

　　听到夜兰的推测，凝光思考了片刻，随后又毫不顾忌形象的靠在了那华贵的椅子上，仰着头揉了揉眉心缓缓说道：“也有这个可能......”lqEQA

　　就像是谈判陷入了僵局一样，此刻掌握者璃月港绝大部分秘密的天权星和她的情报官都陷入了思考当中。lqEQA

　　片刻之后，凝光缓缓坐了起来，似笑非笑的看向夜兰并问道：“那你能不能知道到底是不是出自他之手呢？”lqEQA

　　夜兰再次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一边回味着茶水的味道一边轻轻地点了点头。lqEQA

　　“不过...可能会晚一些。”夜兰放下茶盏，打开茶盖后一边为自己续茶一边说道：“最近愚人众安静的有些可怕，我得先把这些家伙想要干什么搞清楚。”lqEQA

　　凝光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随后如同宽慰一样的说道：“倒也不着急...毕竟这是新的收入来源...相比起已经建立起良性循环的璃月港，自然是后者更加重要。”lqEQA

　　夜兰有些不可知否的耸了耸肩，没再说话，心中正在盘算着这个异军突起的新秀「白禾」。lqEQA

　　璃月港的医术可以引来许多人，就比如说须弥的雇佣兵、枫丹的野外科研人员甚至还有来璃月钓鱼的蒙德钓鱼佬。lqEQA

　　所以对于璃月港医疗产业的发展来说，像这种成品且能够治愈轻症的药品是最有商业价值的。lqEQA

　　在夜兰的情报网络中，只有两个医师拥有制造这类药品的能力。lqEQA

　　一个是「不卜庐」的主人白术，但是他似乎并不凭借这个东西赚钱...反而是通过薄利多销的药方还有明确的客户分类来赚钱。lqEQA

　　另一个则是在七年多前就已经被总务司确定死亡了的季家家主。lqEQA

　　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这样的人...假如说不是白术把他推出来当做挡箭牌...那对于璃月来说将是一件天大的好事。lqEQA

　　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白术的远房亲戚...底子总是有些不清晰，又不能明目张胆的上去询问和调查，只能通过履历或者对身边人的调查开始。lqEQA

　　想到这里，夜兰那修长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是有些不知道该从何下手。lqEQA

　　凝光很少看见夜兰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于是出言打趣道：“喝这么多茶，晚上还怎么睡觉？”lqEQA

　　夜兰似乎是被凝光的话语从思考当中拽了出来一样，看着凝光那有些调笑的表情，没好气的说道：“我习惯后半夜睡觉，你又不是不知道。”lqEQA

　　凝光笑着摇了摇头，随后神色变得郑重起来，对着夜兰说道：“你今天去「不卜庐」了？”lqEQA

　　夜兰点了点头，将季心给自己的那份红色的药粉拿了出来。lqEQA

　　“这就是那个叫白禾的小子开的药，他说是自己做的。”lqEQA

　　“什么功效？”lqEQA

　　“活血化瘀，效果也确实好用。”lqEQA

　　凝光将那红色的药粉捏起一些，仔细的观察着，就像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商人正在考察货物的质量一样。lqEQA

　　片刻之后，凝光好似终于看够了那药粉，微微的点了点头后说道：“既然你都觉得好用...那自然是上品了。”lqEQA

　　夜兰看着凝光笑着说道：“怎么？天权星大人又有什么指示？”lqEQA

　　凝光的嘴角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靠在椅子上缓缓的说道：“和你刚刚想的一样，调查一下这个所谓的「远房亲戚」。”lqEQA

　　夜兰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去。lqEQA

　　而凝光的脸上此时此刻浮现出了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待到夜兰的身影消失在群玉阁之上后，这位代表了「律法」的天权星才低声喃喃道：“「摇光星」林郑生...你最好不要触碰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商业秩序...”lqEQA

　　而离开了群玉阁后的夜兰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没有去拿季心叮嘱她去拿的那份活血化瘀的药。lqEQA

　　“啧...”夜兰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心中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小心。lqEQA

　　但随后夜兰想起来了一个很关键的点——今天白术外出巡诊了。lqEQA

　　夜兰随即抬头看了看布满星星的天空，心中盘算着时间。lqEQA

　　“听说是去轻策庄...如果这个时间还没回来就得明天下午才能回来。”想到这里，夜兰的嘴角勾勒出一个迷人的弧度，这位身材火辣的御姐伸了个懒腰，就像是月下慵懒的精灵一样。lqEQA

　　“天助我也。”夜兰如此想到，随即钻入了一个漆黑的巷子，片刻之后，夜兰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码头搬运工。lqEQA

　　若是季心在场，他定能认出来这就是白天他诊断的第二个患者，那个对于疼痛有些愉悦感的搬运工。lqEQA

　　站在原地思考片刻，夜兰就快速的奔向了「不卜庐」。lqEQA

　　而此时的「不卜庐」内，季心仍坐在前台，而「不卜庐」的大门仍然敞开着，就像等待着什么人一样。lqEQA

　　“这个时间了...还没休工吗？”季心看了看窗外的星空，微微皱了皱眉喃喃道。lqEQA

　　“白禾小哥！”lqEQA

　　一阵有些粗犷的喊声传了进来，季心抬头一看，是白天那个搬运工，他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后说道：“你可算来了，你再晚一会我都关门歇业了。”lqEQA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黝黑的汉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头陪笑道。lqEQA

　　季心摆了摆手，将手中的已经打包好的草药递给了他，并没有因为那汉子的迟到而生气，反而温和的问道：“还记得医嘱吗？”lqEQA

　　那汉子连忙点头，说道：“换药三次之后来复诊，这煎的药...？”lqEQA

　　季心微微挑眉，似乎是在想自己早上说过什么，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好像还真的忘了叮嘱你怎么用口服的药了...”lqEQA

　　“这个药晚上吃就行了，一共两副，明天吃完、敷完药过来复诊。”lqEQA

　　“好好好，多谢白禾小哥了，给你添麻烦了。”lqEQA

　　季心再次摆了摆手，随意的说道：“医者本分，不必客气。”lqEQA

　　“好的，那我先走了，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呢。”lqEQA

　　季心挥了挥手就当做是告别了，随后就将「不卜庐」的大门上了锁。lqEQA

　　而此刻那“码头工人”也卸下了伪装，化作一道深蓝色的流光快速返回了「不卜庐」的后窗。lqEQA

　　夜兰手上把玩着那一扎刚刚打包好的草药，嘴角微微上扬。lqEQA

　　“身上没有元素力的气息...能发现我的可能几乎为零。”夜兰心中仔细盘算了一下今晚的潜入计划的可行性，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lqEQA

　　听凝光说...「不卜庐」当中的那个药童七七并不简单，这一次万一被她发现了...后果可能会变得更加麻烦，无论是之后的调查还是凝光意想当中的合作，白术都有了很大拒绝的可能。lqEQA

　　“不能冒这个险...去总务司查查白禾的登记信息吧...但愿能够找到些有用的东西。”lqEQA

　　就这么想着，夜兰再次化身一道深蓝色的流光消失在了黑夜之中。lqEQA

　　而此时的季心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即将被夜兰放在凝光的办公桌上，他现在已经累得像一条死狗，在前厅坐了整整一天，动都没动过，诊病又是一个相当耗费精力的活儿，他现在的脑中只剩下睡觉了。lqEQA

　　“晚安，玛卡巴卡...”季心再说出了一句意味难明的话后彻底进入了梦乡。lqEQA5